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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和这个世界无关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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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阻隔在淡蓝色的窗帘外,从缝隙中拂过他黑中带着湖蓝色的头发,身体健壮的曲线,不是那种完美的肌肉线条,肚子还可以看见微微的突起,但是就是天生擅长夺人眼球的脸,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据他所说是一个和世界无关的人。
其实就是一个智障。
“你是谁?”
“我是谁?”我也想问这个问题,我叫做贾颢,我对自己父母没有任何印象,自小和我的爷爷生活,三年前我的爷爷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每天都会盯着一株四季青盆栽看,念念有词的,说过了很久我才听清楚他说的“泥马的。”昨天晚上我在外面打零工回来,他对我说:“你是个灾难。”我以为他又要吃十个锡纸猪脑,准备出去买。
单车随着海岸的公路的下坡带给我一种舒畅感,虽然生活不算如意,但是平淡的生活却充满了美好的韵味。转弯之后看到海岸边上站着一个人,消瘦的身躯,黑暗吞噬了他的正面,昏黄的灯光衬托出他的背影,他斜着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停下来,我不喜欢生命里出现什么波澜和意外,我已经不能处理自己的情绪,喜欢有时候大哭下一秒可能就会笑出来,情绪是我的寄生虫,它有自己的意识和心情,我和它彼此无关,但是它会自己取舍它的生活,所以没有什么人可以和我做朋友,其实一直孤单着,却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错而已。
但是生活不是你选择就可以随着你的意愿所转移的,它也有自己的情绪。
当我买完了猪脑回到家的时候,下了单车,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踢到了什么东西,啪的一声,伴随着金属铆钉摩擦地面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高高匀称的男生倒在地上,艰难地用手指着我。我蹲了下去。他的手指挪动着指着我的手,然后低垂了下去。
我一摸他的身上,有些湿湿的。像是从水里面爬出来了风干的那种阴湿感。
我心想,妈呀,这是碰瓷么,碰瓷也没有停车碰的啊,还在我家家门口,我家也没条件送他去医院啊,要不丢给隔壁李婶?不行,李婶平时对我们家挺好的,再说就这么摊着这半夜,万一没人发现他怎么办。瞅瞅四下没人,我用力提溜着他就拖进了房间。爷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悄悄地凑过我耳朵说:“阿颢啊,人家不愿意你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瓦特?
我不言语,我知道他反正很快又会忘记这一切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了。
“爷爷,他就是我同学,喝醉了而已。”
“那也不能随便这样子往家里带啊。”
“爷爷!”
“那得带上你的床上去,快去,生米煮成熟饭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相信我。”
我傻笑了几句,这娃子死沉,放上沙发的时候我触摸到他的肌肤,一丝丝的滑嫩,但是身体十分的炽热,看起来是发烧了,我看着这一米八三的身躯,不知所措,难道要我帮他换衣服?
勉强帮他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留着黑色的内裤我却不知道怎么下手,从没有见过别人的身体,斜眼看过去,爷爷在门缝里面偷看着,“爷爷我给你带了猪脑,在客厅的餐桌上。”
帮他换了衣服,但是除了短裤以外,其他的衣服,他根本穿不上,没有办法我直接把他往床上一丢。疲惫驱赶着我跑进了浴室,单车来回还做了这么费劲的事情,只想好好休息一会。
电视里面回响起许美静的《荡漾》,从浴室的小窗户上可以听见外面海岸扑打而来的潮水,晚上的风吹得紧,椰树上的阳光气息都被吹散,呜咽起来。叶柄互相扑打抚拭,竟然不知道是在自我疗伤还是在互相舔舐。
一出门,白毛巾滚烫的热水敷在脸上,一种温润的舒适感。用毛巾擦着头发,房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窗户打开,海风带着碎末般的海水气息跑了进来。慢着!空无一物?那个大男人呢?
我赶忙跑去窗户旁,路灯下面只有孤零零斜倒下的自行车,我以为他就只是突然造访的意外而已,没有再做理会,会不会他只是一个特工呢,是爷爷睡觉的时间了,我跑到客厅里面,却看见一个大个子穿着孤零零的内裤,在我家厨房里面熟练的下面,下面给我吃?
爷爷在一旁端着碗出来:“快点啊,孙媳妇,我等着呢,这猪脑待会都要凉了。”
孙媳妇?“爷爷,你干嘛呢?”
“孙子啊,孙媳妇真会吃,还知道这猪脑的精华都在这汤汁里面,配面简直绝配啊。”
“爷爷,你又说胡话了。”
“他没有说胡话,他只是病了。”大男人说话了,面的水蒸气铺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之上,水汽凝结成了水滴,从他的身体滑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水汽,气氛突然变得思微的微妙起来。
尴尬的不知现状的我只能勉强接受现状,“爷爷,吃完面之后赶紧睡了,你到了睡觉时间了。”
“知道了知道了,帮我加点胡椒,多加点孙媳妇。”
“爷爷,没胡椒了。”大男人微笑着说出来的,爷爷看着我:“孙子,快去买胡椒。”
“爷爷?这么晚了去哪买胡椒,都睡了。”
“我记得橱柜里还有一点,你快磨。”
“叫我磨,你怎么不叫他磨啊。”
“怎么能让孙媳妇那么麻烦呢,粗活得你做啊,傻子。”
“爷爷?他不是什么孙媳妇!”
“也对,还没过门,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啊。”
“爷爷!去睡觉!”
“不嘛,我还没吃面呢。还有胡椒粉。”
“吃什么胡椒粉,待会又睡不着。”
“不嘛我就要吃。”
正当我和爷爷争执不清的时候,他却独自坐到了餐桌上,用手抚摸着发旧的旧木板上面的油渍,说:“再不吃就凉了。”我才看到桌子上摆着三碗面。
单车骑得我也有点累,管它呢,先吃了再说吧。
真香。
就这样我们一起吃完了我们三个人的第一顿饭,我和他的第一顿饭,我问起了他的来历。“我之前在海滩上看到你了,你在海滩上干什么啊。”
“忘了。”
“你叫啥?”
“忘了。”
“啊?这都能忘?那你还记得你有什么家人么?”
“忘了。”
你是复读机么,喵的,什么都能忘记,也真是厉害。不对,这个人难不成是要到我这里白吃白喝?这做派,就是个无赖要来白痴啊,不行,得赶走他!
“那你就在这住一晚吧,明天我陪你去找找。”明天把你丢在海滩我就回来,这么健忘,不会他也是老年痴呆吧。
“可以。”
刺溜,这面还真的不错。
“什么住一晚啊,孙媳妇我看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爷爷!他不是你什么孙媳妇,他是男的。”
“孙子,”爷爷突然伸出手来,搭在我的肩膀上,“爷爷理解你,没问题的。”
“爷爷!”
晚上,他睡在了我的床上,我睡得沙发,不是因为我多么的慷慨大度,而是因为他吃晚饭就直接躺在床上摆出一副大字型,我那么窄的单人床怎么可能能容下我们两个人,而且我们又不认识,这么早就睡在一起,不合规矩吧。
睡得昏昏沉沉之后,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子滚烫的热,感觉好像是熔岩里面的的炸药,再铺上一层泥沙,水分随着热量干裂开来,然后就是接连的爆炸,无数的风尘随着热量爆发开来,激炸到身上只觉得干燥难忍。
在沙发上睡得我极其的不舒服,全身一种水分蒸发的干燥,很是不舒爽。你让我睡得不爽,我也不能让你舒服了。走进房间之后,刚准备发作,发现他却早已经坐在面向窗户的床边上,看着窗户外面一眼不发,风吹过他的长眼睫毛,棕黄的眼睛直视着刚刚出现的太阳。一瞬间突然觉得松懈下来。
“起床啦,那就快点去做早饭吧。”
什么,你还真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了啊。
“还不动,一副花痴的样子。”
“谁!谁花痴啊,你什么意思。”
“你,你花痴啊。看你这粉嫩嫩的小脸,可惜没人滋润吧。”
“滚啊,我尼玛你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啊,给我滚出克。”
“爷爷!”突然这男人娇嗔的叫了一叫,倒把我吓得不轻。
“尼玛的,孙媳妇,谁敢赶我孙媳妇走啊。”
“爷爷!你还记得他?前几天你连我是你孙子你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这个鬼。”
“你,你是谁啊,你怎么在我家里面。”
“爷爷!我是你孙子啊。”
“孙子诶,你叫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是谁还在我家里大吼大叫,你可真是我孙子。”
“爷爷!”
“阿颢啊,这是你朋友吗?”爷爷对着大厅喊了起来。
“阿颢出去了,爷爷,我不认识这个人。”大男人说起话来。
“听我孙媳妇的,走,孙媳妇我们吃饭去。”爷爷一把拉住大男人就往外面跑,我恨!但是爷爷今天突然不会一大早起来就盯着盆栽看了,难道爷爷好转了一些了么,管他呢,我恨!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吃完早饭之后,我拉着大男人,下坡的时候,他的重心往后压,直拉扯着都拉不动,好不容易到了海滩。
海浪扑打着沙滩,沙滩上零落着许多脚印,却已经找不到曾经来过的人的踪迹了。“就这,我昨晚就在这里看到你的,你有印象没有。”
“没有,忘了。”
“我的天,你就不会说别的么,你是不是无赖啊。”
“忘了。”
“干,什么妖魔鬼怪,要不就是个痴呆。”
“那你怎么就跟上我的啊。”
“忘了,很香。”
“很香?什么香,你家是开花店的?”
“忘了。”
“开花店的花姐一定会记得的,走吧,我带你去见花姐。”
拉扯着他,他回头多看了海一眼。
“诶,你自己走啊!非要我拉着你干嘛,还死沉。”
“我没要你拉,是你自己要拉着我走的。”
“我!我去你的吧!”
“你真的不记得你叫什么了?”
“不记得了。”
“唉,也算怪可怜兮兮的,看你比小爷我小吧,叫我哥来听听。”
“好弟弟,别闹。”
“?你,我不理你了,别跟着我。”
“我不跟着你跟谁啊。”
“你爱跟谁就跟谁。”
“我爱跟你。”
“我不爱你跟我。”
转眼就到了花姐的地盘了,花姐开着小岛上面唯一的花店,但是他对沿岸的花农和花商很是了解,估计花姐对香味应该会有线索。
“花姐!我,小颢,我来了。”
花姐的小铺在岛上最繁华的街的后街,这后面白天人烟稀少。只有花姐这家店铺会开着。花姐的店铺往常来是会吸引着蝴蝶的,热带的蝴蝶在百合花上面徘徊,在水露上停留。今天居然没有花朵,喊了花姐也没有反应。
花姐人微微臃肿,肚子上有几层的游泳圈,为人也泼辣,虽然不温柔,但是花朵是这个岛上面的垄断事业,而且花姐最最繁华的却不是早市,是夜市,夜市比早市要热闹多了。花姐带着红色的方框眼镜,最爱鲜红的嘴唇唇膏,但是喜欢把自己的长头发扎成辫子,然后盘在自己的头上。
我以前在花姐这里帮过一段时间的忙,花姐虽然长相泼辣,但是细声细语的,极其温柔,她说她的家乡全是桥,整天下雨,她厌烦死了雨水,所以她到了这座岛上面,就好像白天到了黑夜,晚上的花姐从不还价,她不抬上价格就算不错了。
花姐没有回话。
刚准备推开玻璃门,大男人却突然站在我面前,对我摇摇头说:“不可以!”
正在我困惑之时,大男人背后突然爆炸开来,玻璃门碎片都被震碎裂,玻璃碎片划破了他本来穿着显得局促单薄我的衣服,血从伤口滑落出来,浸染了白色的T恤。他背过身去,火光映出他的背景。
他斜着脸说:
我
好像记起来了
我叫做
支桀
我是
抹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