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1封情书》原草

13、13蒙面人

　　13蒙面人

　　亲爱的你：

　　这封信是坐在床上写的。你一定想知道我的书写环境吧。
　　我一条腿打弯儿卧倒，像标点符号里的单书名号，另一条单书名号立起来构成九十度夹角，脚尖杵在前只脚的脚踝处，以免滑到；我这条立着的膝盖骨，很善于学习非洲人的头上顶功。上面平稳地顶着印刷精良的信纸。这是我自制的膝盖桌。
　　屁股升职坐上“主位”，享受百年不遇的枕头待遇，后背依墙。这是我随身自带的臀部椅。
　　同寝四人，其中两个室友睡了。我对头的这位叫易然。她在手机上看电影，直到片尾出字幕。她才准备入睡。我俩都是熬夜高手。她妈妈上午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在补觉，手机是静音。她妈妈就打给我。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多接了一个电话。当时，秒看那一串陌生的数字，我又一次产生幻觉：难道是你的新号码！
　　你瞧，我被爱情折磨得神志恍惚，你必须见我，见一见这位热情洋溢的好姑娘。
　　“睡吧。”易然说。她的声音低得只剩下口型。
　　我眨眨眼，用肢体语言回应。
　　在大学女生宿舍，有一半的女生是“昼夜颠倒”的夜来香。这不是说睡觉不重要，而是睡觉和学习一样重要。一般来说，睡觉不是因为学习学累的，而是忙副业忙累的。所以，当有的学生翘课，或在教室睡觉，不是老师讲得不好，而是睡觉的严重程度超过了听讲。但若是和情书比起来，睡觉一点点都不重要。
　　夜来香在夜里绽放花朵。浓郁的香气是一种幽会的暗号。夜晚，它向恋人们发出特有的气味。这种气味像指纹一样，具有唯一性。为了吸引爱人前来，夜来香撕开花瓣，让气息遍布夜空。夜来香一旦绽放，便是无拘无束，时间在它面前不是问题，空间在它面前也不是问题。
　　你就在这样的香气中飘然而至。奇怪得很，你身后跟着一个蒙面人，手指长得超过他的身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来不及思量，我只想好好看你。
　　你说：“我每天工作之余就是读信。”
　　我问：“你想我了？”
　　你说：“有时候，做梦都想。”
　　我睁开眼睛，抚摸你。手停在空中。原来你我都在梦里。
　　每当你读信的时候，我的心门“咚咚、咚咚”被敲响，随后“咣当”一声，你一步跨进来。瞬间，我的心甜甜的，全是你的笑容、你的话语、你的光彩。
　　蒙面人携着一股冷风钻进来。我不禁打个寒噤，一颗心跌进万丈深渊，像电脑上的平衡球游戏，在惯性的作用下，不小心冲出边界，失足坠落——以亿万光年的速度也抵达不到的无底黑洞。
　　我需要耐心，像推动平衡球那样，一步步向前。我可以慢点，但不能太慢，太慢会耗尽生命而死亡。我比蹒跚学步快一点，但不能操之过急，哪怕是多一毫的力气，也足于让铁球、木球或纸球滚出边界。等待它的将是一眼望不到涯的无底黑洞……
　　这种感觉还会来。下次来访，我一定记住它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