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之驱马复归来》水_红菱

9、定计

　　话说玉娘同意六郎借兵青龙寨，顿时全寨上下乱成一片，有交待账目的、有腾房换屋的、有清点仓库的，就在六郎准备安排郡主和八姐先行一步时，半晌不见踪影的孟焦二人忽然出现在六郎身前。他二人一扫草莽之气，头发居然也梳的整整齐齐，只见那二人见了六郎后扑通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六将军，我兄弟二人从来没有服气过谁，六将军是个例外。我们活了这些年还从未见过像您这样有勇有谋，又心胸宽大的人。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我们兄弟吧。”说完，这二人便要磕头。

　　“且慢。”六郎伸手虚挡了一下，冷冷的说道：“孟二爷和焦三爷这一拜，杨某不敢受。”

　　“为什么？”

　　六郎淡淡一笑，悠悠的说道：“我听说昔日因为岳兄武艺高超，孟二爷和焦三爷便认了岳兄为兄长，眼下二位又说要跟着我，焉知会不会将来又有什么高人出现，然后您二位再弃我而去？”

　　六郎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孟焦二人预料，他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刚想解释什么便听见六郎继续说道：“或者你们认为得罪了高寨主，没有了容身之处，便想找个栖身之所,再或者听了什么人说的，以为有了‘军’字护体，便可非礼横行欺压百姓，无人能管？”

　　“六将军，您这么说可是冤枉我兄弟了。我兄弟真的是打心眼的佩服您，想跟着您讨个出身。您说的不错，我们从前是靠打家劫舍过活，但是那是从前没吃没喝的时候，我们发誓，如果跟了您之后，还做以前的那些勾当，或者有了二心，就让我们头顶生疮，一直烂到脚后跟。”孟良说完，悄悄用胳膊肘捅了焦赞一下，焦赞也忙连声说道：“是呀，是呀，如有二心，让我们不得好死。”

　　“好吧，”六郎像似蹙眉沉思有顷，而后才勉强说道：“你们跟着我可以，但是军中有十七禁令五十四斩，无论你们犯了哪里一条，都是死罪。我杨某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真有那一天，别怪我翻脸无情。 ”六郎的这几句话虽然不是声色俱厉，甚至连语气都是淡淡的，但是不知怎的，孟焦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居然被他的神气震慑得身上一颤，眼皮子一哆嗦，他二人避开六郎的目光，语气里也带了惊恐：“六将军，以后我兄弟为您马首是瞻就是了。”

　　“好了，”六郎看到孟焦二人紧张的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于是微微一笑，语气轻快的说道：“孟良焦赞，你们都起来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和八妹商量，等晚一些的时候，再找你们。”六郎说完，竟也不管这二人，只是自顾的张扬而去。

　　下雪了，片片雪花凌风旋飘，肴乱缤纷，一阵风吹过，地下的雪也在流风中回荡，天上雪和地下雪搅到一处，形成了一个混沌世界，令人觉得眼花缭乱。

　　八姐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帖，她满脸愁容的看着六郎，无不担忧的说道：“六哥，这次你能借到三千寨兵也算是不虚此行，那么你就打算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这三千人马去解汴梁之急？知道的说你是勤王之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反呢？再说了，你现在不仅仅是带罪之身，还诈死埋名，怎能公然露面？还有，你也太托大了，行军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你就能保证这些土匪兵没有一个伤亡？”

　　“八妹说的一点不错。”六郎一边微笑着替她整理披风，一边说道：“别说带着三千人马去汴梁，就是带着三千头猪，我也不能保证它们都活着回来。我向高玉娘保证的是‘不会有一个因战而亡’，因为我根本没有打算让这些山寨兵去打仗！”

　　他没说完八姐便笑了：“哪有这样比喻的？这么说六哥你早有筹谋？”

　　“那个是自然！”六郎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大将军有何安排？”

　　“贤妹请附耳过来。”

　　八姐笑着凑近了去过，只听见六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军情不可泄露。”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不算太冷，都已经接近年关时节，除了几天前零零星星下得几场小雪外，整个中原地区似乎提前进入了阳春三月，天气风和日暖，甚至连澶州城外的梅花也盛开的一团团一簇簇，深红浅红梅红，橙黄金黄鹅黄，粉白乳白雪白，把个山头装点得锦绣一般灿烂。

　　不过此时大辽先锋黄川可无心欣赏这一美景，他手执马鞭，目不转睛的盯着屋角一个硕大沙盘，似乎在想什么。

　　“黄将军，”一个偏将小心翼翼的走向前，轻声说道：“这都快半个月了，澶州依然久攻不下，您看。。。”

　　“我知道。”黄川心烦意乱的胡乱应了一声，闭起了眼睛。这黄川本是河间府守将。十年前辽景宗耶律贤南征时弃城投降。自从归附大辽那天起，他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给了这个以前被他蔑称为“狄人”的国家。他也知道自己文无过目不忘之才干，武无出奇制胜之勇略，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自己一身的武艺了。所以在攻城掠池打谷草之时，他比起一般的辽将，更加的心狠手辣。终于他的付出似乎有了回报，这次萧太后举国南征，命韩昌为元帅，黄川为先锋。开始似乎很顺利，黄川率领五万大军先后攻占了攻陷了深州、祁州、易州，瀛州，定州，祁州，而后绕过重镇大名府，大军兵临澶州北城下。澶州距汴梁不过三百余里，而且只要过了黄河天险，那便是一马平川，汴梁根本无险可守。想起自己可能是攻下汴梁城的第一人，黄川不由踌躇满志。可是攻下澶州，何时才能攻下澶州呢？等韩昌的大军，然后兵合一处？不！黄川坚定的摇摇头，等到大军一到，一切功劳都是他韩昌的，哪里还有我黄川的份？

　　可是如果自己继续强攻澶州城，损兵折将不说，单单等到宋军的援兵一到，恐怕自己便要背腹受敌，到了那个时候一顶‘贪功于前，孤军远离，受敌围困’的大帽子只怕会把先前的那些功劳统统抹杀。“我该怎么办呢？”他想静下心好好想一想，可是刚才那个偏将又无眼色的叫了一声，“黄将军？”

　　“什么事情！”黄川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瞥了一眼那个偏将，没好气的说道：“我说我知道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黄将军，”那个偏将被吓了一跳，嗫嚅着说道：“是探子飞鸽传书来报，说遂州城附近有大量老百姓在迁徙，问起来据说是有大军要扎营，莫将以为宋军的援兵在遂州城附近。”

　　“宋军的援兵在遂州城附近？”偏将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在黄川听来却如一声平地霹雳，震得他身上一个激灵。

　　“如果宋军真的在遂州城附近，那就说明宋军早有防备，连连失守深州等城不过是诱敌之计，等我孤军深入同大军失援后，宋军再分而歼之。或者他们早就布置好了口袋等着我军进入。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是我攻下澶州城又有何用？”想到这里，黄川不禁心中一噤，手心里全是冷汗。

　　“黄将军，您看我们如何是好？”那偏将说话依然小心翼翼。

　　“嗯。。。”黄川努力平静了一会儿，又想了想，问道：“你这个消息确切么？”

　　“莫将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七八分的把握却是有的。探马在书信中说遂州城附近不但有大量的百姓，而且在树林茂盛之处似乎总是尘土飞扬，像似隐藏了大批人马。那探马还附耳在地上仔细辨别，粗粗估计骑兵怕有上万之众呢。”

　　黄川皱着眉头，死盯着沙盘看了又看，忽然有了主意，他冷笑一声，斩钉截铁的吩咐道：“宋军想围魏救赵？哼！飞鸽传书给韩元帅，就说发现宋军主力在遂州。我部人马继续包围澶州城，令宋军不敢轻举妄动，望韩元帅务必全歼宋军主力。等宋军主力被歼灭之际，我军的佯攻则变成实攻，到时候兵合一处直捣汴梁城。”

　　遂州城，地处辽宋边界。在前些日子大辽大举南征的时候曾落在辽军之手。不过就在不久前，宋将柴干召集了被打散的军士，整理出了三千人马，趁着城内守备空虚，将遂州夺了回来，作为自己暂时的安营之所。本来在宋辽交战数十年中，这些边界小城每每数次易主，所以这次遂州城失守，辽人也不放在心上。

　　此刻柴干与岳胜正分坐在遂州城内一座临时搭建的大帐内，另外一个黑衣汉子头戴斗笠坐在二人的下首处。此人将斗笠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所以也看不清楚此人的眉眼。

　　“岳义士，”柴干微蹙着双眉，无不担忧的说道：“您莫怪我多嘴，只是您的这个计划能行得通么？辽人真能乖乖的听您的安排放弃南下，折转遂州？更何况我这里只有三千人马，如果辽人十几万大军真的杀来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我们淹死，遂州城如何能守得住？我们又能拖延到几时？”

　　岳胜看了那黑衣汉子一眼，那黑衣汉子微微一笑，轻轻的抬起帽檐，说道：“两军交战，输赢胜败，除尽人事还要看天意。眼下人事已尽，接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六将军，怎么是你？”柴干定神一看这黑衣汉子，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柴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六郎双目含笑微一颔首，抱拳说道。

　　原来六郎深知，若想解得汴梁之急，只有让辽军以为宋军的主力在遂州，接连失守重镇是为了诱敌深入，而后围敌打援。使韩昌大部不敢轻易增援先锋，其先锋不敢全力攻打澶州。之所以把诱敌之处选在了遂州，其一，遂州距青龙寨不过百里，三千寨兵乔装前往不显山不露水，其二，遂州是一座土城，历来不是军事重镇，故辽人也不将它放在心上，可是不知是何时的守将，将其修的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实在是吸引辽军主力的好地方。再加上出了青龙寨后，六郎又打听到遂州城在杨业昔日的旧部柴干手上，不由心中一阵狂喜，“天助我也。”

　　但是六郎毕竟是带罪之身，又诈死埋名，早在青龙寨时六郎便向岳胜坦言相告，并说天威难测，将来若是这欺君之罪真的难被宽恕，岳胜大可推脱说自己毫不知情，所有罪责由六郎一人承担，朝中有八贤王和寇天官在，定不会误了岳胜的前程。岳胜却道，“我帮六将军一是为国，二是敬重六将军人品。如果皇上真的要治六将军的罪，那么岳胜也便寒了心，从此做个闲云野鹤之人也就罢了。”就这样六郎一路上身着黑衣，头戴斗笠，从不轻易以貌示人。

　　等到了遂州城后，岳胜命令那三千寨兵在离城三十里外安营，自己则同六郎，孟焦二人一起求见柴干。为了便于六郎行事，此次郡主来时专门带来了八王的亲笔书信一封，信中说持书信者为八王特使，望各级官员允其便易行事。

　　所以当柴干看到八王书信后一刻也不敢怠慢，忙将这一行四人迎入城中。可是当其听到岳胜说希望自己能当诱饵，以缓解汴梁之急时，柴干却表示并非自己不愿替君分忧，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仅有三千残兵，如何能将辽人十几万引来？

　　岳胜胸有成竹的一笑，说杨府八姑娘已经快马加鞭前往镇州，宣调勤王之兵，皇上已命天波府杨夫人为帅，预计十天之内大军便可到达澶州城，所以只需要将辽兵拖住十天即可。至于如何引来辽兵，计策已经想好，只需柴干依计行事即可。

　　就这样，岳胜命其带来的三千山寨兵穿上百姓的衣服，故意在遂州附近进进出出，造成迁移的假象，还着人尽多的寻来各种牲畜，命人夜间不停的驱赶，好让辽人以为宋军在夜间宣调大量骑兵，又请柴干派出一百骑，让他们在马尾后绑上扫帚,来回在林间驰骋，故意卷起林中的尘土使其翻滚弥漫，让人以为有大军前来要在城外扎营，同时又加紧着人加固城墙。这一切安顿好后，六郎等人便如同姜太公一般稳坐遂州城，只等辽人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