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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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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气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概念,当某些人与某些人莫名其妙合不来的时候,我们通常会说,他们气场不合。还有一些人,天赋磁石属性,莫名其妙就能聚拢很多人,这时候我们也会说,这位同志气场强大。
毫无疑问,二队长的气场就十分强大,短短半个月,不仅收服了二队诸君,连一队某些没有操守的,也经常颠颠跟着跑,随时随地遇见,都会靠墙敬礼,毕恭毕恭喊一声,大当家。
连在厕所里提着裤子这种关头也不含糊,可见强大。
当然也有人对此持保留态度,比如枪械处雷老大就认为这是在公安机关内部变相发展疑似□□组织,是违反纪律地(这个字请念di)。但是,也不得不感叹,不愧是省厅的,群众工作实在是有一套啊有一套。
戚队长不仅群众工作高明,查案也很有两把刷子,公案如此,私案更是上心。所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于是有一天,有一些真相浮出水面,戚队长大怒。
闷骚楼213,顾惜朝正窝在沙发上睡觉,门当然是没有关,音响里也当然还是牡丹亭。那把清扬的女声哀怨道,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十分动情。
戚少商一进来顾惜朝就闻见了,翻了个身说道,“抽烟出去。”
戚少商没理他,啪地一声甩了一沓子A4纸在茶几上,弯下腰贴着顾惜朝的耳朵喷了一口烟,“顾大法医,你好啊。”
顾惜朝烦躁地起身欲骂,蓦然看见戚少商一双兔子眼,顿时想起前仇旧恨,一巴掌按过去五指罩顶。
戚少商怒骂一声,“靠!”使出擒拿手将敌人制服,顾惜朝趴在沙发上给他扭住手臂腰上还横了一条腿,奋力挣扎,“戚少商,你被疯狗咬了,放开我!”
戚少商叼着烟又多用两分力气,说道,“你先给我解释解释前因后果,为什么老局长拼了老命也要把我弄这儿来。说得好我就放,说不好,咱们的帐还得慢慢算。”
“我可是有人证物证的。”
“老子活了三十年,还没给人这么耍过。”
顾惜朝挣了几下挣不开,骂道,“他妈老子吃饱了撑的耍你,你他妈愿意去二里沟反扒就赶紧滚,我有病费那么大劲。”
戚少商低沉一笑,俯身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弄来,也没存什么好心,还想我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顾惜朝眼睁睁看着他烟灰落到了自己脖子里,厌恶道,“我错了。”
戚少商拍拍他的脸,吞云吐雾,“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
“但是,问题还是要交代地(这个也请念di)”
“说吧,你都错哪了?”戚少商微笑着,和蔼可亲。
日内瓦公约要求我们,要善待俘虏,所以,戚队长十分耐心,十分可憎。
(往往两军对峙占据绝对优势的那一方都会像这样不自觉地表现出类似此种好整以暇悠闲自得的可憎嘴脸我们将此归结为人类的不完全进化造成此动物性反应详情可以参见某些猫科动物捉到猎物时的反应以上。)
“我错在竟然没看出来你他妈就是一混蛋,混蛋!”顾惜朝咬牙切齿额头冒青筋,戚少商却觉得十分有趣味,“那么你把这个混蛋弄来是想干什么?”
“你不说,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戚队长悠悠说道,“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就是喜欢钻牛角尖,看准谁,就死磕。”
顾惜朝被他二手烟熏得眼睛发潮,陷在沙发里折腾出一头薄汗,扯着嘴角冷笑,“真是巧了,在下也向来信奉威武不能屈。”
“哈,还跟我杠上了,”戚少商吐掉烟屁股手上又加了两分力气,“我就不信了,治不了你。”
顾惜朝冷笑好似渣滓洞烈士,戚少商听见他手臂骨头喀吧响有点手软,“信不信我一脚下去踩断你的腰。”
顾惜朝冷哼一声表示轻蔑,干脆闭上眼无视之。
地上音响里还在流淌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戚少商最终败下阵来,事实证明,军统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不是没人性到了一定地步,还是不要挑战逼供这一高难度工作。
顾惜朝揉着手臂从沙发上爬起来,抬脚便来报仇雪恨,再次被打倒。这一次戚少商采取怀柔政策,摸了条毛巾过来给他擦脸,“都是人民警察,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顾惜朝立刻想起脖子里的烟灰,恶狠狠夺过毛巾冲去洗手间,戚少商歪在沙发上环视他宿舍,抖着腿,“这种人,居然有洁癖。”
顾惜朝洗完回来,擦着头发扔给戚少商一个大包,然后翻开衣柜换衣服,戚少商吹口哨,“哟,传说中的猿臂蜂腰小标枪啊。”
顾惜朝扣上扣子回头,纯良一笑,一字字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戚队长,我们来日方长。”
戚少商挑眉,低下头来看那包东西。
十三
事情的原委并不复杂,顾惜朝拿着照片给戚少商看,这个女孩子,去年碎尸案的受害人,他从大二开始资助了十年的帮扶对象,无父无母,才刚刚毕业半年,在省剧院唱昆曲。
“我把她当妹妹,”顾惜朝说道,“去年我还看过她演出,活生生的会叫哥哥。”
“她才十九岁,”顾惜朝说道,“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戚少商看着照片,照片里的女孩子巧笑嫣然,戚少商想起鉴证科里也有一些照片,内脏,肌肉,骨骼,脂肪,头颅。
“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案子被处分,所以才去找老局长”顾惜朝说道,“我需要一个战友,而你是最佳人选。”
“你看,我并没有恶意。”
“我只是需要你,帮助我。”顾惜朝十分真诚。
戚少商在心里默默地想,要不要把那些恶心的旧账一笔勾销?
顾惜朝又说,“你听,她有一把多么好的嗓子,你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无辜的灵魂,不得安息。”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
情到深处,仿佛看得见衣袖飞。
确实是把好嗓子,但是真的骇人,戚少商努力镇定,问,“她唱的?”
“嗯,你都听了这么久的免费演出,不搭把手,说不过去吧。”
戚少商被咳嗽呛到,搭把手这个词,他非常敏感,遂还价,“我没问题,但是你以后,再也,再也,再也不准在我面前提酸奶,特浓酸奶,果粒酸奶,任何酸奶。”
顾惜朝挑眉,伸出手,“那么,我们,合作。”
戚少商握住,“为了正义,为了一个无辜的灵魂。”
于是,月光下竹海中,一个非法小团体正式诞生在闷骚楼。身为执法者,为了法律的神圣,为了生命的尊严,采用这样非法的,地下的,不见光的方式,不能不说,这真尴尬。
戚少商抱了那女孩子的信件回去推导蛛丝马迹,顾惜朝送他到门口,忽然道,“豆腐脑。”
戚少商回头,“什么?”
顾惜朝纯良地笑,“我说,豆腐脑。”
戚少商屏住呼吸,胃里面翻江倒海,顾惜朝拍拍他的脸砰地一声关上门,倚着门哈哈大笑。
“混蛋,顾惜朝,你出来!”
昆曲里夹杂着咆哮,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