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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白杨反种徐医生 ...

  •   夕阳微沉,除夕夜始。

      家家户户皆是一片忙碌,五湖四海的旅人都要这一天赶到家里相聚,或是拉拉家常,或是延续那总也谈不完的孩子,事业,忧心不完的经济、国家,数落不尽的适龄却未婚子女。

      嘈杂的交谈声与女眷在厨房内忙碌的锅碗瓢盆声音混在一起,奏响了独属于除夕的色彩,纷纷扬扬地撒落在夕阳里。

      为了能够挨到晚些一家团聚吃些年夜饭,大人们早早就买了许多糕点回来给小孩子们吃完了,就赶着他们出去玩。吃饱喝足的小孩子们都纷纷聚在楼下,拿着那五块钱一大把的仙女棒划着玩。

      那小小的光辉在手中闪闪烁烁,女孩子的手臂挥舞起来,就能在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残影,好像那瞬间绚烂后就要毁灭的昙花。

      伴随着起起落落的鞭炮声,二楼卧室里的徐嘉忆无奈地翻了个身,他将脸上有些跑位的黑色眼罩往下一拉,又抱起被子捂住耳朵,企图将那扰人清梦的鞭炮声赶走。

      奈何那鞭炮大概是喜欢显摆的邻居制作的,超长,能饶海岸线三圈终极蜈蚣鞭炮,足足将徐嘉忆仅有的一点点睡意一声声炸飞了,那鞭炮声就像有个人拿着搪瓷杯和勺子在他耳边敲响一样,持久,还贼带劲。

      终于,那鞭炮声停了,徐嘉忆长长呼出一口气,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下七大姑八大姨的交谈。

      每当他们团聚在一起的时候,齐刷刷的眼神排山倒海地倾倒过来,在徐嘉忆心里丝毫都不比连做了八个小时的手术以后,看见主任喊他去开会来得威力差。

      昨日从夜间八点他就主刀了一台心瓣手术,今天早上九点多才出手术室,刚洗完手就直接提着行李开车回家了。

      一进门跟奶奶说了声他要去睡了,就自己上了二楼,只脱了外套,脑子一沾到枕头便直接昏睡了过去——什么七七八八的,先排在他睡完以后,实在是没法了。

      一切声响落下以后,睡意又一阵阵地袭来。

      脸颊蹭着柔软的棉被,徐嘉忆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眼前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少年的白衬衫在夏日微风中徐徐飘扬,卷起的弧度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活力美好,他会有一双亮若星辰的双眸,眉角沾染了温暖的阳光,站在教学楼上张口朝自己呐喊:

      “徐嘉忆——徐嘉忆——”

      “来啦!”小少年应和着,拔腿朝教学楼跑去,他一直跑一直跑,却老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多么焦急啊,小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明明一直在奔跑的,可是却好似丝毫没有在前进。再抬头再去看那教学楼的身影,少年的脸还是模糊不清的,只有他的修长手臂还在朝自己摇摆:“徐嘉忆——快来啊!”

      人还在往前跑,可是那教学楼却离他越来越远,他怎么也够不着那楼层,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在那千里之外。

      “你等等我!”徐嘉忆很焦急,他怕赶不上那人身边,他马上就要消失了,而且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徐嘉忆还在跑,他把手拢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状:

      你等等我,别走远了呀——

      那白衬衫少年好似笑了,如夏日一般璀璨,他学着徐嘉忆把手拢在嘴边:好,徐嘉忆,我一直等你,等你回头——

      你答应了,你要等等我——

      “啪——哐啷!”声音骤然在屋外响起,好似是什么塑料东西摔在地上砸出的声音。

      瞬间清醒,一道刺痛刺穿了徐嘉忆的脑子,他下意识摘掉了眼罩,眼前是昏暗一片的房间,温柔月光从窗台外撒落在瓷砖地上好似凉水一般清澈。

      “柔柔!”门外是奶奶那压低声音又急促的训斥,老太太弯腰去拉那小女孩,耐心哄着:“别在二楼玩,你舅舅还在睡觉呢,跟曾姥姥下楼玩好不好啊?”

      听着这对话,徐嘉忆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他伸手揉了揉头上的乱发,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油腻,鬼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低头一看,身上的毛衣凌乱,显然睡前忘了脱了,加上裹着被子,真是除夕夜高级桑拿套餐至尊享受,浑身粘腻,纵享万般丝滑。

      尤柔柔是徐嘉忆表姐的女儿,小女孩在家里被宠着宠惯了,惯爱干些大人不允许她干的事情,真是人中黄继光,女中□□,赶着往枪口上撞,果不其然听到了这小女孩更大声的呐喊:

      “我不嘛,我就要在二楼玩!”那小女孩挣脱了老人家的手,弄出了一堆乒乒乓乓的声响,好似拆迁队过境一般,却怎么也不敢来开徐嘉忆的房门。

      她其实怕徐嘉忆这个舅舅得很,知道徐嘉忆是个狠角色,但是仗着徐嘉忆没有跟她动过手,一直在挑战徐医生的底线。

      小女孩,你又不能真的和她动手,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徐嘉忆一边揉了揉额角一边念了两句佛号,起身去浴室里洗漱。这一闹,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任凭房门外一老一小打着拉锯战,就当没听见一般挤出牙膏对着镜子刷牙。

      一边刷着一边放空脑子胡思乱想,方才的梦境画面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徐嘉忆顿了一下,含着一嘴泡沫回想梦境里一幕幕,尔后又忍不住笑了,都多大人了,还老想着以前的事情,傻不傻啊。

      吐掉嘴里的泡沫,屋外也没了声音,估计那小女孩没看见暴脾气的徐嘉忆开门来瞪她,觉着没意思,跑下去骚扰别人了。

      这什么,找虐倾向吗,徐嘉忆耸耸肩,实在不懂这些00后的绝美凄惨内心世界。他随手往旁边架子摸着洗发水,左手打开花洒,混着水就往头上揉搓,搓了半天忽然觉得这味道不对,定睛一看,自己挤出来的是沐浴露,洗发水就放在身后自己刚刚刷牙的洗漱台上面。

      傻不傻啊,徐嘉忆瞪着手心就想骂人,脑子顺着下水道冲走了吗,难道熬夜多年,三班倒的职业生涯终于把他所剩无几的记忆力给完全蹉跎没了吗?

      花洒还在哗啦哗啦地喷出水流,好像在嘲笑徐嘉忆这个老年记忆力。

      把头伸到花洒下,把沐浴露冲了个干净,擦掉脸上的水就又要去够洗发水。

      手心按在脑袋上那一刻,徐嘉忆又把手拿了下来——手心里依旧是沐浴露,他又忘了洗发水放在洗漱台上面了。

      养老院三个字浮现在眼前,徐嘉忆不禁开始认真思考上次是不是有家养老院和他们医院合作过项目,他去过那家养老院,其实环境挺不错的。

      徐嘉忆木着脸洗完全身,又翻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干了,都没能从自己已经步入老年,不得不服输的悲伤里缓过劲来。

      奶奶正要上楼来敲门喊徐嘉忆起来,正好遇见人下楼,。

      上身是黄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是徐嘉忆大学时候留在奶奶家的衣服,这一身简直嫩得跟个大学生似的,完全不像个奔三的男人。

      也就这皮相看起来年轻一些,抵消了徐爷爷内心对养老院的一些向往,他这脸要是进了养老院,怕是老太太都要多看他两眼,这影响不好,哈哈。

      奶奶见了也合不拢嘴:“看我们嘉忆,俊得哟.......”

      一旁的亲戚也笑:“嘉忆啊,咱这徐医生学历有,工资高,长得还这么俊,你这毕业这么多年了,怎么没带个女朋友回来看看啊?”

      来了来了,徐嘉忆不语,在大圆桌上落座了,腼腆笑:“还没呢,工作比较忙.......”

      “能有多忙?”表姐拿了一副碗筷给他,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你看看隔壁你那初中同学,就那个韩.........韩什么来着?”

      “韩振。”徐嘉忆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补充。

      “是啊,就你那个要好的同学韩振,上次路过了还来专程看了奶奶,人早就生了个龙凤胎,哎哟哥哥妹妹那个漂亮得跟一对瓷娃娃似的,听说今年都要上幼儿园了,你这都不着急着急。”

      表姐絮絮叨叨念着,好似那老和尚念经,熟稔得徐嘉忆都会背她的台词了。

      徐嘉忆盛了一晚莲藕汤想制止住这位姐的话头:“慢慢来,姐我不急,你喝口汤,来年才能顺顺利利的。”

      表姐受宠若惊地接了碗,赶紧喊他坐下来吃饭,没想到表姐才停了话头,那边表叔也起了:

      “嘉忆啊,叔叔这边也有个女孩子也还没处对象呢,x大毕业的,学历配得上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人,你要不要约着人家出来见一见啊?都是表叔把关过的,绝对温柔贤惠得很。”

      “嗯,好,叔把她手机号码给我吧,我下次跟她联系试试。”徐嘉忆咬了一口排骨,满嘴香甜,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话语却是满嘴的跑火车。

      一旁的奶奶看着他都忍不住叹气,她早就知晓这个孙子,每回喊着要去联系人家,结果每次一问人家女孩子,都是一脸茫然:什么徐嘉忆?没有啊,没联系过我啊?

      未婚子女的婚事安排了,那接下来就要聊聊街坊邻居的故事了,哪家今年因为生意破产跑路了至今都没回来过年,哪家今年搭上了经济环境的顺风车发了一笔横财,在市区内又购置了几处房产,都是大家能够拿出来聊一聊的东西。

      徐嘉忆眼前摆着一盘糖醋排骨吃得开心,奶奶还在旁边给他夹菜,从小到大都是他这个孙子最得奶奶疼,知晓徐嘉忆最爱吃这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给那些重孙做了几份后,又多做了一份摆在他面前。

      饭桌自然少不了劝酒,实际上徐嘉忆的酒量差的很,而且很容易上脸,但长辈劝酒来了,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喝了两杯,喝完又接着吃菜听他们闲谈东家长西家短的,间接地插上两句话吉祥话,一顿饭也是其乐融融的。

      “听说少杰他们今年从国外回来了?”一位长辈忽然提了一句。

      很久没想起这些了,也没有什么准备面对其他人提起这些,徐嘉忆手中筷子一顿,悬在几盘菜面前,有些忘了自己要夹哪一道了。

      表叔喝的面色通红了,饮尽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啤酒:“是啊,少杰他们家上个月才跟我打过电话,说是晓蕊心脏又出了一些问题,得回国治疗,好像是前两天的飞机,该是到了,昨天蒋忠他们还跟我提起,顺道去他们家看了一下嫂子。”

      “也是几年没见他们家了,还是住在这一片吗?”

      “没换住址呢,还在这块住着,他们家那小子也是厉害的,年纪轻轻的,据说在美国也是混出了名声,定了个白人未婚妻,那金发姑娘据说还是个节目主持人,明年就要结婚的,可把少杰和月梅他们那个高兴坏的。”

      “哎,我知道啊,他们家那小子当年确实厉害,实在会读书,这么多年我们亲戚朋友里考的最好的还是少杰他们家那个小子。”

      “是啊,嘉忆,你不是和丁少杰叔叔他儿子是高中同学吗,你们还有联系吗?”

      安静的徐嘉忆忽然被点名,他好似是被惊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冷漠地说了一句:“啊........他呀,是我同学,都是我们高考以后就没有联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

      获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长辈们只得点点头:“这样啊。”

      很快话题就被其他事情带走了,这只是生活里的一小片波澜,好似微风拂过湖面带起圈圈涟漪,等到微风散去后,湖面依旧如初始一般宁静。

      徐嘉忆忽然感觉很烦躁,看了看碗底的汤水,起身收拾了碗筷,静静地退下餐桌。

      他还没结婚,自然参与不到这些长辈的话题里,因此退出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太大关注,他帮奶奶收拾了一下案板上的东西,洗完手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客厅里都是小孩子聚在一起看动画片,一个个人小鬼大地看着电视屏幕,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徐嘉忆在一旁坐下,拿出手机。

      刚刚他吃饭的时候手机就一直在口袋里响动,抖得他大腿肌肉都发麻了,真是一种绝妙又可怕的感受。

      屏幕一打开就是一个视频邀请发了过来,“广寒宫仙女”四个字在屏幕上闪烁着,看的徐嘉忆都无奈失笑,但他还是接了起来。

      一个带着粉红色针织帽的美女忽然占满了整片屏幕,她穿的严严实实的,肩头落着白雪,国外的天还是亮着的,方雨漫小姐脸色扭曲,浑身狂乱,挥舞着手中的滑雪杆,对着镜头用粤语呐喊:“嘉忆,快看,雪!是雪!”

      是个标准的南方人没错了,确实是没见过世面。

      “是是是,是雪。”徐嘉忆认命点头:“虽然衣服穿的厚,你滑雪也注意一些啊,不然你如花似玉的容貌就要毁于一旦了。”

      “OK,OK!”方雨漫剧烈喘息着,显然是刚滑完雪,她身后都是来来去去的滑雪者,时不时有“砰——”的一声传来,显然是又有人摔进雪里了。

      方雨漫笑的眉眼弯弯:“哎,嘉忆,给你介绍一下........哎你过来!”方雨漫的手伸到了屏幕外,把一个穿着深蓝色滑雪服的亚裔帅哥拉进镜头里,笑道:“嘉忆,看,我男神,Daniel,帅吧!”

      那帅哥拿下护目镜和徐嘉忆打了一声招呼,徐嘉忆也友好地问候他们俩的旅途是否愉快,两人简单交谈了两句,很快方雨漫就把帅哥推走了:“哎,我要和我的好儿子说一会话体己话,你不能听........”

      徐嘉忆笑骂:“谁是你儿子,方雨漫你这个女人给我说清楚!”

      “哎哎哎,等会我跟你说事情的时候你别求着我喊爸爸,也别求着我告诉你。”

      “韩振又要生双胞胎了?他能不能消停一下,他儿子上次尿布在我车里留下的痕迹到现在都洗不掉,他是怎么做到这么热衷照顾孩子的?”

      “对呀我也想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比我还婆妈..........不是,话题跑了,跟二儿子没有关系。”

      “你未婚先孕了?没关系,我马上给你安排我们医院最保密的措施,保证三分钟后.........”

      方雨漫白眼直接穿山越岭,翻到西伯利亚去了:“打住打住,你是个正规三甲医院的医生好吗,不要总是打一些小广告,摆正你自己的身份,徐医生。”

      “是是是。”徐嘉忆笑着点头。

      “哎,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方雨漫神神秘秘说着,真的是戏精极了,徐嘉忆十分给她面子,倾身表示洗耳恭听。

      方雨漫有些眼神飘忽:“最近魏杨好像回国了,还发消息问我关于你的事情……”

      徐嘉忆脸上原本平和的笑容好似凝固了,但他马上摆正了自己的表情,恢复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能唬人:

      “那你和他说什么了吗?”

      但是这一切在方雨漫眼里都是欲盖弥彰的心虚,脆弱的很,戳一下就得露馅个底朝天。

      不过她显然比徐嘉忆更心虚,犹豫道:“我跟他说你现在在医院里工作,其他的就没多说了……”

      信了这女人的话才有鬼了,显然是收了人家好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抖落了,但他原本也不指望方雨漫能坚守底线,守口如瓶,倒也算意料之中。

      “哦。”徐嘉忆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表情都没变:“行吧。”

      除了行吧还能说什么呢,徐嘉忆叹气。

      “不对啊你这反应。”方雨漫的脸都快趴在屏幕上了:“你不是应该先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然后逐渐变换出震惊的表情,最后手脚慌乱地捂住胸口,像个发病的可云一样,不敢置信问我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吗?”

      方小姐,你在演《情深深雨蒙蒙》吗?徐嘉忆冷笑地勾着唇角。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怕他知道吗?”徐嘉忆面无表情地说着,人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方雨漫忽然沉默着看他,表情变幻莫测:“有啊。”

      “比如?”

      “比如你手机里还存在他的照片,删了又恢复,恢复了又删,删了好几年都删不掉……”方雨漫理直气壮得很,十分不给他面子,对自己发小都是心狠手辣的。

      徐嘉忆:“……”

      徐嘉忆看对方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歪了,马上打断对方的思路:“你不要瞎猜了,他出国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别说出国了,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他了,你是我发小难道还不了解我这几年的行踪吗,这样解释你信了吧?”

      “真的?”方雨漫挑眉:“你能保证对组织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保证我保证,我拿韩振的房产证保证。”

      “别别别。”方雨漫露出不忍的表情,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翘着兰花指说道:“放过韩家一家老小吧,他们是无辜的。”

      徐嘉忆忍不住大笑。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吵吵闹闹,方雨漫和他说起了滑雪场的趣事,以及她那个苦苦追寻了好久的中文系男神跟她之间的见面过程,两个人都再也没有提起魏杨两个字。

      最后那男神终于忍受不了方雨漫和另一个男人眉目传情如此之久,跑过来飞快地跟徐嘉忆道了别,接着霸道地按掉了方雨漫的视频通话。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徐嘉忆忍不住失笑,他都能想象方雨漫那个女人是如何一边嘴上说着女权主义,21世纪新女性的独立人格,一边心里大喊着好帅啊好帅啊让爱情来得更加猛烈一些的表情了。

      毕竟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奇女子。

      “叮咚——叮咚——”一条条新年祝福涌入,看的徐嘉忆眼花缭乱的。既然收到了祝福,也要给大家回复一下,徐嘉忆打开群发功能。

      在众多短信里东看看西抄抄,编出了一条融合百家之长的新年祝福,绝对和别人不一样,厉害啊徐医生,徐嘉忆忍不住称赞了自己一下,然后摁了群发。

      发完之后,不少回复又涌入了进来,手机又叮叮当当地震动起来,放在桌上马上就能随着震动滑出一道距离,明明自己也不算特别会交朋友的人,居然还能被轰炸,徐嘉忆咋舌,这实在是让人感觉有些小害怕。

      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徐嘉忆低下头,看见了表叔家的孩子,小名叫畅畅的小女孩,张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舅舅,畅畅也想放烟花.........”一身白色长裙粉色外套,跟个精致娃娃一般讨人喜欢。

      这些孩子里,徐嘉忆最喜欢这个乖巧的畅畅,懂事得很,也不哭不闹的,对于小美女的要求他自然也是有求必应,因此就畅畅不怕徐嘉忆,经常来找他帮忙。

      眼见别的小朋友都去放烟花了,她一向胆子小,只能来找徐嘉忆。

      徐嘉忆弯腰,轻轻松松把她抱了起来:“想去哪里放啊?”

      “在那边,桥边。”畅畅指了指小区外头的大桥:“柔柔姐姐他们都在那边放烟花。”

      徐嘉忆顺着她的指路走了过去,看见地上摆了一堆烟花,什么款式的都有:“好嘞,畅畅想放哪一种?”

      畅畅在徐嘉忆怀里俯下身子到处看,最后指了指杀伤力最小的仙女棒:“要这个。”

      徐嘉忆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了,他许久不抽烟了,差点以为这打火机在兜里放的太久都要点不起来,幸好这小东西还争气,燃起微弱的火光点燃了仙女棒,徐嘉忆把点燃的仙女棒一根根递给畅畅。

      小女孩好哄得很,给她一盒仙女棒她就能玩的开心得原地起飞,笑的小脸都胖嘟嘟的,徐嘉忆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了,有些漫无目的想:其实有个女儿也不错啊,以后还能带她来放一放烟花。

      我畅畅女侠吃水不忘挖井人,一边自己玩,一边还把仙女棒递给徐嘉忆:“舅舅你也玩。”

      “行行行。”徐嘉忆接过,蹲在畅畅身边看她玩。

      夜里风有些大了,徐嘉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着身边一群小孩子围着他玩烟花,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老,没怎么注意过,还以为自己是个风华正茂的帅哥,一转眼老年人了都。

      好像一眨眼,好几年就过去了,都有点想不起以前的徐嘉忆是什么样子了,应该是很单纯的吧,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他现在比起以前应该算是不要脸多了,随性多了..........记忆力也下降多了,以前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老年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眼前烟花一直闪烁,徐嘉忆本来眼睛就干,看多了焰火更是觉得刺痛,忍不住摘了自己的眼镜揉了两下,没想到越揉越觉得有些痛,泪水都快打湿手心了,最后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睁开,眼前一片模模糊糊。

      他这是这些年突然有的小毛病,时不时眼睛就会刺痛流泪,而且眼前一片模糊,之前一直不当回事,最近发作确实是有些频繁了,下次有时间去眼科给同事看一下吧,总这么流眼泪也不是事情。

      倏然,徐嘉忆站起身子来,眼前一堆焰火在晃来晃去,心中升腾出一片不详的感觉,刚刚在自己眼前放烟花的畅畅呢,怎么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左右张望了一些,徐嘉忆有些急了,夜色里一群小孩子混在一起,他眼前模糊,更是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畅畅,忍不住呼喊:“畅畅?”

      “舅舅,我在这里。”忽然远处的暗色里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徐嘉忆擦去眼睛上的泪水,见她站在一片阴影里,只有手里小小的仙女棒闪着光芒,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一件长风衣隐蔽在阴影里,不见月光,暗沉沉地看不清面容,弯腰轻轻扶着畅畅。

      这身影他从未见过,要是那是个坏人想对畅畅做什么,他这个监护人绝对要负责,徐嘉忆马上拔腿冲了过去,他眼前还是一片模糊,泪水还在止不住地流:“畅畅,你过来,过来舅舅这边。”

      畅畅听话得很,握着仙女棒就冲了过来,那男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徐嘉忆眼前模糊,只能感受到畅畅撞进她怀里,畅畅手上的仙女棒没有熄灭,差些就直接戳到徐嘉忆的卫衣上面,幸好一只手微微握住了畅畅的两支手腕才防止徐嘉忆的衣服被戳个黑洞出来。

      “舅舅,你怎么哭了啊?”畅畅不解地问,两只手握着仙女棒很是无辜,想帮他擦擦眼泪却没有手。

      徐嘉忆怕被人看了笑话,赶紧低头擦了擦泪水,跟方雨漫胡乱侃大山那股感觉没过,下意识嘴里跑火车:“今天的夜风是泡椒味的,看起来有点辣。”

      畅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羞羞脸,舅舅别哭了。”

      一方纸帕递了过来,徐嘉忆模糊不清地接了:“谢谢,我姓徐,先生贵姓?”直接按在眼角,闭着眼歇了一会。

      “你好。”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稳重:“我姓魏,好久不见,嘉忆。”

      徐嘉忆按着眼睛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天爷喂,世界是真的小,徐嘉忆有些不想睁眼,只是感觉呼吸也随着对方话语颤抖了起来——若是在徐嘉忆这辈子都不想再招惹的人里排个号,魏杨要排第二,科室的主任绝对不敢排第一。

      见老熟人都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他徐嘉忆这辈子就没这么怕过一个人,怕的要死。

      若是太过在意一个人就会变得束手束脚,变得诚惶诚恐,就好像他此刻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老熟人。

      他想过很多很多与魏杨重新相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么快,任凭方雨漫给他打了几千次预防针也没用,他还是那么愧疚到拘谨,害怕到无所适从。

      这算什么事情呢?

      这么多年,徐嘉忆明明一点也没有进步过,不管是承受力还是镇定程度。

      “舅舅,刚刚柔柔姐姐又抢我的仙女棒,是这个叔叔帮我拿回来的呢。舅舅,这个叔叔跟你一样好,都会保护我。”畅畅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行了,这位萝莉,你是否太会在旁边搅乱气氛了,未来必将是一代女侠方雨漫的继承者,但是此时你最好不要开口,气氛越来越尴尬了。

      徐嘉忆慢慢把纸巾拿了下来,眼前仍然是有些模糊,他看见了一旁站着的魏杨,瘦了许多,目光沉沉看着他,徐嘉忆只能这样评价,他不敢想更多,站了起来,和魏杨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抱起畅畅,把目光放在魏杨领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久不见..........魏先生,谢谢你照顾畅畅,有空可以和丁叔叔来家里坐坐。我眼睛不是很舒服,先带畅畅回去了。”

      说完,徐嘉忆也并不打算等魏杨回答,抱着畅畅就要走了。

      倏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扶住了徐嘉忆的手臂,魏杨凑近了一些,衣角那股清香就扑了过来,很熟悉。

      那一瞬间徐嘉忆感觉记忆是有些错乱的,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咬了咬舌尖清醒自己,他转过头来询问他意思,一双眼睛里还是有些泪水,在夜色里显得十分明灭闪烁。

      看见徐嘉忆脸上那疏离又紧绷的表情,魏杨忍不住低头一笑:“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瘦得棱角分明的脸转向另一个方向,用下巴指了指:

      “你走错方向了,回奶奶家的方向在这边。”

      徐嘉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情景好似发生过,分外令人熟悉。

      也令人无所适从。

      夜风在彼此间,悄悄流淌。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可以HE的,大家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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