《不关男配的事》白竹鼠

5、吟诗作赋.5

　　“师弟，师弟！”
　　正在喝茶的沈玄被这呼喊声惊了一跳，幸好反应迅速，没把茶杯里的水倒出来。
　　沈玄把手里的白色瓷杯放在桌上，抬头望去，就见到余温策快步走院子外走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沈玄觉得极为古怪的神色。
　　沈玄站起身来：“师兄，发生了什么？”
　　余温策没透露，他只指了指门外：“师弟不如跟我一起去看一看，去迟了说不定大戏已经落幕。”
　　沈玄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合上放置在桌上的书，叮嘱了一旁的思茶几句，跟着余温策一起往外走去。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余温策和沈玄就走到了正在“唱大戏”的地方。
　　沈玄身量不低，不用踮脚，微微探头就看清了人群围着的中间发生了什么。
　　学子们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两方人正站在圈中对峙着。
　　其中一方是苏恺乐和李瑄，另一边则站着一个和余温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对沈玄而言，又是张认识的面孔。
　　他曾在宫中伴读时在宫学里见过，不过没多久这人就离开了宫学，沈玄和他只有远远的几面之缘。
　　这人叫做空烨，是长乐长公主的三儿子，继承了长乐长公主长相，但并不阴柔，线条硬朗，因此反倒更像和长乐公主同母所出的当今圣上。
　　因为这个缘故，空烨从小就深得皇帝喜爱，他没有皇位继承权，所以跟皇帝舅舅关系比皇帝跟皇子之间还要好。
　　对上四皇子，空烨那是真的一丁点都不怕，后盾硬实。

　　空烨这人，因为被宠坏了，脾气有些暴躁，但也不是无缘无故就乱发脾气。
　　不戳他痛脚大家一起快快乐乐时，他很爽朗，讲义气人也大方。
　　但要是惹到他，绝对会被他抓着一顿死怼，直到伏低做小到他满意为止。
　　看现在这情形，不知道是苏恺乐还是李瑄得罪了空烨。

　　沈玄站在原地，附近有新来的学子询问发生了什么，立刻就有跟他相熟的朋友讲解了前因后果。
　　沈玄听了一耳朵，也弄懂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学子进嘉山书院已经有三年了，对书院里的一些人很清楚，例如他知道空烨学业之余很喜欢对课，也就是对对子，在书院里可以说是对子王。
　　只要对对子，绝对缺不了他。
　　这次书院三年一次的招生以后还没组织过对课的活动，这回有人一提出，空烨立马就来参加了。
　　苏恺乐也来了。
　　很多学子还是有些期待苏恺乐和空烨在对课上面对面竞争，不知道谁更胜一筹，是对子王空烨还是写出很多名篇的苏公子。
　　这次的对课主要是由组织活动的人准备上联，其他人随意抽取后对出下联。
　　空烨表现依然亮眼，一连抽出了三个对联都对上了，而且十分精妙。
　　在他前面抽出对联的苏恺乐等他三个都对完了一个都没能对出来，拿着纸条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和他参加诗会时略带得意的胸有成竹截然不同。

　　空烨一下子来了兴趣，以为是什么很难的千古绝对，便凑过去看了一眼，苏恺乐转了个身没让他看。
　　空烨也并不是非要看，见他如此，无趣地撇撇嘴走到了一边。
　　结果等所有人都对完了，苏恺乐依然没有动静，就连活动组织人都觉得奇怪，他的确寻了些较难的对子混在其中，但也不可能难到连写出无数精彩对偶句的苏恺乐都对不出来。
　　空烨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随意说了句：“苏公子，你手中的句子是不是很难，不如让大家一起看看，一起思考。”
　　在众人眼里就是苏恺乐不知道怎么突然暴起，把手中纸条撕成碎片，说了句：“对对子有什么用，作诗才能证明实力。”
　　他这个举动和说的话让人目瞪口呆，也惹恼了空烨。
　　空烨立刻让他向自己道歉，苏恺乐站到了李瑄身边，默不作声。
　　李瑄见事情不好，出来做和事佬，想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空烨不肯，两边就这么僵持住了。

　　“有了有了！”突然有人打破了对峙的沉默。
　　正是那个负责写对子纸条的人，他举着手中的一本小册子道：“写纸条之前我将上联全都记在了这个册子上，原来是想把大家的下联一起记下来学习的。刚刚我和其余的纸条都对过了，只有一个上联没有纸条。”
　　众人知道，他这是找到了苏恺乐撕掉的那张纸条里写的上联。
　　苏恺乐脸色骤变。
　　他心中暗恨，只恨自己为什么听到了诗会就跑来，他原以为抽纸条是抽诗题，谁想到竟是对对子，他哪里知道要求和韵脚，他连平仄都不懂。
　　纸条上的对子对他而言犹如天书，整一句话不难读懂，读两遍都能背出来，但是他哪里对得上下一句。
　　原本他是想糊弄过去，谁想到竟然被空烨盯着不放，他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因为过于激动表现得过了头。
　　他又不认识空烨，只以为有李瑄在，就算不道歉又怎样，没想到空烨竟然丝毫不给李瑄面子，一点都不怕皇子。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或者干脆刚刚跟空烨道歉，可现在一切都迟了。
　　苏恺乐面色惨白，低头拉着李瑄的手臂：“我们赶紧走吧，我不太舒服。”
　　李瑄没听清，低头凑近他问道：“怎么了？”
　　苏恺乐刚张口，那个找到上联的学子就又大声说起话来：“苏公子没对上的上联是这个，我看看……”他突然顿住了，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苏恺乐。
　　其他人见他这模样更好奇了，纷纷追问。
　　“快告诉我们。”
　　“不要卖关子了。”
　　“难道是什么千古绝对？”
　　“快说快说。”
　　学子清了下喉咙，读出了上联：“两袖清风存正气。”

　　这下子，所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苏恺乐了。

　　每回对对子有难自然也有简单，抽到哪个全凭运气，也算是一种乐趣。
　　这个上联是这次所有对联里最简单的了，由前朝著名清官所书，上下联齐全，学子们都读过。就算不用原来的下联，学子们也能自己对上。
　　苏恺乐居然对不出来，还做出撕纸条这种事情？
　　众人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苏恺乐抬起头环视一周，大家的表情让他第一次如此胆怯，他拉紧了李瑄的袖子：“我们走吧，赶紧走吧。”
　　李瑄也很惊异，但看见苏恺乐这害怕的模样顿时止不住的心疼，也顾不得追究那么多，带着他就想走。

　　空烨一直盯着他们，哪里会这么容易让他们走掉，几步上前拦在了两人身前：“道歉！”
　　李瑄有些恼了，他之前好声好气和空烨说话，但对方仍然不放过。
　　他自幼是皇子，身边人几乎都对他恭恭敬敬，因而耐性十分有限，一次跟空烨好好说话已经是极限，再低声下气他身为皇子的自尊就不允许。
　　“空烨。”他恼怒道，“你还想怎样，本宫是皇子，你这般再三阻挠究竟想做什么？！”
　　空烨也只是想要个道歉，没想到苏恺乐不仅不道歉，李瑄还这种态度，他也彻底恼了，嗤笑一声：“李瑄，你在小爷面前摆什么谱？跟你说了，今天包括你，不跟小爷我道歉，别想离开这里！”
　　听见对方直呼李瑄的名字，苏恺乐哪里不知道今天是踢到铁板了，他害怕之余还是抬头正眼看了空烨一眼。
　　空烨长得像今上，自然跟李瑄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他比李瑄更加俊美，气势不比李瑄低。
　　苏恺乐忍不住揣测起他的身份。
　　他以为李瑄就是真正的金大腿了，难道其实空烨才是？

　　在苏恺乐看他的时候，空烨就察觉到了，苏恺乐的那个眼神让他浑身发毛，更加不爽，他皱起眉头，对着李瑄都不客气，对着苏恺乐自然更加不客气：“苏公子，你作了么多诗，里面那么多名句，竟然连对子都对不上？该不会你那些诗都是哪里抄来的吧？”
　　这话深深刺激到了苏恺乐，他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都是我自己写的！”
　　空烨冷笑一声：“既然是你自己写的，那么‘松叶竹叶叶叶翠’，下联何解？”
　　怎么解，苏恺乐也不知道，他梗着脖子继续反驳：“难道对联对得好诗就写得好？我诗词写得好，就是不会对对子，如何？”

　　空烨随意指了围观的一人：“‘松叶竹叶叶叶翠’，你对的出来吗？”
　　被指的学子思索了一小会，道：“秋声雁声声声寒。”
　　空烨重新看向苏恺乐：“你的诗，真的是自己写的吗？”
　　学子们一片静默。

　　空烨不等苏恺乐替自己反驳，继续道：“既然你说对对子和写诗无关，那么我问你，韵脚何解，平仄又何解？”
　　苏恺乐张了几次口，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空烨此时心中已经有数，他不屑地看了李瑄一眼，心想为了个小情儿李瑄也真舍得做出这种缺德事，让那么多能人在背后为这个苏公子捉刀，替他营造一个诗词天才的形象。
　　真是色令智昏。
　　但他嘴上并没有因此放过苏恺乐，而是继续追问：“《楚学》中，孟先生曾对弟子子熙说过一句话，令子熙幡然醒悟，那句话是什么？《右语》中对帝王与民的关系是如何评价的？《楚学》中所指隐士是何方人士？”
　　苏恺乐两手捏紧，这些就算蒙都蒙不出来，《楚学》和《右语》他真的看都没看过。

　　众人一片哗然，只要有心读书，启蒙以后，《楚学》和《右语》是必学的两本书，进了嘉山书院的人哪个不是年幼时就将这两本书倒背如流的。
　　空烨的问题压根不难，嘉山书院随便一个学子都能对答如流。
　　苏恺乐竟然连这些问题都答不出来，那他又是如何作出那么经典的诗篇的？
　　就像一个人，他连走路都不会，是怎么跑得比所有人都快的？
　　这下子，众人眼光都不善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对苏恺乐的诗篇极为欣赏的人，更是因为自己被欺骗而气愤。
　　苏恺乐难堪到无以复加，众人怀疑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戳进他心中，他大叫一声，松开抓着李瑄的手，猛地冲出人群。
　　李瑄担心地看着苏恺乐的背影，回过头，有些咬牙切齿：“空烨，你等着。”
　　苏恺乐的表现让空烨很高兴，他一点也不在意李瑄的威胁：“李瑄，你也就会这么点嘴皮子功夫，小爷就在这等着，看你能如何！”

　　李瑄面色黑沉，带着他那两个带刀侍卫，板着脸大步离开，
　　人群主动给他让了一条道路来，让他不用像苏恺乐那样还得挤出去。
　　李瑄走了，空烨也没兴趣待着，他吹着口哨有些得意地也离开了。

　　等到当事人全都走完，学子们一下子爆炸了，纷纷议论刚刚发生的事情，言谈中曾经对苏恺乐或者他作品的欣赏全变成了不屑。
　　一个小偷，还欺骗了他们这么久，不对着苏恺乐吐口吐沫是他们礼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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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多东西都是编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