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诗痕

115、我杀了他

　　一看到影夜脸上残忍的神情，我的脸色便往下沉。这个女人，一旦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影夜不再卖关子，而是用一种幽怨的声音说：“我杀了他，我杀了黑刹！”
　　我呆住了。我望着影夜，仿佛又什么没有看见。我开始觉得，这一切的发生如梦一场。
　　她杀了黑刹？她怎么能杀得了黑刹？她怎么会舍得杀了黑刹？
　　可是，很快地，我便相信了。
　　影夜用一种无比淡然又充满肃杀的声音缓缓地讲诉着她杀黑刹的情形，于是，我的眼前便浮现出这样的一个画面。
　　“黑刹，黑刹，黑刹……”影夜的声音激动异常，她一步一步地朝着黑刹走过去。那晚的月色仿佛被涂抹上了一层奶，温润的光泽散满了大地。周遭的一切安静得要命，影夜的声音也因此显得尖锐而可怖。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影夜，黑刹则一步一步地后退。他从影夜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可是，从内心深处腾然而起的惊恐让他突然害怕同她靠近。这种感觉已是第二次。第一次，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一次，她宛若一阵风，他几乎感觉不到她是如何来到他的身边。她鬼魅一般地将一把匕首顶在他的喉咙上，清脆的声音宛若百灵鸟的叫声：“嗨，你好，我的搭档。”
　　他假装镇定。作为一个杀手，哪怕内心害怕的要死，脸上，眼中，身体的每一处细节，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害怕。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仿佛影夜不是在他的身后，仿佛他的脖子处没有一把顶着的匕首。
　　“你好，搭档。”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几乎觉得匕首的尖端几乎刺进了他的皮肤里，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蚯蚓般异常的血流在从伤口处蜿蜒而出。可是，他凝固地站立着，月色打在他左半边脸上，脸上的明暗与光影，交错却不杂乱，让他看起来神秘而帅气。
　　影夜没有一丝一毫要撤走匕首的意思，可是匕首还是被影夜收了回去。影夜一收走匕首，黑刹便感觉到他脖子处的肌肤并没有被刺透，他的心里的惊惧更甚。也就是说，刚刚所有的感觉完全来自于影夜的压迫感。
　　只靠压迫感便能让人产生幻觉，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只是见过一面，黑刹便认定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要少惹为妙。
　　组织安排杀手，总是一男一女搭配。这种搭配在暗杀上，会有很好的效果。可是，杀手也是人，是人就难免产生感情。
　　感情这种东西，是组织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组织在建立之初，便网罗了一大批的优秀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这些科学家夜以继日，付出了数年的心力，终于研发了三类药。所谓的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药，而是一种高科技。
　　这三类药分别是一类，二类，三类。
　　一类药是毁灭。这类药事实上是安装在人体的定时炸弹。这种炸弹被人体摄入之后，会以游离的分子出现，一旦组织对这些分子发出信号，这些分子会在一秒钟集合起来，然后产生超强的爆炸。
　　二类药是控制。这类药运用于脑神经。它会对大脑里面的记忆信息进行更改，完全按照操作人员的意识来进行。当时红蜥蜴拿出来的，要给我的便是这类。
　　三类药是监控。这类药也都以游离的分子遍布人体，它们可以解码人的思想，然后将他编码成信息发送给操控者。
　　有了这三类药，组织无论培养多少杀手，都不担心他们的叛变。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使用的。而且，为了让杀手能够更好地进行暗杀，他们只是给杀手们注射了一类药和三类药。而且，他们在处理叛变的杀手的时候，更多的是杀手去解决。在他们看来，能够真正靠强大的实力威慑这些杀手比用药物控制他们更加管用。
　　当然，这三类药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若不是这个问题，他们怎么可能一直隐藏在暗处，而不敢直接同政府对抗？他们企图用这些药物控制大财阀和官员，发现这些药物注射到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效果。经过科学家们共同研究，最后得出结论，国家为了很好地保护官员和大财阀，给他们注射了免疫这三类药的药物。当然，这类免疫药物很有限，要不然全国人民都被注射了。科学家们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这类免疫。也因此，老朽组织一直不敢浮于水面。
　　这一次，他们给影夜的命令是，杀了黑刹。
　　他们的命令永远是这么简单。只有结果，没有解释。
　　影夜在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她只有两个选择，杀了黑刹，或是杀了自己。
　　影夜当然不愿意杀黑刹，当然，她也不愿意自杀。
　　可是，她不得不去找到黑刹。
　　她找到黑刹的时候，便知道组织为何让她杀了黑刹。黑刹这一个月，一直都在调查组织的核心，他在企图让组织曝光于大众的视野之内。他要毁了老朽组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影夜当然明白。他实际上，从加入组织开始，他就想毁了这个组织。可如此明目张胆，那便是为了薛夜。
　　第一次见到黑刹的时候，影夜对黑刹没有任何的感觉。杀手本身就被训练成无情无欲的人。从一百个人里，历经十数年，只活下一个，最后杀的，其实都是很好的朋友。能够不眨眼地杀掉自己十多年的好友，怎么会在第一眼就对一个陌生的人有感情？
　　况且，黑刹看起来也太过于单薄，尤其是他眼中不时流露而出的悲伤，这种感情，不应该出现在杀手身上的。
　　所以，她甚至有些看不起他。她那样做，只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而已。没想到，这个男人之后的做法，让她深深地沉陷。他比所有的杀手都要优秀，他杀别人杀不了的人也只如探囊取物一般，更重要的，他是一个有感情的杀手。
　　这让她由最初的惊奇震惊，到后来变成了迷恋。发现爱上他的时候，她知道，她被他下了药，爱情的药。
　　爱上他之后，她发现她变得比之前更厉害。每一次杀人，她都想着尽快见到他。所以，她的效率大幅度提高。
　　她终于明白，杀手是需要感情的。
　　他们在一起十年。多么深厚的感情。这些年，天和地之间，只有她和他。可是，现在，他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
　　影夜愤怒了。她如一阵风绕到黑刹的身后，这一次，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黑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