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奇哉马三丫》萌愣儿

4、干等的滋味

　　“你为何要问这个？”

　　大哥放下笔，又伸手抚了抚我的丸子头，“你这小脑瓜，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看他的表情，定是发现了我的异样。

　　我知道我的眼睛湿了，神情也很忧伤。

　　“三妹莫怕，也莫担心，五姨娘虽不在了，还有父亲疼你，大哥也会好好疼你照顾你的！”

　　这个温暖的少年，虽然只有十五岁，给人的感觉，却真如兄长般可以信赖和依靠。

　　我抑制住想扑在他怀里痛哭的冲动，强打起阿Q精神，挤出一个笑脸来。

　　“我知道大哥疼我！”

　　我边说边从椅子上爬下来，跪着的姿势实在不舒服，虽然棉垫很厚。

　　“日后，三妹若有需要或难处，都跟大哥讲可好？”

　　大哥从圆凳上站起，又在我面前蹲下来，拉着我手轻声道。

　　“好！”我响亮干脆地回答。

　　门口那边的彩云和彩霞已经向我招手好几次了，她俩虽然很愿意多看一会心仪的美男，但更怕被夫人训斥。

　　“大哥，我明日再来。”

　　我也不敢再多待，便向大哥告辞。

　　对夫人的脾气我还拿不准，这几日只是被张妈妈或彩云彩霞带着去给她请安，每次也不过打个照面而已，连话也没说过几句。关于我的生活起居，健康状况，以及心情等等，自是有张妈妈向她详细汇报的。

　　“初来乍到”和“寄人篱下”这两个词形容我目前的处境并不为过，虽然夫人并没有明确限制我的自由，但我也知道我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

　　我不能仗着小姐的身份毫无顾忌，我自己倒没什么，夫人还不至于对一个刚没了娘的孩子又打又骂，可我不想让伺候我的那两个丫头被夫人责罚。我现在可是还不具备罩着她们的能力呢。

　　“好，今日你先回去，明日我着人定一套矮些的桌椅来，方便你习字。”

　　大哥牵着我的手，走到后门口，对彩云和彩霞说，“你们带三小姐回房吧，精心伺候着。”

　　两个丫头顿时两颊飞红，赶紧垂头应“是”。

　　我心里暗道，瞧那点出息！

　　光在背地里耍嘴上功夫有何用？

　　送两个秋波给帅哥也好啊，连眼都不敢对上，还想当我大嫂呢，就这有贼心没贼胆的，也只能追追星做做梦了……灰姑娘逆袭的故事，在她俩身上发生的可能性，为零！

　　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俩一眼。

　　转回身来，仰头问到：“大哥，你在睡觉前肚子会饿么？”

　　大哥朗朗地笑了起来，又伸手摸我头上的小丸子。

　　“大哥命人每日都给你送些吃食过去可好？”

　　惊喜啊！

　　世上无难事，只要……找对人！

　　我高兴地使劲儿又使劲儿地点头，头顶的小丸子都快被晃掉了！

　　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大哥，夫复何求！

　　回到西厢房里没多久，就有厨房的人送过来一个食盒，里面装着酥饼，足足有十几块。

　　这是我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没有饿着肚子入睡，美好的夜晚啊！我满足地一夜无梦。次日早晨，直到厨房送来饭菜，我都没有感觉到饿，但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两块。

　　彩云给我梳头的时候，我对着镜子看自己圆圆的娃娃脸，虽然很萌很可爱，但我还是决定以后把大哥送的零食留在早晨吃，晚上就免了吧，我可不想一直胖下去，得时刻为初恋做准备，爱情那张卷可是还白着呢！

　　吃饱喝足没了饥饿感后，竟发现这日子着实是无聊得很。该去哪里转转呢，或是去见见哪位家人呢……

　　我坐在外间的榻上，抱着食盒遐想。

　　张妈妈从外面匆忙地走进来，先是看了我一眼，又转头朝正拿着抹布擦拭瓶瓶罐罐的彩霞厉声喝斥。

　　“你瞎忙活什么！今儿可是初一，偏院的几位姨娘可都快到了！”

　　“呀！我怎把这茬忘了！”彩霞赶紧扔了抹布，小跑着进了里间。

　　彩云正拿着鸡毛掸子扫窗纱，见张妈妈一脸阴沉地看着她，便停了手上的动作，幽幽地说道：“张妈妈，偏院那几位姨娘回回都是巳时过半才到正院的，从前还不都是咱们姨娘按时到了，就干坐着等着那几位？您虽说是离开过府里一阵子，倒也不至于忘了吧？”

　　“从前是从前，如今三小姐可是跟了夫人在正院，更该早早地去等着，若落在偏院那两位小姐后面去，岂不是丢夫人的脸？”

　　张妈妈怒气上涌，一时竟红了脸，狠狠地瞪了彩云一眼，驳斥道。

　　彩霞拿了一件新的襦裙出来，催着我快点换。

　　初一，不过是各个偏院的姨娘、公子、小姐们过来给夫人问安，然后全家在正院一起吃顿饭聚个餐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日子，竟让张妈妈紧张成这样儿。

　　我将食盒放到一边，从榻上下来，撇了一眼彩霞手里的衣裙。又是刺绣的锦缎，漂亮归漂亮，就是穿起来不怎么舒服。

　　“小姐心里还伤着，如今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张妈妈吼这一嗓子，也不怕吓着小姐。”彩云嘟囔着走过来帮彩霞给我换衣。

　　张妈妈低头装作没听见，只偷偷瞟了我一眼，我回了她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见她的眼神瞬间闪过暗淡的神色，我心里不禁生出些许的幸灾乐祸来。

　　再仰头看慢条斯理帮我整理衣领的彩云，她那淡定从容的样子令我刮目相看，这小妮子，大气里还带了点反抗精神，若稍加培养……啧啧，是个做大嫂的料儿。

　　换好了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发，张妈妈执意在我的两个小丸子上系了粉色的缎带，还别说，显得我的脸小了一点点，我满意地朝她点点头。

　　像是被家长或老师表扬的孩子般，张妈妈的眼里闪着光彩，兴冲冲地牵着我的手去正房的后厅了。
　　彩云彩霞悻悻地跟在后面，似是不大高兴。

　　而我，心里对这个聚会很是期待，因为能一次性见到除父亲之外的所有家人。

　　正如彩云所说，三个偏院的都还未到，厅里只有两个侍女。

　　前院的正厅和后院正房的后厅都是差不多的摆设，座椅摆放的位置也无二样，都是上首居中两把椅子，东西两侧各五把椅子。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后宫剧，皇后高高在上地坐在上首，一众妃嫔坐在下首两侧，身后站着各自的宫女。

　　争斗，永远都是后宫剧的主题。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无论是白莲花还是绿茶婊，随着剧情的发展，无一例外都会变成口蜜腹剑的阴谋家。

　　千万千万……我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我不指望我的家人个个善良有爱心，但也别上演宅斗的戏码才好！

　　我依着张妈妈的指示，在彩霞的帮助下，攀上西侧第五张椅子坐下了。

　　厅里的两个侍女端了一杯茶和一碟干果来，放在我左侧的矮几上，又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去了。
　　厅里寂静无声，这气氛，难道只有我自己感觉不自在么？

　　彩云彩霞乖乖地站在我身后，自打进来，她俩就没张嘴说过话，那两个侍女也没说过话，张妈妈早不见了踪影，我猜她是见夫人去了。

　　我已经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期间我喝了半杯茶，吃了几颗杏干，低头盯着自己鞋子上的刺绣看了好一会儿，仰头盯着屋顶的房梁看了许久，又盯着匾额上的“芝兰入室”四字看了更久。

　　我第一次品尝到“干等”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啊！

　　这会儿，别说是手机了，就是有本童话书也好啊！

　　难道，我要这样默默地一直干等下去么？

　　院子里春光明媚，莺声婉转，一丝清风从敞开的花窗吹进厅来。

　　我悄悄从椅子上溜下来，一溜烟地飞跑出门去，后面彩云和彩霞紧追着我。

　　我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守规矩这事儿，还是等我适应了这新的身份再说吧。

　　“小姐，别跑太远了，要么你就在门口这玩一会儿吧！”

　　彩霞在我身后喊着，我回头看的功夫，她人已到我身边了。

　　我跑的气喘吁吁，她追得轻松悠哉。

　　哎，十岁的年龄差真不能小看！

　　我得踩上风火轮才能跑过她吧？

　　“彩霞你陪着小姐，我去松林那边看着点。”彩云也跟上来了，交待了彩霞一句便朝偏院角门那边去了，我猜她是去望风了吧。

　　“若见着三姨娘来你就招一下手。”彩霞对着彩云的身后说了句。

　　我一个将军府的三小姐，只不过是到院子里玩一会儿，被她俩这样一弄，却好似在做贼一般，又好似谍战剧里的特务接头，搞得满院的空气都紧张兮兮的，令我一下子就没了赏景的心情。

　　院里有一座石头砌的假山，假山旁有两颗歪脖子的柳树，树上全是白绒绒的柳絮，微风一吹，飘飘地就落下来了。

　　我慢悠悠地朝假山踱步过去，一片柳絮落在我的肩头，我把它捏下来，放在手心里盯着看。

　　我自己都不知为何对着一片柳絮发痴，大概是因为这满园春色，唯有这柳絮令人感到亲切熟悉吧。

　　我想起从前每当这个季节，满北京城里柳絮飞舞，极其惹人厌的，不带上口罩都不敢上街，“春风一回送，乱入莫愁家。”我絮絮道。

　　“小姐，你又在伤心么？”彩霞看了我一眼问道，又抬头朝松林那边张望，彩云正猫在一棵松树后面探头探脑。

　　这丫头心思细腻，我任何情绪变化她都能看得见，哎，还是不要给她增添心理负担了，再让她多虑下去，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就真要变成五十岁的大妈了！

　　罢了，还是回厅里等着去吧，本以为在院里能遭遇上偏院那两个七八岁的“小姐姐”，再斗个嘴打个架才有趣，但看彩云彩霞严防死守的样儿，我想搞点恶作剧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

　　“这院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你叫彩云回来吧，我们去厅里等着。”我扔了手里的柳絮，转回身朝厅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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