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春色怡人心愈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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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地踱回房间，只见子瞻正在房中，心情好像有些沉重。我走到他面前，坐下来，看着他。
他看到了我，便问:“他走了”
“嗯，子瞻，你觉得王大人此人如何？”
“志向非同一般，野心可倾四海。”他答，“此人的见解独到，对政事的理解深刻，可是……或许是他太急切，语气中饱含着翻覆一切的野心。”
“这一次你竟未曾回避我的问题！”我有些惊喜。
“是的，我想通了。你虽然没有弗儿的聪慧，可你毕竟是我的妻子。我应该将事情和你商量。”他对我笑了，“况且，你也并非我想象的，是个乡野村姑之辈！”
“什么！你以前竟是这样认为我的！”我有些生气，便作势要敲他的额头，他躲闪不过，被我敲到了，那一脸的懊恼显得他更可爱了。看他这样，我便又要敲打。
“好了好了，不要玩闹了……”他突然收敛笑容，有些严肃地对我说，“闰之，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怎么了？”我被他的严肃吓到了，也收敛了笑容。
“如果……有一日，我遭遇了困难，你还会像这样支持我吗？”
“当然，”我笑了，“有你一日，便有我一日。你还记得成婚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吗？我说‘我可以陪你一起看月亮‘，那我又怎会不陪你一起经风雨呢？”
子瞻啊，你可知，你这一生的轨迹我已深谙在心从前的我总是想，能不能改变一下呢？能不能靠我的力量让你的道路变得平一些呢？可现在，我明白了。这些事情，不是我能改变的。因为这是历史，是真真实实的历史。
所以呢，既然改变不了历史，就改变我的态度吧。
大不了，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像一个普通的妻子，在你得意时陪你长歌纵马，在你失意时陪你把酒吟诗。
可是……我很怕，很怕连陪你的资格都没有……
“闰之……我很感动，真的。”我见他眼眶湿润了，就拿起我的手绢，轻轻擦拭他的眼。
他闭上了眼，没有躲。原来，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文学家，他有脆弱的时候。我永远愿意在他脆弱时，为他擦拭泪水。
“子瞻有你为妻，一生足矣。”他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那声音轻微却不失磁性，是我往后梦中久缠的声音。他，仿佛有些累了，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压得太重太重，让他有些筋疲力尽。
眼看王安石亦将推行新法，他也会在两年后自请离京。
“那……”我神秘一笑，也趴在他耳边，对他说，“你之前答应我的，带我去京郊踏春，你可忘了”
“怎么会过几日，等朝中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去玩。”
“嗯……要快啊。”我说。我真的想在王安石推行变法前，再让他开心几天。因为，王安石变法是他人生中颠沛流离，穷苦孤独的开关，自此之后，他的人生便有了惊涛骇浪。
这几日，朝中的事情有些忙碌。子瞻每日很早就去工作，到了很晚才回来。回来也只是忙着写公文，竟连作诗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与我闲谈了。我只好在房里百无聊赖地待着，偶尔在庭院中与菱歌她们嬉笑。
不过，也有值得开心的事。绛英有喜了。子由和子瞻都非常开心，我也是如此。
可是，我与子瞻的结晶，又会在何时降临呢？很遗憾，我在现代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过王闰之的两个儿子的出生日期，所以我对此一无所知。
后来，子瞻觉得朝中的事渐缓了些，便和我说起踏春的事。我们仔细准备了些食物之类的，子瞻又带了些写诗作文用的东西，便决定要出发了。
子由搀扶着有孕的绛英上了马车，菱歌与榴花在一旁照看，过儿这个小家伙很是开心，一直在前面跑着，我与子瞻也要登上马车了。
“子瞻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正当我们将要上车时，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子厚兄！你可来了，这莫非……莫非是陈酿的米酒”子瞻转过头去，十分开心。
我亦转过头去，但我的笑容却僵住了。
这人……黑色衣衫，双眉挺立，身形高大……是那天帮助我的那个大侠！！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子瞻。
“子厚兄，这是我的夫人，闰之，这是我的朋友，章惇，章子厚。”子瞻开心地作着介绍。
可我却开心不起来，原来，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之后将子瞻贬到岭南以致海南的人，就是那个为了名利不择手段残害朋友的人！我此时十分纠结，面前这个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但，他也确确实实帮助过我。
“苏夫人。”章惇略一欠身，仿佛从未认识过我。我一下子惊醒，只好也福一福身。
“章大人。”
“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车吧。”子瞻还是那样没心没肺。我担忧地看了看他，他眼底的纯洁从未抹上过阴影。可是……这位朋友，却一再伤害他。
马车上，我与子瞻并肩而坐，章惇坐在我们的对面。
我假装玩头发，可目光却忍不住地总是瞟向章惇。章惇看似在与子瞻谈话，可是，我能感觉地到，他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这眼神，看得我有点发毛。
我只好装作困倦，靠在子瞻身上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就感觉到子瞻轻推了下我，贴在我耳边轻语道:“闰之，醒醒吧，待会儿就到了。”
我只好睁开眼，却一睁眼便是章惇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打了个寒战，连忙正起身，整了整衣襟和头发。
“闰之，子厚兄是我当年科举时结交的朋友，他和我同一年进士。他帮了我许多呢，尤其是经常帮我打退盗贼啊小偷什么的。子厚这人竟是如此大胆，记得有一次……”
子瞻讲的那个故事，就是他们一起去游览山川，章惇轻功步过水面在对面的石头上刻字的故事。这个故事我早就听到过了，所以也没仔细听。
倒是在思考如何才能早早干掉章惇。不过，我转念一想，乌台诗案的时候章惇好像有帮过子瞻，所以，还不能现在动手……哎呀，就算是要我动手，我也得先有能力啊！
“夫人在想什么呢？”我听到章惇这句话才回过神来，便答:
“额……大人英武过人，小女子十分佩服。”
“哈哈哈哈，区区小事而已。不过，如今这位夫人与先前的王夫人倒是十分不同呢。”
“你说的是性格不同不过，我也是王夫人，先前的夫人是我堂姐。”
我瞟见子瞻的眼睛，他的眼神突然暗淡起来，他又想起从前了……我也有点难过，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是挥之不去。
“夫人闺名可否得知”章惇的脸色有点令人难以捉摸。
“闰之二字。”我言，“这是子瞻为我取的。”
“哦，”章惇略思索了下，突然一笑，又摇了摇头。
我不明地看向他，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看着我笑了笑。我刚想开口问他，只听见车外小厮说到了，我只好作罢。
我们一行人下了马车，便看到来来往往许多人，四周有一些低矮的山头，还有草坪，流水，有各色各样的小野花，天空透着碧蓝，云儿自在地游着。
我深呼吸，感受到以前从未感受到的美妙。估计现代的这里已经变成高楼大厦了……
子瞻与章惇一直在交谈，不知是说些什么，子由扶着绛英，也有说有笑地走着，菱歌和榴花两人更是开心地在逗趣，前头迈儿和子由家的大女儿也跑着笑着，只余我独自一人走着。
我心里无趣，便偷偷尾随子瞻和章惇他们，想听听他们的谈话，只听得他们说：
“莫非，临川先生真的要开始了？”是子瞻。
“子瞻，王先生见识远大，你我或许也该去帮忙。”
“子厚兄有所不知，王先生见解虽深，可未免操之过急，或许，应再缓缓……”
“缓什么缓！子瞻，你怎么如此软弱！”
“章子厚，万事不可太过急切，否则会适得其反啊！”
“你……”
“子瞻，”我不能让他们吵起来，“子瞻啊，我们出来踏春本就是来放松的，为何非要谈论公事呢？”
“是啊子厚兄，这些事我们改日再议吧。”
“也是，现如今，我们该谈谈怎样游玩才好。”章惇对我笑了笑，意味深长。
“子瞻，待会儿你与我去采些野菜来，章大人武艺高强，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史姐姐有孕在身，留子由在一旁照看吧，菱歌和榴花两个在旁伺候……这样安排你觉如何？”
“好好好，夫人怎样安排就好。”
“这……子瞻啊……今日我才知你家竟是夫人管家。”
“不，我家没有何人管家。若是子瞻说得对，那便是听子瞻的，若是我说得对，那便听我的，什么尊卑之礼，都不敌对错之分。人皆不可一意孤行，而忘了所处环境为何，也别为了寻理，忘了所谓情感为何。子瞻尊重我，爱惜我，才听了我的意见，并无何人管家之说。”我说。章惇啊章惇，希望你能明白我此话何意吧。
“可，夫人，若是无法分辨对错，又当如何？”章惇的嘴唇微微勾起，有些不屑，眼眸深黑如洞，令人捉摸不透。
“这……”我一时语塞，“真理又不是争辩来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完了，我怎么把政治知识点搬出来了。
“哈哈哈哈，”章惇笑得有些张狂，“夫人此话，我竟不明白了！”
“不要你明白！”我低声对他说，并瞪了他一眼。他或许被我的眼神吓到了，忽然闭口不再言语。
“闰之，你我去采些野菜，子厚兄强壮勇猛，去打两只野味吧。子由便留下照顾弟妹吧。榴花和菱歌也留下，帮忙照看着。”子瞻如是说。
我这才知已到了游玩点。不得不佩服，这古人踏春也是兴致异常，四周人很多，竟还有些闺阁少女，斗草嬉戏，可见北宋的风气还较为开放。
我们分工行动，我同子瞻无言走着，他或许在思索些词句吧，竟独自走在前边，一声不吭。
我自觉无趣，却看到河边的紫鸢花迎风摇摆，甚是好看，便跑过去采下一朵，突然插到子瞻的头上。不料子瞻早有防备，未待我得逞，便一把攥住我的手，夺走那枝紫鸢花，忽而戴在我头上。
我又羞又恼，佯作嗔怪地望着他。
“这鲜花当然要配得美人方显动人，这若插在我这老夫头上算怎么回事”他戏谑一笑。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撩人的样子，足足让我屏住呼吸十秒钟。我想我此刻的面颊已是通红。我真是不争气啊！
“好了好了，方才我想出的诗句竟被你打断了。”他佯作无奈，摊一摊手，开始自言自语，“昨日出东城，花染清风……”
“是‘试探春情‘吧……”我脱口而出，苏轼的《浪淘沙令》我还是背过的，想不到居然是这时候写的，但是怎么会自己背错了呢？
此句一出我自觉失言，心想或许他本就是要写“花染清风”来的，后来才改的“试探春情”一句，我又是怎么未卜先知知道他要改的词句呢……
“夫人，你刚才说什么”他突然惊讶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想搪塞过去。
“夫人，你刚才接的那句‘试探春情‘却为妙句啊……”他忽停顿了下，脸色微微红润，变得有些不自在，“这……是你的真意吗？”
啊？什么情况我暗想……
别是……他想歪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春色怡人心愈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