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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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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应当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只不过对于怀揣着心事的两人而言,都像是过得极为漫长。
到底还是严景园先开口。她躲闪着贺成殷深邃的眼眸,道:“我给家里挂一个电话吧......让爸爸来接一接我。”可是心里极不赞成,这样大的雨,一阵一阵地扑在挡风玻璃上,哪里还看得清前面的路?下雨天,一向是很容易发生开车事故的。
她一想到这里,又兀自低低地否定着:“不好不好,不要让他来......”
贺成殷倒是没有听见她的低语,思索片刻后,也是否定:“雨下的太大了,开车很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回去,我对自己开车的技术,总还是很有把握的。”说罢,就要起身准备。
严景园慌乱地拉住他:“你一下说开车危险,一下又要自己开车,请不要打这样的保票,我实在是害怕。”干脆一跺脚,道,“倒不如我自己打伞跑回家去,洗一把热水澡也就是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是一道闪光,跟着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声。客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贺成殷的嘴角抿作一条直线,像是很为难的样子,最终舒了一口气,很坚决地道:“今天不要回去了。你在我这里住一夜,明天我送你回家。”除却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他的动作也是果断霸道,揽着严景园的肩膀,将她带到一楼的电话机旁。
他的掌心仍旧握在她纤薄的肩头,这一次,很温柔和软地下指令:“园园,给家里挂一个电话。”
严景园像是被那悦耳的声音给蛊惑了,伸手拿起了话筒。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让她的思考变得很缓慢,只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至少贺成殷的品格,她是很可以相信的。
电话通了,是严先生接的。严景园刚刚喊了一声爸爸,那一头的声音便又是焦急又是生气,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抛过来:“你现在在哪里?还能不能回家呢?贺成殷在不在你身边?要不要我来接你?”严先生想必是急坏了,问话的声音又急又响,站在一边的贺成殷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严景园觉得肩上的手掌安抚似的拍了两下,便也镇定下来,状似轻松地一一回答:“我在还成殷家里,外头的雨太大了,那么危险,你不要出来接我了。我......”她暗暗地拿眼角瞥了身边的贺成殷一眼,弱弱地道,“我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电话那头好一阵的沉默,片刻后,竟是换了严太太来听电话。
她的声音就轻柔缓和许多,问道:“小贺现在在你身边吗?”
严景园答了一句“在”,严太太又道:“你让他走开,我同你说几句话。”
严景园不疑有他,抬头对贺成殷道:“你跟妈妈说话呢,你走开一点。”贺成殷闻言,挑了挑眉,勾唇做一个微笑,跨步走开了。
他一走,严景园便对着话筒道:“好了,爸爸呢?刚刚还是他说话呢。”
那一头严太太笑叹道:“你爸爸可被你吓得不轻。也是今天遇上这样的天气,我们都担心坏了,只等你来一通电话。”
严景园内疚道:“对不起,我们起先还想着等雨停了再回家呢,不想这样的不顺利。您别担心啦,成殷搬了新家,难道还会缺一个房间吗?总有我睡觉的地方的。”
严太太便笑了一声,道:“你不要这样稀里糊涂。即便是你的男友,你也要有分寸,知道吗?”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严景园多少品味出了一些来,不由地便两颊殷红,讷讷道:“......这总是不会的。”
严太太的声音又传来:“会还是不会,我怎样知道呢?但是我的意思,这样并不好。”
严景园不妨严太太这样直白,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她当然也是很有顾虑的,不然,何必在回不回家这件事情上这样苦恼呢?便小声地给了确定的答复:“我知道啦,我总归是不会的。”
等她挂了电话,走回到客厅里时,贺成殷正架着腿坐在沙发上,面色瞧着并不放松,垂着眼眸若有所思的模样。
严景园狐疑,迫在眉睫的问题已经解决,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呢?随即走上前去晃了晃他的衣袖,活跃气氛似的打趣道:“东道主,我今晚要睡哪里呢?有劳你安排啦。还要问你借用一身旧衣裳。”用以睡觉时穿着。
贺成殷转过脸来看她,那双眼睛漆黑幽深,里头闪着火苗一样的亮光。严景园被他瞧一眼,便像被施了定身咒,心脏跟着漏跳一拍。可下一秒,他又很温和地笑起来,站起身拉过严景园,牵着她往二楼走。
她们下午参观新房时,并没有上到二楼,故而对于二楼有些什么房间,严景园是一概不知的,只能由贺成殷拉着引路。
贺成殷扭开了一间房门,带她走进去。严景园环顾着四处,也是很干净细致的装潢,正中是雪白的西式雕花大床,又有梳妆台、带镜子的大衣柜,双人成对的沙发椅等一应配套的家具。地上铺着暗红深色的地毯,实在是一间舒适美丽的卧房,再看房间这样宽敞,很可以看出是主人使用的主卧房。
严景园心道:成殷是要将主卧房让给我睡哩。
思及此,便扭头去找他。见贺成殷正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礼盒来,递给自己,又指了指卧室内的一扇门,道:“里头是浴室,这是给你换洗用的衣服。”便走出了房间。
严景园见他走了,便下手拆开礼盒,心想,我不过问他要一件旧衣服,他倒是特意给我一件新的吗?自己倒并不是这样在意哩。只拆开后倒是愣了半晌,哪里是贺成殷的衣服,竟是一件女士穿的丝绸睡衣呢。
严景园装着一肚子的问题,只等着洗完了澡去找贺成殷问上一问的,不想她从浴室走出来,正看见贺成殷穿了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衣,赤脚踩在拖鞋里,坐在卧室内的沙发椅子上看书。他的头发瞧着湿漉漉的,应当也是刚刚洗过了澡。
严景园正要他来解疑呢,遂往他面前站好,抬着手臂问:“你家里怎么还有女士睡衣吗?原本预备送给谁呢?”
贺成殷从她扭开浴室的门,便将视线投注到她身上来。那件睡衣是他买的,他当然很知道是什么式样,白颜色的长袖裙子,平直的一字领口,胸口却坠着精致的蕾丝,就跟她一样的,很简洁又有丝丝缕缕的可爱。
此刻,浑身氤氲着水汽,肌肤泛出粉红色的漂亮女孩就站在他跟前。睡衣穿在她身上,正露出纤细的小腿和精致的两弯锁骨,贺成殷情难自禁似的,很快将视线移到了别处,笑着答道:“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新学期礼物,今天就算是提前送出了。不好看吗?”
严景园便收回了手臂,笑着道:“好看。”墙上的挂钟显示了时间九点半,严景园在床沿上坐下,见贺成殷还是老神在在地翻着书看,垂眼讷讷了一阵,委婉道,“......到我睡觉的钟点了呢。你不睡吗?”
贺成殷的视线未离开书本,口中喊了一声“园园”,可又迟迟地不说出下文。他的手臂搭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扣着,终于合上了书本,道:“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带你看一看二楼吧。”
严景园不疑有他,心道看一圈二楼的陈设也并不费什么时间,便欣然跟在了贺成殷的身后。
二楼也有一个小客厅,另有四间房间,很快就可以走完。只是这一次,贺成殷全程都不开口,只沉默地拧开一扇一扇的房门。严景园每看过一间,就跟着僵硬一分。原因无他,余下的三间房间,两间都是空荡荡的尚未布置,最后一间,虽摆放了家具,却都用白布罩着,一看就是不能即刻使用的样子。
严景园心里打鼓,轻轻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拿眼睛去瞅着贺成殷。那模样,像是懵懵懂懂跳进了圈套的小白兔。
贺成殷让她了解了实情后,事已至此,神情反而轻松了下来,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往主卧室里推:“好了,快要十点钟了,确实是可以睡觉的钟点了。”
严景园尚未从这惊吓中回复过来,难得地结巴着:“你......那你......”
贺成殷在她身后关上了主卧的房门,微笑道:“一个房间,一床被褥。当然,我也要睡了。”
屋外是急厉的雨声,雷声倒是停歇了。卧室里黑漆漆的,只有落地窗户的镂花窗帘透入几分月色,足够严景园看清楚身边躺着的颀长高大的身躯。二人都是直挺挺地仰面躺着,一左一右,互不干涉。
严景园哪里睡得着呢,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只消无声息地微微偏过头,去看身边睡着的贺成殷。他枕着枕头,头发碎碎地遮盖在额头上,眼睛闭合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她又将头转回来,盯着顶上的天花板发呆。她总觉得自己着了贺成殷的道,可好好回想,对于自己不得不留宿这件事,贺成殷起先也是很苦恼的样子。自己家里有几间屋子可以睡人,他当然是了如指掌的,恐怕正是以为如此,他才要为难哩。这样看来,又实在是一种形势所迫的结果。
可一想到身边人安静的睡颜,严景园心里又是乱撞又是生气。她在这里胡思乱想,夜不能寐,他倒是睡得很好呢。当下也不管动静不动静,便在床上翻了个身,拿后背对着贺成殷,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可下一秒,便听见黑暗里传来很轻的一声笑,身后覆上来一个滚烫的怀抱。
贺成殷从背后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双手于她的身前环绕着,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呼吸钻进耳朵:“你也睡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