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王府》肆零玖

2、右妃顾氏

　　洛桑王洛锦羽坐在马车上，想起皇帝对着众臣说的那番话，如此带有深意，分明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自己曾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到头来沾了一身污，坐上龙椅后就想把杀人的剑扔了？

　　呼出一口浊气，觉得有些心烦，不愿再想下去，闭目养起神来，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车夫撩开车帘，恭敬的弯下腰。

　　静静下了车，步入府中，看着那些池畔的花草，心中想起衿悠，不觉已经来到了她的寝居，推开了门。

　　木槿阁中，伊人憔悴。

　　右妃顾氏，闺名衿悠。最先入王府，原是将军独女，后来将军府蒙冤入狱，逐渐败落下来。原本嚣张跋扈的人儿，如今也渐渐变得同瓷娃娃般不爱说话了。

　　她描眉画眼不知为谁，粉黛如初心却不如。额间花钿，耳畔玉坠。灵蛇髻于脑后，头面数不过三。更衣，青衣飘悬，此之若仙。婢女说早膳布置好，踱步外阁入座。往事同往日一般，垂眸执箸，翻弄着玉碟里的翠色白菜。夹弄了半天也不愿入口，半晌了，也依旧是不减半分。

　　“主儿，王爷，王爷来了。”

　　闻之，手上动作顿了顿，复而抬眸。今日不知为何，难得起身迎他。

　　走至门口，福礼。

　　“王爷安好。”

　　“无需多礼，本王就是肚子饿了，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将人扶起，扫了一眼菜盘，淡淡一笑。“你还是吃得这般清淡…”

　　右妃美眸流转，清冷无意，颔首起身脱离了他的手，自顾自了入内，知晓婢女会在后面引他近来，虽说从新入了座，却把主位让了出来。

　　“妾这里倒是没什么好东西，自然比不上王爷平日吃的山珍海味。若是您想吃别的，去别家姐妹那里即可。”

　　让婢子上了玉箸，重新冷眸折磨着盘子里的东西。

　　洛桑王随其入座，夹菜入口便欲食，却闻得一语，如打破醋罐子，酸味四溢，吾曾纵览百花多年，熟知女子心绪多变，如海底之针，难测也，阅万卷而无解，唯有一“哄”，置下夹菜之手，继而笑望。

　　“她们那里的东西哪里有你这的香？最关键的是，还没你好看，常言，秀色可餐，来你这一坐，膳不食，腹却已饱。”

　　玉碟淡雅，菜色清脆。

　　右妃面上波澜不惊，虽说是极不愿他来这儿的，但这可是王府，再者说腿长在他身上，她倒是也无能为力。

　　“您可打住吧，这溢美之词妾可承受不起。您要是有那闲暇的时间，倒不如去找那些个莺莺燕燕耍耍嘴皮子。既能得了她们芳心，也能让你这一番话儿不白说。”

　　草草啄了几口，当下玉箸漫不经心的呷着清茶。

　　“左妃昨几日才落水才醒，也没见您去看她。可惜了那般美人胚子，怕是醒来了是要眼角擒泪，跟您诉苦了吧。梨花带雨的美人可是在妾这儿难见的呢。”

　　洛桑王闻语傻笑出了声，仿佛回到了从前没有纷争的日子，那时不必理会朝政，把所有的精力都拿来和她斗嘴，现在想起来，真是既傻又天真，以为争赢了她就能赢得全天下…眼角不觉有些迷糊，忙伸手擦了擦，面色恢复如常，淡言。

　　“左妃的事本王早已知晓，这后院，不比朝堂太平多少…”正目而望，握住人手，“衿悠，别人我都不管，但你，一定不能有任何损伤！不然本王就……要你好看。”

　　右妃苦锲悲怆，如今不若从前…

　　一番话下来也是让人干了唇，重新啄了凉茶也算是消暑消气。不免得让自己想到了以前与他的时光，虽然也是争夺，虽然比现在还激烈，到无不是因为自己吃味。当时的确美好，如今的争执虽少了几分火药味，却不得不让人觉得疏离多了。

　　瞧他久不言语，抬眸看去，愕然，随即垂眸。轻欲挣脱开那人的手，眸中五味杂然。

　　【洛锦羽啊洛锦羽，若是在以前，我定信了你的话。可如今，夜夜想起我顾府空无一人血迹斑斑的模样，不免得让人发寒。夜夜噩梦惊醒，甚至晕厥，你可知这都是因为你。

　　如今华丽的辞藻早已让我无法信服，可这却让我心下触动，到口的话被生生的咽回去。】

　　“洛！…”

　　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少倾应了他的话。

　　“左妃怎么说也是您的房室，落水一事您应该去看看的。”

　　无视了他的话，只是单纯的叫他离开罢了。

　　她怕，他再待下去，她什么时候回信了他的鬼话。她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洛桑王　　将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成为皇帝的利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已经让她与家人阴阳两隔了，怎还能指望她与自己把酒言欢？既然她想让自己走，也不宜再多言，松开人手，应了一声。

　　起身离座，望了眼人，欲言而止，心中千言万语，此时只道出一句。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右妃喉咙哽咽，冷漠如奇。

　　只咬着下唇，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只垂着首不愿让人看清表情。

　　的确，她顾衿悠早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有钟情的男人。笑话，顾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都是兢兢业业的效忠国家。所谓畏惧势力？就因为畏惧势力就要这般做？

　　怨，在她心底慢慢编织着仇恨的纱网。放声笑罢，抬眸冷清的目光盯着人儿。

　　“放心吧，您还没吃了应食得苦果，妾怎会心甘情愿的离开？”

　　罢，归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