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纤瘦的城市啊》凉音

1、第 1 章

　　1狸花猫以及兔子的突发事件……
　　到长沙的第一天，天空下雪。
　　我迷迷糊糊的下车，完全找不着北。我亲爱的范宋宋捏着鼻子嗡声嗡气的对着我说，“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再找，都是泥牛入海了。他是在我常年欺上迫下的政策下成长，有句话说得好，害人终害己。
　　路边上一溜的□□号，随便拨一个就拿到一枚新鲜出炉的警察证，范宋宋的寸照做成通缉令的模样，还真是笑得标致极了。只是装作偶然的在范宋宋学校里转了一圈，惊诧，心痛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连三围都到手了。
　　我昂首阔步的走进男生宿舍里。门口的大妈突然直挺挺的站起来，她一直处于假寐状态。我在门口徘徊了三个钟头，折了一打梅花，她一早就注意到了我。
　　这些梅花一定是母的，开在男生宿舍门口。光长颜色不修内涵，风骚尽显。红彤彤的一点香味都没有，还暴露了我的目标。
　　后来只想起一部电影名来《罗拉，快跑》。
　　我找了一个没锁门的房间窜进去，哧溜一下躲到床底下。门外的大妈骂骂咧咧的路过了。我缩在床板的角落里，好像一个毛茸茸的刷子在我脸上来回的蹭。一只油光皮亮的狸花猫正在和我大眼瞪小眼。床沿外蹲着一个男生，逆着光线，轮廓上好像是颤动着的新春雨后的珠露。我一愣竟失了神。
　　我从床下爬出去，他是斯文俊秀的模样，可明明又格外的眼熟。这种场面，饶是他镇定自若。微微扯眉，像只温驯体贴的大兔子样，“你，你的额头没事吧。”
　　我顿时傻了眼，拉着他的猫傻笑。门突然被撞开，水桶腰的宿管大妈拔尖了嗓门吼：“哎哟嘿，我可逮到你了。”

　　2 那个横空出世的祸害王
　　范宋宋终于出现了，他火急火燎的跑到我眼前，带着哭腔。“我代表月亮消灭你。”大兔子叫杜奚仲，皮相生得好。寻着大妈温言软语几句就把我给放了。他正喝水被宋宋的话呛到了，转脸把一口水全喷在了狸花猫身上，我笑了笑，弹了弹猫脑袋，这叫梨花带雨。
　　范宋宋和杜奚仲四目相对，暧昧极了。范宋宋不高兴，他冲我凶巴巴的喊：“殷子璃，你发完疯了赶快给我滚回去。”
　　我忽然觉得委屈又难过，我的食指不停的在墙上画圈圈。我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的冒，我说：“宋宋，你也讨厌我了。”我心里配合着食指挪动的速度，默默念道：“我咒死你，我咒死你……”
　　范宋宋根本就不住在学校的寝室楼里。他一个人住的两室一厅，地主极了。
　　“宋宋，打发我一点奚仲的消息？”范宋宋白了我一样，恐吓道：“殷子璃，你给我发誓，跟猫好，跟狗好，决不去打杜奚仲的主意。”
　　我殷家一向奉行自力更生，特别在对待桃花的问题上，向来是当仁不让。宋宋不说，我也有得是办法查。
　　□□的时候，顺手牵羊了一本记者证。多好的托词，大学联盟校草选拔大赛。我是特派记者殷子璃。
　　我躺在天台上晒太阳。我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倒腾着关于他的各种信息，法学院高材生，宋宋的死对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十分沮丧，我信心凿凿，殷勤倍倍。却连奚仲的底细都摸不清。窝囊！
　　我顺脚踢飞了一个空易拉罐，那道漂亮的抛物线直挺挺的跌到了楼下的玻璃窗上，发出震撼的，清脆的一声破裂，玻璃碎掉了。我想都不想，转身便逃。
　　才走两步，冒出一个好听的男低音：“殷子璃，站住别动。我已经看见你了。”两楼的天台相连，杜奚仲华丽丽的登场，灯光，音响，报幕员……殷子璃只觉得自己眼花缭乱。杜奚仲十分固执，“殷子璃，你踢坏我家的玻璃。”我瞠目结舌，“什……么……什么时候变成你家了？你不一直住学校么？”
　　奚仲叹气，“也不知道哪讹传选校草，天天有人爬我寝室窗户上，吓死人了。
　　我溜了一下眼珠，蒙混过去。
　　“殷子璃，你哪个系院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想了想，认真回到说：“你隔壁的。”
　　“法学院隔壁不是烈士纪念祠吗？”
　　我打了个哆嗦，“我是你隔壁班的，休了病假，才回来。”我话完话，奚仲养的肥猫不怀好意的在我脚边蹭了蹭。
　　于是杜奚仲扯眉笑了。

　　3 玩行为艺术的老土
　　湖南的冬天太冷，我出门去都要抱着一只圆鼓鼓的热水袋。我跳上公共汽车，看到一个人，我忽然乐了。杜奚仲拉着扶栏摇摇晃晃的，精神萎靡。似乎看见我又抖擞了几分。车厢内人满为患，我把热水袋裹着放怀里，套着大棉袄。我腼腆的摸摸肚子，略略恐慌的说：“老公，你要护着我和宝宝。”于是旁边马上有人让座。
　　奚仲低着头，素白的脸充血了一样红。
　　我躺在绒毛地毯上，范宋宋忽然幸灾乐祸的笑，他说：“殷子璃，我告诉你，杜奚仲是艺术系花朱扑扑看上的人。你真没法比。”
　　我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宋宋，外面打雷了吗？”
　　“没有。”
　　“那我怎么觉得好像五雷轰顶了。”
　　朱扑扑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人物？这天，我起来得早。精心修饰了容貌，挑了套淑女的裙子套上。从宋宋的课本里随便抽了一本，顶着北风呼啸就这么出门了。我逛遍了艺术楼，我真是非常的怕冷，穿得太少，牙齿都啧啧的打颤。
　　迎面走过来的几个人盯着我，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指指笑笑。我勃然大怒，回头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玩行为艺术的！老土。”
　　可是我没找到传说中的系花，却撞到了杜奚仲。他看见我了，神情自若。大约是给我吓太多次数了，已经见奇不奇，见怪不怪了。
　　“殷子璃，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举着宋宋的课本，“我刚刚返校，准备去上课。”看他表情奇怪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听说翻过艺术楼的墙就是法学院了。
　　他微微一怔，摇头笑，“你听谁胡说的，走吧，我带你过去。”我突然惊慌，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冒出一声糯甜的女音：“奚仲，你遇上谁了？害我等了好久。”楼道里款款走出来一个女生，光芒四射。
　　杜奚仲，那个温柔腼腆的大兔子。他拉着小女生的手居然有些害羞。他说，“我来介绍……”我打断他的话，“朱扑扑嘛。”我忽然间非常沮丧，我的大脚指头都能猜出来。我更沮丧的是，范宋宋居然没有骗我。
　　自以为是的杜奚仲忽然插了一句话：“扑扑，来，认识一下，这是范宋宋的女朋友。”我
　　瞪着杜奚仲。没由来的，心里一股怨气。
　　奚仲皱着好看的眉毛，细声问道：“我刚刚送你上楼去的，你怎么又跑下来了。天气这么冷，你不怕生病么。”
　　我不动声色的颤了一下，天知道我到底是冻着了还是被酸到了。可事实上，我确实很冷。我恨不得把过道里那两只拖把拿来裹住自己，可偏偏我还是一脸镇定自若的微笑。
　　朱扑扑两眼星亮，面若桃花煞是好看，“我听同学说楼下有人在表演行为艺术，不知道是谁，莫非是我们系院的？如此前卫。”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杜奚仲不知死活的凑上去，好奇问道：“什么行为艺术？”
　　朱扑扑叹气，说：“我大概是来晚了，没看见现场。”她又仰头，兴奋的说：“我们同学还给取了个名字，叫生命，在严寒中骄傲。”
　　她说完，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看着我。
　　我彻底石化……
　　旁边路过一个穿羽绒衣的男生，像一只无声的乌鸦一样。我突然拽住他的后衣领，然后慢悠悠地掏出我斥巨资伪造的警察证，我瞪着眼睛咆哮：“警察办案，征用你的外套！”
　　我把拽下来的衣服裹住自己，扬长而去。我心有不甘，我突然回头，恶狠狠的说：“你最好祈祷你衣服里没长虱子，不然跟你没完！”

　　4 猫胡子和香肠唇
　　我回到家时，范宋宋正窝在被窝里睡觉。我对准他的脑袋轻轻踹了两脚，他翻过身去继续睡。我不得已，只好从冰箱里弄了些碎冰渣撒进他脖子里。他哆嗦了一下，气急败坏。“宋宋，我们打个商量吧！我们来拆散奚仲和朱扑扑吧！”
　　宋宋沉默了，他拧着眉毛看着我，他说：“杜奚仲真就那么好吗？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宋宋背过脸，不理我。
　　我没了生气，恹恹的说：“你们果然都不待见我，我要回去。”
　　这之后的日子有些喜庆热闹起来，杜奚仲的猫常常溜进我家来。我要对它好，我给它喂牛
　　奶，喂饼干。我追不到你主人的心，我撑死猫的胃。我家窗户对面就是他家窗户，我经常吹
　　胡子瞪眼睛的看着朱扑扑和我的大兔子杜奚仲腻歪在一起。
　　两家的天台相通，我跑阳台上晒太阳，肥猫懒洋洋的盘缩在我的膝盖上睡觉。忽然听见有
　　人说话，我从角落里扯头看过去。是奚仲和朱扑扑。我靠在墙墩下搂着猫，手指缠着它的猫
　　胡须，一圈一圈的绕。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朱扑扑微微侧着头，杜奚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好看极了。冬天里最珍稀的阳光一点
　　一点的温暖起来。我的大兔子沉默着摇头，他对面娇俏的小女生突然拉下他的脑袋，踮着脚
　　吻了上去。
　　我和猫在角落里愕然的看着他们，我心里吱呦吱呦的往外冒酸水。我的手指猛然一抖，猫
　　胡子给拔了下来，肥猫发出剧烈的惨叫，毫不犹豫的咬住我的手指头。我痛得失声喊出来。
　　惊慌惨痛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一声是对面那对接吻受了惊吓的男女唤出来的。
　　我们三个人排排坐在范宋宋家的长沙发上。狸花猫喝了牛奶心满意足，摊开爪子睡觉。我
　　的手指头缠着厚厚的绷带。朱扑扑的上唇肿得像香肠。
　　我可怜的大兔子，他被我吓着了，牙齿一磕，咬在了小女生的嘴唇上。我有些惭愧，但是
　　天地良心，我更多的是在幸灾乐祸。
　　范宋宋拿出药水，他小心翼翼的，却欲言又止。
　　朱扑扑掩着嘴巴，气极败坏的跑了。转瞬，范宋宋慌张着一张脸早奚仲一步追了出去。我家的宋宋我是知道他，一直喜欢着朱大美人来着。

　　5 羽绒衣35℃
　　奚仲望着我，有些呆滞了。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被人甩呀。”
　　他忽然凑过来，轻轻啄了我一下。他说：“那我安慰你一下。”然后侧头靠着沙发睡了。我
　　愣了半天，回过神来戳了他一下，没有反应，我便放心大胆的磨娑了着他的脸庞。
　　我悄悄凑近他的嘴巴，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我忽然想起什么，又重重的咬了一口，看见
　　有血丝沁出来。我很满意，相当满意。
　　听说嘴唇被咬破了，即便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好，会一直疼痛发炎。你将来若是实在记不得
　　我了，疼上这么久多少该有点印象。
　　广州的长途电话，我的班主任在歇斯底里的吼：“殷子璃，怎么不连婚假和产假一并请了啊！”
　　我收拾好行李，迅速飞往广州。我把范宋宋的身份证贴在墙上，我害怕宋宋会突然把我扫
　　地出门，所以我藏了他的身份证。那上头纪录了宋宋的真名字，他叫殷子琉。知道的人都会
　　晓得我们是姐弟。所以大兔子，你误会我们了，我很生气。
　　广州这边温暖如春，我是真的生病了！39℃高烧，不能自持。我的心口缺了一块，所以病至许久，不能痊愈。
　　医院里二十一的病房，站在落地窗户前摩挲着玻璃。有个熟悉的影子隔着走廊过道倒映过来。杜奚仲，一脸憔悴。穿着巨大的羽绒衣，站在气温35℃的广州市。他疾步走进来，我抬起手迎接他。他扑上来抱住我——身旁的空调，“热疯我了……”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说：“范宋宋说，他把朱扑扑拐跑了，把她姐赔给我。”
　　“哦”
　　他又委屈道：“你都在我嘴巴上刻了个私章，你不准备对我负责么？”
　　“恩，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