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清梦压星河》菩提树下一颗心

11、两难

　　进了会场她跟着小马在后头，她看到姜建军在前头走，刚进去没一会儿就遇到了华远的靳尚坤。这个人她是头一次见，听姜建军刚才说，这个人才是华远的真正掌权人，上次来逼她喝酒的靳尚乾并没有实权，实权是掌握在他哥哥手里，他只是个富贵闲人。

　　靳尚坤完全和他弟弟是两种风格，他弟弟是个酒色之徒的草包，一眼都能看到，而他则是个狠角色，穿得也不张扬，很普通的POLO衫，个头也不高，但是一双三角眼里满是心机城府，让人害怕，哪怕是做了上市公司的老总，现在已经是各种大会代表、著名企业家，但也掩盖不了那种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黑老大的狠劲。

　　他一看到姜建军，狠厉的脸立马满脸堆笑，热情地伸出有力的手，“哎哟，是建军啊，今天真是凑得巧啊，都碰到你了。”

　　姜建军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快步过去和他握手，“别这么说，靳董，您贵人事多，今天是我运气好才碰到你的。”

　　“哈哈，你小子就应该多搞搞实业，上次炒作都炒到我们公司上来了，把我们搞得够呛…”靳尚坤半真半假地说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两个人可能刚刚还在暗地里恨不得宰了对方，现在却在面上谈得相当投机还开起了不咸不淡的玩笑，说完还一起落座在第一排。

　　苏清芒看他们的交谈，一时间又开始感慨自己小老百姓没讲过市面，生意场上的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同时她也能感觉到，想靳尚坤这样走野路子掘第一桶金的人发迹的轨迹和姜建军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姜建军虽然年纪上差那他们半辈，但是现在隐隐和他们江湖地位相当，作为后起之秀可以在经济发达商业竞争激烈的宁城异军突起，可见姜建军这个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九点半开始就正式开始了，陆续揭标，姜建军的子公司中了一个小段的标，大标都被华远和子公司亚美投中，一共投中了五个，靳尚坤笑容满面，一一和在场的人握手，姜建军脸上表情轻松，好像这个事情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等投标会议结束，靳尚坤还要找姜建军吃饭，姜建军客气地推辞掉了，“不是…靳总，是我真有事情，对，要不改天，改天我们再另约。”

　　“那行，我等你的电话。”靳尚坤点点头，又和姜建军挥了挥手，转头就走。

　　姜建军和苏清芒上车，姜建军也并未多说，苏清芒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让他帮忙还是不该让他帮忙，他能帮这个忙吗？如果帮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不想欠着他，她更知道，既然姜建军在昔日的伙伴面前还是那个讲义气的大哥，但是这么多年浸淫商界，和靳尚坤这样阴暗的人虚与委蛇，现在的他不可能还单纯到哪里去，她不过与他几面之缘，而他又表现出了对她强烈而危险的兴趣，但是如果不帮，她爸爸铁定是要遭罪了，她实在是左思右想拿不定注意，不知如何开口，一路到学校直到下车都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煎熬的好几天，这边苏清芒想回家去看看情况，但是又担心这边万一有什么消息，她只能一边继续搜关于华远和亚美的资料，一边等消息，打电话给她妈妈，感觉她妈妈人都要崩溃了。等到第五天，她决定要回家一趟，实在等不下去了，决定回家一趟，她正在往火车站的路上走，她的电话响了，是姜建军打来的。

　　“你在哪儿？我有事找你。”

　　苏清芒报了地址，一会功夫姜建军就到了，刚到他就又接了个电话，“你和他讲，他看中的那个远洋公司的收购我让给他…嗯…嗯…”，他挂了电话，他才说，“这个事情靳尚坤不知道，他手下下有个叫罗谷年的人负责你们省的业务，但是这种龌挫事情，他们以前没做大的时候干过不少，那个罗谷年也在他手底下没少锻炼，现在做的更是熟门熟路了。”

　　苏清芒震惊地看着他，“这个事情还有内幕吗？”

　　他看了看她，“你父亲的领导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但是他为了开脱自己的责任，就把你爸调到做这个工作的审核岗位上，让他们来找他。”

　　苏清芒没有想到，里面居然还有内幕，她气得手上的青经都凸出来了，姜建军继续说，“这是他们的老手段了，对大领导行灰送好处拉成合伙人，对小官员就威逼利诱，要是不从就设下什么龌蹉圈套，逼着就范。现在应该你爸一直态度强硬地拒绝，把他们惹毛了，给他下了个套，他们现在是存心要整你爸了的，其实违约金对他们来说是小事情，哪怕你们补上了违约金，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怎么办？”苏清芒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复杂，华远会这么黑，她一边愤恨这个社会的黑暗，一边替她爸爸担忧。

　　“我有个朋友在永州也有个子公司，他那边有块地，把他那块地给他们，看看行不行。”

　　苏清芒怔怔地发呆，姜建军莫名其妙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要拿什么去还人家？

　　在第三天的时候，苏清芒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说她爸爸已经回家了，她妈在电话里心有余悸，说得心惊肉跳，更觉得稀里糊涂。但是苏清芒是知道的，姜建军的朋友做中间人和他们已经谈好了条件。

　　她心有不甘，为什么平头老百姓天大的事情，这些富贵豪绅们好像只要随后一挥，立马就能无变有，有变无。她想起那个靳尚乾，心里觉得很悲苦，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也许天生就是穷人来受罪的。

　　她一直惴惴不安地在等姜建军的电话，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来。她妈妈后来又告诉她，对方好像息事宁人了，也没来再找过她爸爸。她心里又感到一阵轻松，总算不用再为她爸爸的事情日夜揪心，但是又感到解决了这头，还有姜建军那头没解决，感到心事重重。

　　她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姜建军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肯定是感恩戴德，她从小就被教育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她也不是天真无知不懂世事，隐约知道他之所以这么折腾地帮她，大概就是因为她这个人。

　　像姜建军这样在社会上历练，本身就在非常复杂的环境之下摸爬滚打的人，莫名其妙帮人这么大一个忙，绝对不是出于善心，他又不是开善堂，他对她的兴趣表露得真的够明显了，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是如果你把这个当做是追求你的手段，那真的是太傻了，他绝不可能是愿意无条件付出的绅士或者白马王子，他只是想得到你的人而已。苏清芒一想到这个就坐立难安，可是姜建军又迟迟不打电话过来，本来她想和他谈一谈，但是她拿什么和他谈呢？她苦思冥想，除了很天真地想或者以后去他公司帮他打工，没什么其它办法来还这个恩情了。

　　她等了一个礼拜，姜建军还是没有打电话给她，苏清芒决定自己去找他谈一谈，她鼓足勇气在周六傍晚给姜建军打了个电话想和他谈一谈，谁知他那边很嘈杂，说了半天，最后姜建军给她发微信说自己在香格里拉参加金融年会，让她去那里找他。

　　苏清芒忐忑不安地去了酒店，大老远就看到有个厅虚掩着门，里面好像很热闹，她偷偷地把门推开，站在角落里观察，这个聚会好像是金融交易的年会，里面的男男女女都穿着入时，举止干练，精英的势头十足，也没人理她，大伙都在忙着交际、聊天、走场，谈的都是金融圈的一些事情，苏清芒也不懂，一个人站在那里觉得很尴尬，她顺手拿了一杯酒，假装喝酒掩饰尴尬。

　　她就看到姜建军在比较远的地方，他在一群精英男女中显得特别突出，他浑然天成的豪爽和粗犷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像个江湖大佬，此刻他正被人围着，和他们谈笑风生相谈甚欢，他也看到她了，和她微微点了点头，她瞬间就紧张起来了，脸一下子变得很红，赶紧又喝酒掩饰。幸好姜建军被一群人围着，他暂时走不过来，苏清芒一个人站着，一会紧张、一会儿担心，服务员走来走去的端着盘子送酒，她喝了好几杯，等到最后聚会结束人都要走光的时候，她感觉还没尽兴，但是已经没人了，姜建军走了过来。

　　之前的紧张因为几杯酒下肚让苏清芒觉得有些放松，姜建军过来揽住她的肩问到，“是不是等很久了？”

　　“嗯，还好吧。”苏清芒因为还是有些紧张，一转身手一抖，直接把手里的酒洒在了姜建军的衬衫上，衬衫大半都是酒渍，“额...不好意思...”

　　姜建军倒是没生气，就是笑了一下，说“那你得先去我家里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再送你回去。”

　　车子停在了之前苏清芒做过兼职的那个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这个小区非常地高级，一大片面积也就两栋全部都是复式的楼屋，其他都是绿地和植物，对面还是宁城的地标湘湖，本身容积率很低，在寸土寸金的宁城市中心，没有十万一平是拿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