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作》一颗猫蛋

4、碰瓷高手

　　“喵~”一声细微的猫叫声从一堆废弃的建筑钢板后面传来，祁无清不由得放轻脚步，慢慢绕到钢材后边。

　　钢板是附近某户人家装修完剩下的，此时杂乱的堆放在草地边上，应该是在等垃圾车过来收走。可是这个小区十分老旧，连物业都没有，垃圾车十天半个月才会赏脸来一趟。钢板堆放得十分杂乱，但细看的话，乱得还有些规律。四五块钢板胡乱搭在两块破碎的红砖上，正好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窝”。“窝”里缩着一只橘白混色的小猫，十分瘦弱，即使有一身毛皮的遮盖，也依旧能够清晰得看见骨架。

　　祁无清轻轻的拨开挡在“窝”口的一根钢棍，将手探入一堆钢板之中。
　　“喵~”小猫似乎不怕生，见一只手伸进来，跟着爬起来将小脑袋往祁无清手上蹭了蹭。祁无清动作十分轻柔的在猫咪脑袋上抚了抚，随即将另一只手也探了进去，轻轻地将小猫咪抱了出来。

　　祁无清小心翼翼地将猫咪抱在怀里，揣着身上仅剩的几块钱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根香肠，然后找了一处石凳坐下，将香肠慢慢的喂给猫咪。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突然，一阵歌声由远及近慢慢传进祁无清耳中。

　　祁无清坐在石凳上，冷漠的抬起头往歌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来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背对着夕阳，看不清面容。

　　低俗。

　　祁无清心中暗道。低下头，继续喂猫。

　　可惜骑自行车的人并不知道祁无清在想什么，仍旧兀自哼着歌：“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唉唉唉!让让让......小心！”

　　歌声突然停下，紧接着是一阵急呼，祁无清再次抬起头向自行车的方向看去。

　　只见刚刚还被骑得稳稳当当的自行车在宽阔的石板路上滑出了一条S形曲线，接着像刹车失灵一般摇摇晃晃的朝祁无清坐着的地方撞来。

　　祁无清眉头一皱，单手将猫咪环抱在怀中，站起来侧身准备避让。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自行车“哐当”一声，在祁无清脚尖前方一厘米处与大地来了场亲密接触。骑车的人就势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抬起头一脸痛苦的望着祁无清：“帅哥，我......好像受伤了。”

　　祁无清：“......”

　　祁无清皱着眉看了一眼颜贺十分修长，此刻却以一种诡异的扭曲姿势紧贴地面的腿，顺着腿向上，是颜贺十分引以为傲的俊脸，一双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底闪着光，直直注视着他，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颜贺嘴角还噙着一丝不明显的笑。虽然是“跌坐”在地上，但颜贺右手却稳稳当当的提着全家桶，连可乐都没撒出来半滴。

　　祁无清和坐在地上的颜贺对视半晌，接着面无表情的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刚抬起腿，裤脚就被颜贺给拽住了：“你不能走！”

　　“？”祁无清皱起眉，看了眼被颜贺抓住的裤脚，突然抬脚顺着颜贺拽着裤脚的手向前踹去，可是颜贺像是早有防备一般一个侧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脚，一手仍旧紧紧拽着祁无清的裤脚。

　　“放开”祁无清冷冷的注视着颜贺。

　　“不放，”颜贺十分自然的无视了祁无清杀人一般的目光，道：“我是为了避开你才摔的，你得对我负责。”

　　“......”

　　这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碰瓷？

　　祁无清虽然从未到过凡间，但对人间的碰瓷行为却是早有耳闻。有一回西芜君和祁无清他爹相约桂花树下品酒，酒过三巡，西芜君便开始拉着主神嘚啵人间的趣闻，其中中奖，拆迁和碰瓷三项被西芜君戏称为人间快速致富三法。当时祁无清恰巧在一旁，对西芜君口中的碰瓷一法留下了深刻印象，还不由唏嘘，凡间发展了千万年，漫漫岁月没能磨去凡人的贪性，反倒是在脸皮上沉淀出了厚厚的尘埃。

　　颜贺目光如炬地注视这祁无清的双眼，希望能从中看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可是祁无清的眼睛却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黑漆漆的没有丝毫涟漪。颜贺心中浮起一丝疑惑，是魔界的老头们终于发现他的作弊行径，封了他读心的本领？还是......

　　颜贺虽然心中思虑，但面上却仍旧是一副被伤痛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模样，“帅哥，我就住前面，”说着颜贺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公寓楼抬了抬下巴，“我现在走不了，你可得送我回家。”

　　“？”

　　怎么和西芜君说的不太一样？祁无清记得西芜君说过，凡碰瓷者皆以钱财为目的。可眼前这人怎么丝毫不提要钱的事？难道不是来劫财的？

　　祁无清眼神飞快地再次将颜贺打量了一遍，年纪轻轻的，模样还不错，看着确实不太像是骗子。

　　“那钱......”祁无清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钱？”颜贺疑惑，一看祁无清那明显犹疑的目光，立马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勾起嘴角笑道：“小哥哥，我不是碰瓷的，不要钱。但是刚刚我为了避让你才受伤，你送我回家一趟，可好？”

　　“你受伤......”即使知道了眼前这个人不是来碰瓷的，但祁无清本身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格，仍旧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祁无清口中的话未说完，就看见颜贺晃了晃手中的全家桶，可怜兮兮道：“我父母都过世了，全家桶都没人能陪我分享，你送我回家，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和我没关系”几个字在祁无清嘴边打了一个圈，又绕回了肚子里。祁无清眼神随着颜贺手中的全家桶晃了晃，犹豫了。转念一想，反正他也没钱，不怕被骗。而且这人看着挺可怜的，或许真的没有恶意......

　　“行，”祁无清思虑半晌，终于开口：“但话说在前头，你摔伤和我没有半点关系，送你回家，纯粹是我心善。”

　　祁无清虽然嘴上说出的话不好听，但已经动作麻利地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起停靠好，一只手始终将猫咪环抱在怀中。

　　颜贺一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似乎牵动了脚上的伤，“嘶——”不由吸了一口冷气，无力又跌坐回地上。

　　“......”

　　祁无清皱着眉盯着重新跌回地上的颜贺，半晌才不情不愿地伸出一只手，颜贺忍不住勾起一抹笑，立即握住祁无清的手，这才借着力艰难地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天热，颜贺觉得手掌上的温度有些高。

　　*无耻*

　　突然颜问的声音在颜贺耳畔响起。颜问早早就已经回到颜贺左耳的红耳钉里栖着了，刚刚目睹了颜贺诱骗无知仙男的全过程，对此感到十分不耻。

　　“闭嘴”颜贺轻声叱了一声。

　　颜问其实是颜贺小时候，老殿主怕颜贺太孤单，便取颜贺眉心的一滴血混着赤水河畔长生花下的一捧春泥，请天界元斗星君用无极真火炼出来的“玩伴”。颜问是颜贺身上掉落的一滴血，他说什么，想什么，即使不出声，颜贺也能听见他的想法。

　　但是颜贺听得到，别人听不到啊！

　　“？”祁无清刚将颜贺拉起来，就听颜贺一声轻呵，立即狐疑地注视着颜贺。

　　颜贺赶紧扯起一个笑容，转移话题道：“没有没有，对了，你这猫是怎么回事？”

　　颜贺单着一直右脚蹦到自行车旁坐了上去，“来，你帮我扶一下车，我把车蹬楼下停靠点去。还有，我叫颜贺，你叫什么名字？ ”

　　“捡的，祁无清。”初入凡间的仙男哥哥就这么被带偏了。

　　果然是不记得了。

　　颜贺心中有些失落，但脸上却神色如常。

　　“捡的？看不出来，你还挺热心”颜贺骑在车上，右脚时不时往地上蹬一脚，接着惯性慢慢向前滑去。祁无清就跟在旁边，车不稳时伸手帮忙扶扶车头。

　　“这猫看着挺瘦的，你要养的话最好先去宠物店打疫苗，”颜贺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你那有猫粮吗？估计是没有，这附近也没宠物店，正巧楼下林婶家养猫，一会我帮你先讨点儿猫粮来应急。”

　　兴许是听见了猫粮两个字，祁无清怀中的猫咪抬起头，冲着颜贺软软地“喵~”了一声。

　　“呦吼，还挺机灵，知道一会有吃的了是吧，瞧把你乐的”颜贺一边笑着，一边抬起手往猫咪脑袋上撸了一把。因为单手握车把，车头没稳住慢慢往右边偏去，祁无清快走两步帮颜贺扶正车头。颜贺从猫脑袋上收回手，握稳车把，眼中笑意更深了。

　　“谢谢”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颜贺侧头看了祁无清一眼，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仿佛方才道谢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用跟我客气，你送我回家，我还得和你说谢谢呢，到了”颜贺拧了拧刹车，左脚慢慢在地上蹭着，将自行车挪到公寓门前的单车停靠点，然后上锁。

　　接着颜贺从车上下来，扶着墙，左脚一蹦一蹦的往楼道里走。

　　祁无清看着颜贺一蹦一蹦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

　　祁无清跟着颜贺进了楼道，幸好颜贺家就在二楼，老式公寓的台阶也更矮些，颜贺一蹦一跳的上二楼，也不算费劲，就在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祁无清突然开口了。

　　“对了，”

　　“？”颜贺回头看着祁无清。

　　“我对你的全家桶没有半点兴趣”祁无清没有看颜贺，目光有些飘忽地看着墙上的小广告。

　　颜贺先是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当即咬了咬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幸好楼道里比较暗，祁无清看不清颜贺此刻的表情，否则一定会气得拂袖而去。

　　“嗯，我知道，”颜贺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你就当可怜可怜我，陪我吃，行吗？”

　　祁无清目光仍旧四处飘，含混的“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现在的神仙，都这么有意思的吗？

　　两个人一起进了公寓后，颜贺帮祁无清开了电视，让他在沙发上稍作休息，自己则拖着瘸了的左腿下楼找林婶要猫粮去了。

　　祁无清抱着猫往沙发上一座，看了一眼颜贺出门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近日，我市消费者协会接到多起关于手机爆炸伤人的投诉，涉事手机品牌有......”电视上正播着枯燥的城市新闻，祁无清认真的看了一会，倒不是被新闻内容所吸引，纯粹是乡巴佬进城——看啥都好奇。

　　从前，祁无清都是通过尘缘镜来看人间百态，尘缘镜便算是天界的“电视机”了。但此刻看真正的电视，感觉和从尘缘镜里看人间真真是不一样。尘缘镜里永远只有“现场直播”，而人间的电视，不仅能“直播”，还有人讲解！

　　这感觉，就像看了千百年的默片，突然默片变成了有声片，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短暂的兴奋劲一过，祁无清开始四处打量。公寓不大，只有两间房，两人座的小沙发占据了客厅的大部分空间，小沙发前是一方不大的茶几，茶几上除了电视遥控器，就只有一包抽纸和一个杯子，还有刚刚带回来的全家桶。整个客厅装修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几乎看不见一件多余的装饰物。

　　看样子，日子是真的过得很拮据。

　　口袋里只有不到五块钱的祁无清突然有些同情颜贺，西芜君说过，在人间，没有钱，过的日子一定好不到哪里去。颜贺生的一副好皮囊，日子却过得水深火热，真是可怜。

　　于是，当颜贺拎着一小袋猫粮回来的时候，对上祁无清怜悯的目光，简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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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劫财，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