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锦觅）香蜜沉沉烬如霜之此心安处是吾乡》珺临天下那一年

30、人鱼无泪

　　霜花未曾答我，只是继续崩溃泣诉。或许是是非非，她实则心中自有论断，只是太痛太苦，若生在地狱，那便一起燃成灰烬。
　　人有的时候，或许需要恨一个人，才能继续活下去：
　　“你真的太可怕了，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如此步步为营，分毫不差，你可以让全天下的人皆沦为你的棋子，都被你利用，可是，你还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善良的人。”
　　小鱼仙倌痛苦地闭上双眼，默默承受霜花一波又一波的指责。
　　“是你！是你让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是你让我杀了凤凰，是你让我杀了那个，杀了那个最爱我的人！”
　　“你如今已经是天帝了，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现在六界上下都仰慕你，敬佩你，你还想得到什么。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凤凰，可为什么你都不许……如今，凤凰已经不爱我了，他恨我，他如今就要与我的杀父仇人成婚了，我恭喜你，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小鱼仙倌猛地睁开眼睛，那些寂寞的相思，寂寞的等待，寂寞的守候，如飞蛾扑火，如烟花绽放，如流星滑落，如冰雪入海，渐渐没入眼中的苍凉与寂寥。他紧紧搂住我的肩：
　　“觅儿，我如何能放了你？觅儿，我如何能放了你！我爱你！我爱你爱得痛不欲生，爱到无法自拔，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也都是为了你……我看见了你的梦境，梦中，你和他，你们两个缠绵悱恻，你可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啊？我恨不得当时就挥剑自毁元神！”
　　他微红的眼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压抑与疯狂，如一根绷到极点的弦，轻轻一触便会断裂。
　　心如刀割，原来他知道，果然他知道……
　　可是长久以来，他却故作不知，如同海中的鱼，并不是没有眼泪，不懂伤痛，而是因为一直呆在深深的海底，他的眼泪不会让旁人看见……
　　“我从来都没有奢求过什么，直到我遇见你，是你，是你让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是你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只有你，只有你我是绝对不会放手。过去的种种告诉我，若是想捍卫住我所爱的人，我必须忍耐，我必须变强，强大到让所有人都臣服于我。”
　　他望着我，带着祈盼，带着渴求：
　　“我做到了，觅儿，你留在我身边了，虽然你三番五次去魔界找他，但是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后来，后来你去的次数少了，你甚至，你甚至答应和我完婚，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开心。我甚至在想，只要能与你携手一生，即便是让我放弃天帝的位置，我也心甘情愿……”
　　“够了！你根本不懂得爱是什么，你永远不配得到爱。请你不要再亵渎爱这个字……从今以后，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悲伤与愤怒将我的心撕扯得支离破碎。
　　霜花，如果千百年来的默默等待不是爱，如果朝朝暮暮的温柔以待不是爱，如果以身相护的深情守候不是爱，如果无视自身伤痛只为换你一笑不是爱，如果背弃所有许你一世无忧不是爱，如果一颗心半条命都给了你，这些不是爱，那么还有什么是爱？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说爱！
　　霜花似再也无法承受我的质问，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摇摇欲坠，蹒跚转身，欲要离去。
　　“觅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你可以不爱我，你甚至可以恨我，但是，但是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身后传来小鱼仙倌的乞求，无措、卑微。
　　霜花停下脚步，勉强一笑：
　　“你没错，错的是我，错的是我……我错得实在是太离谱了……”
　　缓缓自胸前衣襟中取出小鱼仙倌赠予的龙鳞。温热的鳞片带着我馨香的体温，泛出浅淡月华般的光芒。
　　世人皆知我发间插着寰帝凤翎，却不知在离我心最近的地方，焐着的却是小鱼仙倌唯一一片龙之逆鳞……
　　松开手，龙鳞落地，发出一声轻响，我仿佛听见小鱼仙倌的心碎裂的声音。
　　霜花，我们的一瓣真身也曾被旭凤弃之如履，低入尘埃，而如今，你却用同样的方式折磨小鱼仙倌。
　　你比旭凤更狠，因你知晓那样的疼痛，这无异成为了世间最恶毒的报复……
　　霜花，我恨你……
　　风中传来细若游离的低诉，似一段古老的咒语，揭开一场盛大的死亡：
　　“觅儿，我错了，但是，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