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烈马》来旺

4、没走

　　鸟儿邀功似的扑两下翅膀停在空中，将纸卷丟入平陵手心，平陵野轻薄一笑道，没错，送去吧！

　　鸟儿又张嘴起飞，衔至二楼窗台，包间里很快传来低切的商议声，不一会儿一位鹅蛋脸妇人笑着露面道：“我家主多吃了几杯酒有点不适意了，这彩头就让给你们吧……”

　　一屋子人皆盯着窗台上那个纸卷，既好奇里面的内容又好奇窗内之人，也有几个附和道：“既然不要就丟下来，谁捡到谁运气好！”
　　又有人道：“还有这样的人，连水陆堂龙鱼先生送的礼都不要，万兴许是黄金百两或珍奇玩物……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的！”

　　纷乱中谁都未曾注意到平陵野的脸色由静转沉。

　　他大步走去，仰头对妇人道：“顾大娘！莫要拒绝得太早，我劝你主子打开看一眼再说！”

　　顾娘听得真切，那一声顾大娘喊的她心头没来由一酸，又一热就点了头，再看那孩子立于楼下几尺远，骄傲的小模样未改，合体的乌黑绸袍映着灯火异样柔亮，更显脸庞洁白，似还是那花瓣一样的少年，又看那小纸卷上印着淡褐色细草纹，带点雅香，也舍不得不要，便伸手拿起，递与了帘后之人……

　　大家看的明白却又糊涂，难不成龙鱼与帘后人是旧相识？又等片刻，不再见纸卷送出，想必这彩头诱人的很就收下了，心里又羡又痒，想打听一二，只见平陵野背着手回来，眉间却多了点寒气，都不敢问。

　　一通喝酒猜拳后，已至半夜，连最懂调笑的姑娘们都没了声音，锦娜这里早已撤了酒菜换了茶点，她倒也不急，只翻看随身带着书，顾娘和钱三冬便吃着小食等她，只听得下面人开始散去，醉酒的嘟囔踉跄着被搀扶出去，未醉者相互告别和邀约来日，酒童送客，伙计收拾碗筷挪动桌椅扫地等等。

　　又一息过去，外面终于安静，顾娘探头看，客人都走光了，连椅子都倒扣在桌上，地已扫的干干净净，掌柜忙着打算盘记帐。
　　扭头道：“小姐，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嗯，锦娜收了书，略整衣衫，钱三冬推门撩起门帘请锦娜先出去，三人绕过走廊下楼，刚迈两步便顿足不前。
　　本宴席的东道主，身份体面衣着精致的小龙鱼公子他，怎么一个人坐在楼梯上？

　　他两手搭在膝盖上略低着头，袍子开叉处露出同是黑色的衬裤，人高腿又长，坐在第三级楼梯脚还平放在地上，听得身后有动静，扭过头来，眼睛正与走在最前的锦娜对上。
　　霎时，风起云涌……
　　善于观颜察色的伙计一看这情形立马溜了，钱三冬和顾娘两两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开场戏……
　　钱三冬向顾娘一指楼梯，两人便沿着扶手下去，狭窄的通道里便只剩两人，他慢悠悠起身转过来，站在低几级的台阶上仰望她，一如曾经的仰望。

　　锦娜好像并不意外。
　　“没先走？”

　　“对啊”他扶了把栏杆，气息里有点酒味，锦娜知道他没少喝。

　　“今天，我一定要当正面看你一眼”
　　人长大了，语气里的任性一如以前。

　　黑瞳子细细从头到脚看她一遍。
　　“你没有变，和我第一次看见时一样”稍许昏暗的光投得他眼窝凹深。
　　似乎更从容一点。

　　锦娜静静的说：“那是不可能的”
　　“你长高了”。

　　“必须的！我本来也不矮，况且一定要比你高才行！”
　　说着凑近了右手在下巴上比划一下，轻声说， “将来，你只到我这儿……正合适。”
　　“所以我还得长！”

　　突然拉近的距离并没有逼得锦娜后退，在她看来，他长得再高也还是个孩子，只能是孩子……

　　“好的”
　　她哄孩子似的点点头，抬脚下楼梯，经过他身边时他也不肯避，目光一刻不离她的脸，影子交叠，他闻到久违的茉莉香……

　　“娜爷！”
　　这一声含着些不明的意味，试探、抱怨、接近抑或倾诉，也许只是无波无澜的一声唤。

　　“纸卷上写的，看了？”

　　锦娜停住，看着脚下漆光水亮的楼板，“看了”
　　“为什么写那个？”
　　“你想不通？我写了什么？”
　　“你说，让我收回一句话，你就帮我一个忙……”

　　对，他点头。
　　“那么，你是不是该好好想想是哪句？”……他刻意慢下来的声音里多了一份自信。
　　“我要是想不起呢？”
　　“要不要提醒？”
　　“你确定那样好玩？”
　　“不太好玩！”
　　“那就耐心点”

　　锦娜还是忍不住笑了，没错，还是个孩子，只是多了点呼风唤雨的本事，忍不住拿出来摆弄，大约自己还不惯驾驭吧……

作者有话说

　　全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