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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Episode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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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04
亚历克丝被罚得很重,义务劳动暂且不说,近五年来最长的检讨书(足足七英寸半),还通报了她的父亲。这个结果几乎是可以被预料的,一方面是因为对自己的同学拔出魔杖本就是一种错误的选择,更何况在场的目击证人都表示“这只是一次鸡毛蒜皮的争执”,另一方面,帕金森的父母通过校董会施压,他们声称亚历克丝在对他们的宝贝女儿发出“死亡威胁”。
义务劳动和检讨书她都不在意,最多舍弃掉魔药兴趣小组的时间,令人不安的是通报她的父亲。但这件事就像是往黑湖里丢了一颗石子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帕金森和她的同伴们期盼了好久,希望哪天猫头鹰会叼来一封寄给亚历克丝-埃弗利的吼叫信,或者那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埃弗利先生可能会亲自前来训斥他的女儿来杀杀她的锐气。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生,倒像是印证了帕金森的结论:“她父亲也没正常到哪儿去”。
怪僻的埃弗利和他性情乖戾的女儿。遗传,一定是遗传,这种不正常写在他们的基因里。斯莱特林内流传了一阵这种说法,但很快就被忘却了,总有更值得嘲笑的主题在等着他们。
检讨书很快就被她三心二意地应付完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对她无奈地摇摇头,收下了那份写得满满当当的羊皮卷。
莉莉-埃文斯一开始只知道她被罚了一学期的义务劳动,惊讶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明白缘由之后气得脸都白了,直呼是帕金森他们太过分了,但也对此无能为力。
最开始的几次义务劳动她被分配给斯拉格霍恩教授打下手,清洗蛾子虫卵上的粘液,或者研磨一些块状魔药的边角料。后来活都□□得七七八八,她又被分配给了斯普劳特教授。赫奇帕奇的院长惯常心慈手软,亚历克丝在她心中又一贯是个听话好学的孩子,故而她安排的都是些轻松的活计,给鼠尾草的幼苗浇水,帮死亡花除除杂草。
“我这里没什么要做的事了,埃弗利,”某天她如是对亚历克丝说,“也许你可以去找找海格。”
亚历克丝敲开林间小屋的木门时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到处踢来踢去的临时工。开门的是个络腮胡的大块头,穿着一件巨大的鼹鼠皮外套。
“你就是……”他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忆她的名字,“埃弗利?”
她点点头。“您好。”
海格在门外拿了扫把和一盏油灯,带她往养动物的棚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嗨,小姑娘,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亚历克丝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海格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事实上,我想说,干得漂亮。是该给那些坏孩子一些颜色看看。”
亚历克丝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感觉眼前的这个半巨人有点笨拙的可爱。
海格把义务劳动罚得像是某种奖励,要知道,并不是所有被罚义务劳动的同学都能在养动物的棚屋里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神奇动物。亚历克丝在海格的带领下给猎狗接生,其中的一只幼崽被海格命名为“牙牙”,他看上去对这只猎犬幼崽很是宝贝,亚历克丝猜他夜里甚至会抱着它睡觉。
“亚历克丝,”海格那时候已经开始称呼她的教名,抱着手上眼睛湿漉漉的猎狗幼崽,“这世界上有什么比牙牙更可爱的生物吗?”
她喝了一口沏得过于浓郁的红茶,拿了一块海格招待她的曲奇饼,辨认着上面的黑色硬块到底是巧克力还是砂石。
“也许没有了,我想。”
那段时间亚历克丝过得甚至比不被罚义务劳动时期更加愉快,她原先对神奇动物保护课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成绩也仅仅是“说得过去”。也许是海格给她展示的每一种动物都有可爱之处,亚历克丝还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以后要不要从事相关的研究,但在扫了一周的排泄物残渣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三的魔药课下课,她照例赶去义务劳动的时候发现里面站着一个穿着格兰芬多学生袍的男生,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动物棚屋的地面,灰尘飞扬得到处都是。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有了义务劳动的搭子。
“嗨,埃弗利,”西里斯-布莱克转过身来,用枯枝烂叶扎成的扫把撑着地面,露出一个不羁又明快的笑容,“一起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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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在海格的监督下把动物棚屋给清理干净,海格管得很宽松,这其中有一点故意的成分,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就放他们进林间小屋休息,两人明显都不是第一次来,只要了滚烫的浓茶,没有拿饼干。
“所以你……做了什么?”亚历克丝小心翼翼地开口,又感觉这个对话的开头有点蠢,像是在监狱里隔着栏杆聊天——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目前之间的关系跟狱友差不离,还是之前有点过节的那种。
其实西里斯-布莱克早就忘了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魔药课上的事,亚历克丝在意了很久的他们之间的“摩擦”在他看来简直不值一提,并且很快就忘了。
他大大咧咧地开口。“我和詹姆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课上炸了两个坩埚。”
“就被罚义务劳动?”她以为斯拉格霍恩教授只会让他们重新做,他对波特和布莱克一贯都挺客气。
“然后在天文台上用混淆咒让同学们透过望远镜看见了穿鲸鱼骨蓬蓬裙的宾斯教授。”
“嗯……”
西里斯-布莱克接着说:“我们还打算在学校里捕一只田鼠,你知道的,变形课上的那种老鼠都太小了。”说罢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亚历克丝思索道。“抓田鼠似乎没什么问题?”
他继续绘声绘色地说:“我和詹姆在学校里放了一百多个捕鼠器,全都施过魔咒的那种,保准只要田鼠出现在学校就一定逃不掉。”
亚历克丝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
“当天晚上,变成猫的麦格教授被夹住了。”
亚历克丝努力忍住不去对此发出任何评价,悄悄转换了话题:“……所以波特呢?他不跟你一起被罚?”
“麦格教授早就立过规矩,我不能和他参加同一项义务劳动。”西里斯-布莱克耸耸肩,仿佛对自己的好哥们怪想念的。
这有情可原,他们一起上课都足够闹腾了,一起义务劳动还得了,整个学校都要被炸了。
“所以,你怎么被罚的?”西里斯-布莱克扬了扬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对同学用了魔咒。”她含含糊糊地说。
“哦?什么魔咒?”他来劲了。
“昏昏倒地,”她说了实话,想想还是补充了一下原因,“帕金森出言不逊,我就揍她了。”
“你成功了?”
“嗯。”她点点头,想起像木乃伊一样倒在地上的帕金森,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情舒畅。
“酷。”他吹了一声口哨,窝在角落里打呼的牙牙半梦半醒地汪了一声。
“是帕金森先说……”亚历克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没放过这个愚蠢的话题,“唔,总之,是她冒犯在先。”
西里斯-布莱克扬了扬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说我妈妈是……”亚历克丝犹豫了一下,用嘴型说出了“泥巴种”。
西里斯厌恶地皱了皱眉。“那确实欠教训,如果我是你,她可能早就在医疗翼里起不来了——虽然我不太打女人,这看上去很没有格调。”
话题到这里似乎就告一段落,他们像两个大人一样沉默着饮茶,直到海格兴奋地抱着一个还沾着血的幼崽像一个会移动的土丘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还顺便撞坏了林间小屋的门。
“西里斯!亚历克丝!快看,刚出生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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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丝成了第二个抱鹰头马身有翼兽幼崽的人类,很快,西里斯-布莱克成了第三个。
“我们要给他取个名字。”海格激动地热泪盈眶,满面红光地对他们炫耀着张开喙嗷嗷待哺的幼崽。
西里斯-布莱克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名字,类似于“科迈拉”、“陶洛斯”和“拉尔克斯”之类,听上去像是力拔山河的英雄,都被海格一一驳回。
“我不是说这些名字不好,但是这听上去……就是不够合适。”半巨人海格像一个新生儿父亲似的挑三拣四。
西里斯泄了气。“反正我就这些主意,那海格你自己搞定吧。”
亚历克丝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只已经能睁开眼睛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幼崽,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发出微弱的叫声。“巴克比克?”她提议道,“这听上去像是它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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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魔咒课是最后一节,学生们闲散地走出教室门,分流去魁地奇场或者公共休息室找点乐子。
“所以,你和西里斯-布莱克成为朋友了?”莉莉问,绿色的眼睛探究地盯着她。
“嗯……我和他一起被罚义务劳动。”亚历克丝没头没尾地说,不知道是在解释他们的关系还是印证“成为朋友”这个结论。
“好吧,”莉莉翻了一页教科书,“但是话说在前面,期末考试前你要和我一道复习,嗯……还有西弗。”
期末考试来临之际,义务劳动总算告一段落,海格有意放水让他们回去好好复习(也可能他只是想独占巴克比克的幼儿期)。期末复习轰轰烈烈地开始,莉莉-埃文斯一手揪着亚历克丝,身后跟着如影随形的斯内普每天去图书馆报道,把书翻得哗哗响,整个人都进入备战状态。
也许是发现亚历克丝在课业上是个足够靠谱的队友,停课复习的时候莉莉-埃文斯整日粘着她,西弗勒斯-斯内普紧随其后,但对亚历克丝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像是拼命排斥外来物种。
亚历克丝当然知道莉莉受欢迎,但期末复习期间她对莉莉的受欢迎程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莉莉人见人爱绝不是没有道理的,埃文斯小姐在课业上非常慷慨无私,会主动解答低年级的问题,也会把笔记本上的资料分享给其他同学。这在斯莱特林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其他人的笔记,除了盗窃之外的第二条路就是花钱去买,往往价格也并不便宜,尽管大部分斯莱特林都不缺钱。
虽然义务劳动占据了亚历克丝大部分的课外时间,但她的期末考试成绩依旧非常稳定,除了古代魔文的翻译写错了顺序,天文课她拼错了一个星系长达32个字母的全称,拿了两个E,其余全是O。
露易丝-高尔偷看了她的成绩单,发出不知道是羡慕还是不屑的咋舌。经过上次的昏昏倒地事件,帕金森和她彻底反目,大部分人依旧和她保持距离——就像之前一样,雷古勒斯多少知道那次矛盾和他有点关系,有几次在公共休息室撞见她时都欲言又止,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成了见面打不打招呼都没什么的陌生人。
正当她提着行李准备回家的时候,詹姆-波特找到了她。
“埃弗利。”
“波特。”她点点头。
詹姆-波特略带殷勤地问:“请问你喜欢魁地奇吗?”
每个魔法世界长大的小孩都了解魁地奇,但是她兴趣并不大,属于可看可不看的选项,主要看有没有时间——但大部分时候,她都有更重要的事。
“还行。怎么了?”她打量着不太自然的波特。
“这个暑假有魁地奇世界杯……我叫了一些同学,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
她猜是莉莉的缘故,期末复习这段时间她和莉莉-埃文斯走得太近。
“我很荣幸收到邀请,”她并不打算给波特留面子,“请问你说的’一些同学’是指?”
詹姆-波特报了几个名字,除了四人组以外还有几个同学,亚历克丝猜都是格兰芬多,她都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她打断詹姆。
她挑挑眉:“所以,莉莉没答应?”
詹姆-波特被说中心事,略带窘迫地点点头。“是的。”
她略带恶趣味地欣赏詹姆-波特挫败的表情。“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所以,”詹姆-波特艰难地开口,“如果你想去的话,能不能……”
“莉莉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她并不想要做这个月老,“波特,如果你想要她答应,最好自己去争取。”
“但是……我已经快争取了一个学期了。”他挫败地低下头。
亚历克丝发出虚伪的赞叹。“噢,你的百折不挠令人印象深刻。”
“埃弗利,”詹姆-波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最后一根稻草,“去看世界杯魁地奇没什么不好的,是吧?”
“是没什么不好的。”她不得不惊叹于波特的财力,魁地奇世界杯一票难求,他还能拿到那么多张。说真的她并不想去,这多少有些拿人手短的意味,但是想到西里斯-布莱克,她又开始动摇,好不容易和对方走近一些,一个暑假不见面又要回到零点,她不舍得,波特这种“中间人”出现得正好,能够让他们维持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
“那你答应了?”波特像是一根被点亮的蜡烛。
“但我不保证莉莉会答应。”
波特如释重负:“听到你也去她一定会答应的,你们关系那么好——对了,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波特。”她提着行李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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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丝-埃弗利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海藻巷,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小时候曾经疑惑过为何这个地方名叫海藻,明明这里并不靠海。读书之后她猜,兴许是因为这里阴暗潮湿如深海,一栋栋深灰色的房子毗邻而建,悄无声息得像是一丛丛漂浮着的海藻。
她找到自己熟悉的海藻巷34号,家用小精灵米尔已经等了一些时候了,一见到她就微微颔首,接过了行李沉默着扛上了楼。她父亲在逃离家族之后用钱买下了这里,一共三层楼,二楼和三楼用于居住,一楼租出去维持生计,她母亲病得严重的时候她父亲动过脑筋要把一楼卖掉,但她母亲还没撑到合适的买家出现就过世了。
“父亲还好吗?”她问道,想到了自己这学期和帕金森的那件事,有些担心。
“老样子,谈不上好不好的。”家用小精灵米尔跟在她后面,有点像是在押犯人。
也许该跟他说说话。她想了想,决定先主动承认错误。
赫尔-埃弗利是个沉默且消瘦的中年人,长着埃弗利家族标志性的蓝色眼睛和薄嘴唇,乍一看是个白净的中等个子,如果不是眼神空荡到病态的地步,单凭这张脸大概会被人赞颂标致。
他看了一眼敲门进来的女儿。“亚历克丝。”
“父亲。”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想你最近还好?”
“我的天文和古代魔文拿了E,其余都还行。”她简明扼要地提了提,深吸一口气,感觉要开始提重头戏,“父亲,这个学期我……”
“那挺好的,亚历克丝。别在这里干站着,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他是这么说的,然后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眼神放空,他看上去对什么都并不在意,仿佛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境。他的书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的是亚历克丝母亲的相框,紧挨着的是一沓又一沓的泛黄的稿纸和画纸,亚历克丝看了一眼,画纸上的女人有着柔软甜美的笑意,脸部轮廓圆润而细腻,毫无疑问的,是她母亲。
亚历克丝怀疑她父亲并没有收到霍格沃茨通知他的信件,但事实上他收到了,在凌乱书桌的一隅,一个被塞在书和书之间的信封上印着霍格沃茨的校徽,但是没有被拆开的痕迹,日期正是她犯事的那段日子。
信收到了,但他没有看。她其实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灰意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书房,家用小精灵米尔指了指桌上给她准备的食物,转身帮她把行李放进房间里收拾干净。
面包是刚刚趁着他们对话时烤过的,上面涂了一层薄薄的黄油,放了几片蔬菜和火腿,还有一杯冰凉的牛奶。
她一边嚼着食物一边摊开信纸,写了一封不知道该寄给谁的长信,然后用魔杖把它烧干净。四下寂静无声,她把用空的墨水瓶习惯性地放进书桌下的抽屉里,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直接把它交给米尔去丢掉。
倦意从脚心窜了上来,她洗了澡之后就爬上床,抱着母亲曾经的睡衣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