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清梦压星河》菩提树下一颗心

22、惊梦

　　吃晚饭之后，太阳光收了起来，走在街上感觉天比较阴沉，天气也有点冷了，似乎还有点刮风，不过姜建军倒是兴致不减，说要带苏清芒去个镇，“这个镇是个古镇，苏绣做得很好，老胡之前一直推荐我去看看，一直没空，这次一并去看了。”他们走了大半个小时，然后来到一个河边，那边好像有个码头，有艘小船等在那里。“那边过去有点路，坐船去比较方便。”

　　苏清芒跟他进了船里，船沿着苏州古河慢慢往西开了出去，岸边依然游客如织，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苏清芒感觉这热闹的街景，因为自己现在坐在船上有一段路而显得有些模糊，好似自己是个局外人，看着着人间的繁华。

　　船一晃一晃，天气又阴郁地很，船里又没什么光纤，比较昏暗，苏清芒慢慢地有些犯困，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高中，“你好，我叫沈康峰…”

　　苏清芒觉得有些不对啊，她不是已经毕业了吗，可是眼前又这么真实，她心里知道是假的，也不愿意说出来，她看着他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问他，“康峰，你还好吗？”

　　梦里的沈康峰好像还似以前那般快乐，“来，我们一去去操场吧。”说着就起身要带她去操场，慢慢地，他的身影就远了。

　　“康峰，你等等我，你去哪了？”她在梦里找他，可是好像周围渐渐变得模糊，她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她好着急，“康峰…康峰…”

　　苏清芒有些恍惚地醒了，她眼里依稀还有些泪，梦里不知身是客，她的情绪还在那个梦里。只是看向窗外，外面的景色早已不同，天下起了雨，对面的岸边是以河而建的长廊，长廊里亮着一只只的红灯笼，在绿色的古河里映着暗红的影，岸边杨柳轻轻浮动，有歌声从河对岸的屋子里传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桓…”，这歌的曲调异常凄美，好似这江南绵绵春雨，忍得人感伤。

　　她发现自己的头靠着姜建军的肩膀，她一动姜建军就知道她醒了，她没抬头看他，只听到他说，“天冷不要睡太多，会感冒。”她低着头点了点头，感觉脖子好像靠了很久都有点僵。

　　过了一会儿，船就靠岸了，想来是这个古镇到了，苏清芒敛了敛情绪，跟着姜建军出了船舱。这个古镇比苏州老城区的建筑要开阔地多，建筑也是黑墙白瓦，但是要更显大气一些。

　　他们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一个用老房屋改造的商铺，里面有个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出来和姜建军和苏清芒握手，“姜总，苏小姐，欢迎欢迎。”她自己介绍自己叫李经理，是这个苏绣商铺的经理，她带着他们逛了一圈这个商铺和后面的工作室，这个古镇是苏绣非常出名的，这家商铺商业战略比较成功，召集了老艺人和设计师，改良了苏绣的作品设计风格，现在三管齐下，网络销售、媒体宣传和时装周，搞得还算是比较热闹，有几个设计师个人作品也很有名，经常会出现在一些热门的综艺或者文化类节目中。

　　苏清芒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她就跟在他们后面，听着姜建军和李经理聊天，李经理向姜建军推荐自己的设计师，“姜总，你们今天也是难得来我们工作室，我看苏小姐气质清丽，特别适合穿旗袍，既然今天来了，不如在我们这里定做几件，我们的师傅年纪比较轻，但是手工艺不错的。”

　　姜建军回头看苏清芒的意见，苏清芒茫然道，“啊…我不用…”

　　姜建军点点头，“那帮她量一下吧，就是我们晚上就要回去…”

　　“这个没事，等做好了我们可以给你们送过来，宁城我们每周都会去的。”

　　苏清芒被李经理带进了试衣间，有个女设计师来帮她量，苏清芒觉得没有必要，她也没什么场合穿，等她量完，又有一个扎了马尾辫、带着眼镜，脖子上还挂着皮尺很时尚的男设计师来问她款式和颜色，还没等苏清芒说，那个男设计师就说了，“苏小姐，我们这里有白色的一款料子特别适合你，你的气质清丽脱俗，白色会很衬你的。” 苏清芒本来也没什么兴致，他推荐的就点头让他按那个白色面料做了。

　　他走了以后，她还一个人待在更衣室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丽的容颜和忧愁的眼神，她想起以前在她小姨房间的英文字典里看到她写的一句话， “a woman wealthy in passions always suffers a lot”（红颜薄命）。

　　她的小姨长得和她很像，长得很美，但是一直未婚，感情经历坎坷。苏清芒叹了口气，美丽或许对于感情用事、不够理智的女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种灾难，这个世间，最幸福的女人，往往不是最美的女人，或许是那些知足常乐的平凡女人，或许是那些有手段有脑子的强势女人，可却偏偏不属于那些优柔寡断、柔情似水的美女们。

　　她正在想着，姜建军就敲了敲门，“我们再去看看其它的。”苏清芒赶紧出来，又换了一个人给她们介绍后面的工作室，后面的工作室主要是做扇面苏绣的，这个扇面对于苏清芒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她们也经常要画扇面，只不过这个是绣上去的。苏清芒看了他们的扇面和其它绣品，精致、典雅、美轮美奂，的确是值得四五位数买一把苏绣团扇的。

　　苏清芒突然意识到，其实传统艺术在现代要生存，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个高度发展现代商业社会，艺术要活下去，恐怕也要适合这个市场，老酒换新瓶，搞搞心意思，换换新名字。所以在她以前看来沽名钓誉的像老胡这样的文化商人，现在看其实是很有必要存在的，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推动，传统文化才可以和商业化对接，养活了一大批人。

　　同时，她也悲哀发现，其实要想在艺术上取得成就，首先一点，就是你就不能由一夜暴富的心态，尽管现在艺术家日子也过的很滋润，开个画室钱哗哗的来，但是对于未出名或者未有什么稳定客户的艺术家来说，学会过清贫日子是常态。

　　等这个工作室参观完，李经理还带他们参观了其它古镇的一些特色建筑和文化传统，姜建军倒是颇有兴致，还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苏清芒只是走走停停，跟在他们后面参观。到下午六点的时候，李经理开车送他们回苏州市里，他们在苏州市里简单地吃了晚餐，七点半直接开车回宁了。
　　高速公路因为下雨天的缘故，车速不能开的很快。

　　到宁城已经快十点了，苏清芒正坐座位上小鸡啄米般地点下点下瞌睡，突然她感觉姜建军在她耳边说，“到学校了，要不今天别回去了，去我那儿？”她瞌睡一下子醒了，脸有点红，赶紧下了车。

　　自从苏清芒和姜建军从苏州回来以后，姜建军就脸皮变得很厚，隔三差五地叫她去他那里，不过苏清芒能推就推，因为她没法解释为什么老是要晚上出去，她一点都不想被人知道，只有时候在周末的时候，去他的别墅区那边。

　　现在她统一把那个不存在的“小外婆”亲戚当由头，每次姜建军要她过夜她都这么说，这次的理由是小外婆家要去苏州玩，叫她也去，不过幸好每次张姐还会准备一点零食什么，小陈和阿金她们吃着这些小恩小惠，还羡慕地不得了，恨不得她天天去亲戚家住，这样她们天天可以吃各种好吃的了。苏清芒真的对她们很无语，原来人都一样，只要在巨大的利益或者诱惑面前，就会很快改变立场。

　　那天她回宿舍，阿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喜宝》，原先隔壁小岚是师太的忠实粉丝，这个学期还感染了阿金，阿金现在正在入门学习师太的宝典。“嗯，她穿着卡其色的西裤…”

　　小男男翻白眼，“卡其裤卡其裤，你也不看看你的小短腿…”

　　阿金瞬间就不爽了，“你懂毛线，这个叫时髦，叫品相要好，姿态要靓，懂了吗？”

　　小陈赶紧打圆场，“呵呵，就看个书嘛，别吵了…”

　　“啊，其实被包养也蛮好的啊，你看喜宝后来一个人多潇洒，还开了自己的店，你看，要是香港的什么富豪拿着巨额支票，想包养我做二奶，不，做八奶都行，我肯定立马答应，这种诱惑真的太大了。”阿金摇头晃脑地在那里想象，大家都被她逗笑了，小男男还笑她，“放心吧，人家二十房也不会找你的。”

　　苏清芒刚刚回宿舍，就听到阿金在那里说这番话，真是有点无语，她走过去敲阿金的脑袋，“你脑袋有问题啊，做人家二奶有什么好？你怎么这么腐化，亏你还是共产党员！”

　　阿金摸着脑袋惊讶地看着苏清芒，“哇，清芒你干嘛这么激动啊，别人还以为是你要做呢…”

　　苏清芒直接把她的书给抽了出来，“看太多这种书脑子会傻掉…”

　　“诶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太的书，她现在可是我的偶像，我要像她笔下的女人那样，做个姿态好好的时尚靓女…”

　　苏清芒敲了敲书，“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你以为师太也是对感情很淡定，姿态很高的女人吗？人家十五岁追男仔，十八岁生儿子，二十六岁撕破白衬衫刀叉劈腿男友床，人生前四十年不要太精彩啊，这样的烈性女子写的人耐如菊你居然也信…”

　　苏清芒把阿金的偶像污蔑了一遍，阿金瞬间就受刺激了，“啊，小苏苏我恨你，你干嘛和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这些…”

　　苏清芒自己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听阿金叨叨逼地投诉她，觉得自己现在有时候真的特别无语，听到什么二奶、情妇等字样，就会有点神经质，可能是因为她妈是政治老师的缘故。她从小被教育三观特别的正，什么作弊捡便宜，都是严厉杜绝的，一直都是政治绝对正确的。

　　她想起她从小做别人家的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和沈康峰谈恋爱这件事情比较出格，其它事情全部都是按着爸妈的预定模板来生活的，现在却因为她爸之前的事情，和姜建军搞不清楚，不知道她父母知道真相会不会一口老血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