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我有所念人》王家四小姐

5、寄篱柳园

　　第五章 寄篱柳园
　　柳仲卿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公元967年，乾德五年三月一日。
　　那一年他十七岁，她才十五，初来柳园，穿着粉红小褂，浅蓝色长裙，脸色可能因营养不良略显得微黄，小下巴刀削过似的，扎着双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柳宗元赶到姚家时，姚墨安已奄奄一息，这个曾经的同窗在万般无奈时才书信求援郑州闻名的雪中炭柳宗元。郑州人眼中的柳宗元德高望重，乐善好施，是民间慈悲驰名的活菩萨，穷苦人到了绝境时去求到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人送雅号雪中炭。
　　姚墨安临终时拜托柳宗元照顾妻女，姚家祖上书香门第，至姚墨安这里已是败落以教书维持生计，病榻多日，家中积蓄无多，只恐自己这一去留下孤儿寡母生存相见窘迫。柳家家业遍及各州，远至邻国北汉南唐，总需用人之处，只求给她们找条出路，衣食有着即可，柳宗元为使故友安心上路，当着将亡之人收下其女姚青玉为义女，妥善安排了姚墨安后事，后将姚家母女带回了柳园安置。
　　管家铁由把姚母安排到浣衣房做监管，每日也无需做什么，只把洗烫的活合理安排给那些小姑娘就行，工作也算轻松，吃注定在浣衣房，青玉则安排在柳园一座叫做藕荷斋的院落里居住，尊柳宗元长子柳仲卿为大哥，次子柳文卿为义弟，与柳家两位公子每日在书院和练武场读书习武。
　　柳宗元两房夫人，正房梅香兰，生子柳仲卿，今年十七，二夫人秦唯笑，生子柳文卿，年方十岁。柳家的孩子皆是文武兼修，晨起习武，午后学文。
　　姚家母女初来柳园这日，柳宗元设宴庆贺郑重接纳，由梅夫人秦夫人并两位公子全体作陪。宣示姚青玉今后柳家义女的身份。梅夫人极致地发挥着身为主母的贤良淑德，呵护地为青玉边解说遍布菜，“瞧着就是惹人怜爱的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要把自己当外人。”
　　“多谢夫人关爱，青儿，快谢过义母。”姚母指示女儿行拜谢礼。
　　“谢义母抬爱，青儿万般感激。”
　　“都说一家人了，不必过多的俗套礼教。”梅夫人边说话边夹下一块清蒸鲤鱼放在青玉的盘子里，“明日和仲卿他们兄弟俩一起先熟悉下环境，初来乍到，慢慢来，不用着急的。”
　　青玉已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哪里不舒服吗？”梅夫人看着青玉紧张的眼神。
　　“这孩子大概是太高兴了，快谢过夫人。”姚母看着青玉，看到母亲示意的眼神，听话的夹起筷子……
　　没吃几口青玉赶紧起身奔至厅外呕吐不止。
　　“这是怎么了？”柳宗元并两位夫人看向姚母。
　　“大概是一路颠簸引起的不适吧。”姚母歉意道。
　　“那就先早点歇着吧。”柳宗元吩咐侍女秋瓷陪同青玉回藕荷斋休息，又着人领姚母去了浣衣房。
　　夜半，秋瓷慌忙来报，新来的青玉小姐发了高烧。
　　柳宗元赶忙着大夫看诊，因他母女初来乍到，柳宗元夫妇遣人叫来姚母询问状况。
　　“这孩子心性弱，我猜大概是今日席间吃下的那块鱼惹下的吧。”姚母满脸歉意。
　　“鱼？”柳宗元夫妇相视疑惑。
　　“那是青儿四岁那年，当时我娘家母亲病重需人照料，我在娘家照顾了大概十日左右，将青儿留给墨安照看。”
　　那天午后雨过天晴，黄河岸边的乡民都习惯在这时挽起裤管下水捉鱼，大都会有不错的收获，墨安带青儿去了一处浅滩，嘱咐孩子站在岸上不要乱动，只身下水试探，果然没让他失望，他欣喜地捉住一条约三尺长的黄河鲤鱼往岸上托，鱼在水中的力量和被抓上岸的无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墨安和它较量的同时几次差点被它打下水面，青儿在岸上早吓得哇哇大哭：“爹，你快上来，你快上来呀！咱不抓鱼了！”
　　墨安制服了大鲤鱼，成功地将它抱上岸向女儿邀功：“青儿，我抓住了！爹给你捉了这么大的鱼，开心不！”
　　满脸泪流的孩子看到父亲安然无恙转瞬咧开了笑脸：“开心，开心，爹，它好大呀？”青儿仰脸抚摸着光滑的鱼鳞，这鱼比青儿个头还高，长得比青儿还要壮实得多，墨安能够有惊无险的抓住它也真不容易，父女俩开心地把大鲤鱼弄回家养在院子的小水池里。
　　第二天，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男人不知怎么心血来潮要给女儿做鱼吃，青儿自小爱吃烧鱼块，墨安想给女儿露一手，可他只会吃鱼，不懂杀鱼，读书人的愚昧可笑到他这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了。拿着刀子无从下手，索性抱起鲤鱼反复往地上摔，心道先摔死了再杀，鲤鱼抽搐挣扎时的恐怖吓坏了青儿：“爹，不要杀它，不要杀它，我不要吃鱼！不要吃鱼了！”青儿边哭喊边跳着脚地阻拦父亲，那条鲤鱼蜷缩在地上，身上被摔打的浸着血渍，不停的摆动着身体，青儿害怕的嘶哑了哭声，墨安只好暂停了对鱼的追打，哄着抽泣的女儿：“青儿不哭，爹不杀它了。”
　　孩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眼看这鱼不杀也只剩半条命了，墨安叫来左邻吴婶把那条鱼拾掇了，几家邻居瓜分了鲤鱼，吴婶还帮忙炸好香喷喷的鱼块才走。
　　孩子睡醒后，墨安抱起来走向桌边，一盆黄灿灿的炸鱼块赫然桌上。
　　“青儿吃鱼！”墨安夹起一块挑刺后递向女儿嘴边。
　　“爹，你把它杀了？”青儿闭嘴摇头，眼睛望着墨安。
　　“没有。”墨安躲避着孩子的眼神。
　　“那这鱼块哪来的？”
　　“隔壁吴奶奶家里捉的鱼，做好了给我们送过来的。”
　　“那我们的鱼呢？”青儿从父亲腿上跳下来跑向院里的小鱼池，里面还剩几只蹦跳的小虾。
　　“放了，爹把它放回黄河去了，青儿快吃吧，爹保证这不是昨天咱捉的那条鱼。”
　　“它都流血了，放回去还能活吗？”
　　“水中的生物就这么神奇，如鱼得水嘛，它一旦回到水里自我疗伤恢复得可快了。”墨安再次将鱼块递到了孩子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