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蝴蝶》月轮穿沼

6、第 6 章

　　应付完程诺，我感到好累，我没有力气再开车了，叫了辆出租，坐在车后座，我瘫软的像滩泥。路上又碰到堵车，车外喧闹的车鸣声，拥挤的车流，不耐烦的人群，车内混浊的空气，狭小的空间，满嘴咒骂的司机，一切都让我觉得极不舒服，我忽然觉得这个城市不再可爱。我曾经以为程诺将是我这辈子最亲近最信赖的人，即便他日激情不再，也定如亲人般可亲可近，我万万料不到我和程诺会有今天。
　　到了苏绛家门口，我下了车但是没有进去。我坐在小区的花园里，看着喷泉怔怔的发呆，我和程诺已经乱成一团麻，而我现在和苏绛又是怎么回事？我还清醒，我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恋，苏绛的表白正好发生在我崩溃的时候，我真的能毫不考虑的接受吗？
　　我拨通了肖楠的电话。
　　“喂，林昕，你和程诺谈好了吗？”肖楠的声音比平时温柔了好多。我鼻子酸酸的，却没有力气哭，“肖楠，晚上我想去你那儿。”
　　肖楠停顿了几秒，说：“那好，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我坐上计程车离去时，看到苏绛提着几袋子食物刚从停车场走出来。我的泪水涌出来，“苏绛，对不起。。。。。。”我给苏绛的手机发去了信息：“苏绛，我今晚不回来 了。”然后关机。
　　到了肖楠的家，瘫在了她舒服的懒人倚里。肖楠给我煮了杯咖啡，我使劲的往里面加糖和奶精，直到一杯咖啡看不见咖啡色。猛地喝了一大口，甜的恶心人，我赶紧吐回杯子里。
　　肖楠看到笑了笑：“你还是那个任性被宠坏的孩子！”她给我递来一支烟。
　　我轻轻张口含住，斜眼向她示意，痞里痞气的说：“妞儿，给大爷点上！”肖楠笑着摇了摇头，给我点上了烟。
　　青烟袅袅升起，我的眼泪开始往下流。肖楠给我递过来纸巾，我摇了摇头，被伤害的人有理由放肆。
　　“怎么？真不打算过了？”肖楠也点了一支烟，我和她都是上大学时开始抽的烟，但是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了。
　　我摇了摇头，“肖楠，我舍不得！”我忽然开始扯着抱枕大哭，“可是我嫌他脏，他好脏啊！”我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程诺曾经是我的骄傲，他给我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幸福，可是如今他是我的污点，我羞于让外人知的污点！
　　肖楠没有像苏绛一样过来搂着我，她一向坚强独立也见不得别人过分依赖，所以私下里她总是告诫我不要成为寄居蟹。那时我不以为然，我坚信程诺不会背叛我，却没料到自大的报应来的这么快！
　　我抽着烟自顾自的流着泪，抬头看着天花板，视线却非常模糊，心狠疼，像破了个洞。
　　肖楠对我说：“你就休息吧，舒服了再想以后怎么办？”
　　“你都说对了！没有男人靠得住，我犯傻，我犯贱！”我开始控制不住想笑，嘴角的肌肉不自觉的牵扯，“我决定不要男人了！”
　　“你以后打算一个人吗？”肖楠的语气平静，甚至有点审视的意味，“你可以吗？你一直被程诺照顾和保护着，你一个人懂得生活吗？”
　　“肖楠，你一直以为我离了程诺就不能活吗？”我对肖楠的话感到气愤，“你一直是这么觉得的，是吗？”我不自觉的开始尖锐起来。
　　“不是的，林昕，你现在不要像个刺猬一样对谁都竖起你的刺！”肖楠又点了一支烟，“我是你的朋友，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朋友，我不忍见你迷惘，痛苦，绝望，然后做出让你后悔一生的事情！”
　　“诚然，程诺确实做错了这件事，可是对一个人的批判不能是全盘否定啊！你也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程诺只是犯了一个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肖楠试着安抚我。
　　“呵呵，真好笑，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肖楠，没想到你真是程诺的知己！”我倍觉讽刺。“可惜我在爱情上有洁癖!”
　　“我知道，可是程诺在感情上并没有背叛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样放弃吗？”
　　是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放弃我确实觉得可惜，觉得不甘心！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一个有污点的程诺。我甚至想立刻出门找个“鸭子”回报程诺，但是不值得！程诺不值得我去为他糟蹋自己！
　　“肖楠，我也有别人了！”我盯着烟圈，看着它们慢慢扩散，消失。
　　“什么？！”肖楠今晚第一次出现激动的情绪，“是谁？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的瞳孔似乎放大许多，甚至奔过来抓起我瘫在椅子里的肩膀。
　　“别这么激动。”我懒懒的拍开她的手，继续瘫进懒骨头里，“是苏绛，好了没几天。”
　　“你疯了！”肖楠呈现惊呆状。
　　我简单的和她述说了我和苏绛的事情。肖楠开始在客厅里来回的踱步，“你疯了，你一定疯了！还有那个苏绛，苏绛也疯了！不行，我要打电话给程诺，让他把你带回去！”说着就要拿手机。
　　“不许打！你要是打了我立刻走！”我不想见到程诺，“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好，我不管！那你来我家干什么？！告诉我你是个同性恋吗？！”肖楠开始大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幸福，可是不是这样！！！你跟程诺多好啊，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和程诺，我一直在茫茫人海中渴望寻觅到另一个程诺，可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运，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爱若至宝。林昕，我告诉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幸福不是可以随便被糟践被遗弃的，一旦错过可能用一辈子去遗憾。你就当这是上天给你们爱情的一个考验，你就这么经受不起挫折吗？你们的爱情，你以前天天歌功颂德的爱情，就是这样不堪一击吗？程诺□□出轨，你就干脆变成同性恋吗？苏绛说爱你，你就要跟她在一起，你就这么随便吗？你就这么没原则，没主见吗？”
　　我开始发懵，我的脑子早就不能思考，我只想被尼古丁麻醉，我在烟雾缭绕中分辨出肖楠的位置，我笑着对她说：“那我听你的，跟程诺和好如初，这就叫有原则有主见了吗？”
　　“我是真的为你好。。。。。。。”耳边传来肖楠幽幽的叹息，和无奈的话语。
　　早上醒来，头痛欲裂，肖楠早已出门上班。我打开手机，惊讶的发现除了程诺的短信，苏绛竟然没有任何留言。心里有几分失落，我穿戴好，无所事事的出了门。
　　门外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川流的人群，喧嚣的汽笛车鸣。每个人似乎都在朝着一个目标前进，只有我，漫无目的。我在人群中躲闪着，渐渐的发现正像肖楠所说的，我已经成为一个寄居蟹，寄生在程诺的身边，遗忘了大自然的生存规律。
　　中午的阳光晃的我睁不开眼，我的心一阵紧缩，我胆怯的问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一个人怎么活?”我绝望的发现自己的懦弱，无能。为什么我不能像肖楠，像苏绛，一个人活得勇敢，坚强！
　　手机响了，我无意识的接起来。
　　“昕儿，你在哪儿？我到肖楠家，发现你不在。。。。。。”程诺的声音包含感情，一下子击溃了我。
　　“来接我。。。。。。诺，快来接我。。。。。。。”我失控的哭起来。

　　我又回到我和程诺共同的小窝。我无法原谅他可又不能离开他。我矛盾而又痛苦，还有深深的内疚——对苏绛的内疚。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自己背叛了她。我无法面对她，甚至不敢张口对她说出我的决定，我懦弱的选择了逃避，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我和程诺之间无法回到从前的相濡以沫了，他对我的态度小心翼翼，我对他的背叛却是耿耿于怀。我们之间笼罩的气氛压抑而沉闷，隐隐透着火药味，我的情绪一触即发，任何敏感的词汇或者情节都会提醒我曾遭受的屈辱，然后我就要发泄在程诺的身上！我要他清楚的交代他和SARA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要他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他们龌龊的经过！程诺的回答总是让我痛苦，于是我就要继续反复的问下去，程诺每次都濒临崩溃，而我在残忍的精神报复中得到的快感让我窒息！！
　　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一个多月，我残忍的揭着程诺的伤疤，转回身再舔着自己的伤口。程诺哭着说：“昕儿，忘了吧！不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好不好？”
　　我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人的一辈子这么短暂，如果我永远陷入这个泥沼里走不出去，那么我不是在折磨陈诺，而是在折磨我自己，我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永远放弃陈诺，一种是选择性失忆。第一种我做不到，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
　　许久没有联系的苏绛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约我出去谈一下。我知道我不能再逃避，如果想和程诺重新开始，还必须面对苏绛，告诉她我们只能是好朋友的关系。
　　我们仍约在了人民广场旁的咖啡屋。苏绛早早的就坐在那里，隔着茶色的玻璃，我看到她正优雅的啜饮这咖啡，衣饰光鲜，神采飞扬。我暗喜苏绛可能已经不再爱我。
　　“苏绛”，我快步的进入咖啡屋，坐在了苏绛的对面。
　　“来了啊，”苏绛抿嘴轻轻一笑，一闪而过的凝望带着一丝复杂深情，我心中一凛，原来我还是伤害了她。
　　“喝什么，点吧！”苏绛将MENU推到我面前，我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冰咖啡就好！”
　　“苏绛，对不起。。。。。。。”
　　“林昕，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的话刚开始就被苏绛打断，“你只告诉我，你和程诺在一起幸福吗？过去幸福吗？现在幸福吗？将来会幸福吗？”苏绛的语速缓慢却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被苏绛一连串的幸福提问弄得有点儿懵。“我。。。嗯。。。”我清了下嗓子，越发觉得喉咙冒烟了，咖啡怎么还不上？！“我们过去很幸福，现在正努力继续幸福，将来才有可能会幸福！”我终于正常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呵呵，很好！”苏绛淡淡的笑了一下，看着我的目光很温柔，纤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温润的咖啡杯外壁，“如果过去的幸福是建立在欺骗和背叛的基础上，你现在还会努力继续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