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书传》秦书羽

4、第四回

　　盘虎山庄要寻宝择婿的消息一时间传得很广，就连远在恶人谷的恶人帮众都有所听闻。虽说，盘虎山庄距离浩气盟只有不过一个城镇的距离，可当陆无渊按着请柬上的时间准备出门的时候，身为浩气盟中一个大帮会的代表，在抬眼看到迎面而来的恶人谷中的同门总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来人反倒是好笑得挑了挑眉，趁着陆无渊愣神的功夫率先下了楼。然而走了一半，却又突然退了回来，一脸嫌弃地走到了陆无渊隔壁的客房，轻轻扣了一下门。
　　下一刻，一位跟那明教男弟子差不多年纪的唐门弟子冷着张脸走了出来。
　　“你居然记得喊我？”
　　“……”
　　“……”
　　“你居然还记得喊我？”
　　看着那位差不多三十岁上下的唐门弟子冷着脸用惊叹的语气连说了两遍，惹得一旁的陆无渊和那明教的脸上都露出同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不过很快，待陆无渊看清那位唐门的脸，一股凉劲顿时从背后窜起，惊得陆无渊眼皮一跳，也顾不上周围人奇怪的眼色，一把推开挡在眼前的同门不说，还一把抓紧了那位唐门弟子的肩膀，几乎是颤抖着嘴开合了好多次，眼看一旁的同门都要抽出弯刀了，这才压低了嗓子问道。
　　“请，请问，你认不认识唐泽雨？”
　　瞬间，已经不耐烦得摸向千机匣的唐门弟子眼睛猛然瞪大，反手握住陆无渊的手就将人拖进屋里。
　　“你怎么知道泽雨兄？你是谁？”
　　陆无渊被如此一问顿时有些不懂怎么解释，心中暗暗懊悔自己怎么如此冲动。可看着之前的同门握着弯刀进来将门关紧，陆无渊只有拿出随身布包中放着的那本本子。
　　“我无意间得到了这个，也从这上面知道了十年前……”
　　“嘘！”
　　那位唐门将手指抵在唇下示意陆无渊不必多说，在确定本子上的字迹确实是属于唐泽雨之后，转身示意守在门口的明教收起弯刀，转而用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打量起眼前这位年轻的明教弟子。
　　“你有什么目的？”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是来寻找唐泽雨坠崖时怀中抱着的盒子么？”
　　“你怎么知道这些？！”
　　陆无渊指了指对方手中的本子示意将本子还给自己，随后翻开某一空白的页面，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儿。
　　在确定对方似乎也看不见之后，这才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你信不信，通过这本本子，我能看到当年唐泽雨眼中的一切。像是现在，这片空白在我的眼中，正记载着银羽飞魂的押运路线。”
　　提到“银羽飞魂”，对方的脸色顿时一白。不过很快，对方在思索了片刻后，率先抱拳行了个礼。
　　“在下唐川封，是唐泽雨生前的好友。那位是陆玉明，我的帮友。你是常得胜手下的人？我若没记错，我们两帮虽为对立阵营应该没结过什么梁子，这次来到这里不过是想追回当年丢失的图纸和……”
　　“为唐泽雨报仇？”
　　“正是！”
　　唐川封一口应下，丝毫没有掩藏与伪装的意思。这倒是让陆无渊对此人有了些好感，面上的表情也温和了很多，当下也抱拳向两人行了一礼。
　　“小辈陆无渊。请前辈不用担心，小辈只是奉命来凑个数，对图纸也没什么兴趣，唯一的目的就是早日找到唐泽雨前辈的尸骨，将本子烧还而已。实不相瞒，自从得了这个本子，小辈夜里总是会梦见唐泽雨前辈的身影。像现在就算是白日里，只要翻开本子就能看到当年的幻影。也正因为如此，方才能一眼认出前辈来。”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唐川封一脸惊讶，不由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究竟都看到了些什么！”
　　反倒是陆无渊，依旧一脸坦然地回忆起来。
　　“当年唐泽雨应该就留宿在隔壁我暂居的客房内，而前辈你在当年十一月初五的时候。突然出现告诉他，他的师兄与虎立田有所勾结，随后不欢而散。若前辈不信，大可去我的客房，那里的房梁上还留有当年唐泽雨前辈刻下的小猪。”
　　话音刚落，唐川封一脸震惊。
　　顾不上一旁陆玉明莫名其妙的表情，推门就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又回来，看向陆无渊的表情中透出了或是惊讶或是欢喜或是为难的复杂表情。
　　许久，才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那你可有看到当年，泽雨兄究竟遇到了什么？”
　　“这……”
　　“怎么了？”
　　“恐怕看不到，最后几日的记录都因为血粘合在了一起，我本想着按照本子里的记录进入山庄内查探推导，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了前辈。”
　　“那看来……只能合作了。”
　　“什么？！跟个浩气崽子合作？！”一旁憋了半天话的陆玉明一把拦下唐川封拍向陆无渊肩膀的手掌，整个人跟被抛弃的宠物似的紧紧黏在唐川封身上。“我不许！”
　　“放手！在小辈面前成何体统！”
　　“不放！你该不会看上这个毛小子了吧？明明你之前还喝醉了求我多看你几眼。怎么？有了年轻力壮的小鬼头就把我给踢了？！”
　　“胡说八道！”
　　唐川封似乎被气得有些狠了，抬手就对着陆玉明的脸甩了一拳。
　　待好不容易将人推开了些，陆无渊有些尴尬得发现唐川封的泛红的眼角已经沾了些湿意。
　　“你不是等着这次还完欠我的人情后就回大漠娶妻生子么？还管我跟谁在一起干嘛！这小子我看着就是顺眼，总比你这渣滓天天把我当恶鬼一样躲的好！”
　　说完也不等陆玉明开口，直接拉起一旁目瞪口呆的陆无渊就朝外走。
　　各帮各友的拜礼都是提前一天就给送入盘虎山庄的，前来参加的也都是些青年才俊，所以在前往盘虎山庄的路上，一点也不拥挤。
　　有夏单河如此心细如丝的副帮在，陆无渊自然不用担心那些繁杂的事情，他的任务只有带着请柬进去凑个热闹看看戏就成。
　　不过此刻身边多了个对立阵营帮会的骨干，陆无渊倒也惹来不少人的侧目，却也因此免去应付同阵营的其他帮会的寒暄，乐得自在。
　　陆无渊所在的帮会私下跟恶人某些帮会交好并不是个秘密，这还是因为帮主常得胜广交好友的缘故。
　　虽说眼下陆无渊与唐川封平行同走没人敢上前搭话，不过二人身后的陆玉明倒是挺热情的，虽同为恶人骨干，可路上与其搭话谈笑的人却也不少，倒让陆无渊觉得此人可与自家帮主有的一拼。
　　待来到山庄门前，唐川封掏出请柬一交，竟直接拽着还在翻找请柬的陆无渊进了门，惹得跟在后面的陆玉明直接被人拦了下来。
　　眼看陆玉明就要跟山庄的守卫打起来，陆无渊偷偷看了眼明显还在生气的唐川封，眼看对方没有拦住自己的意思，立马转身便拿着请柬递向了门口的管家。
　　一阵赔礼之后，陆玉明的脸色显然更难看了，不过也只是面对陆无渊的时候而已。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没来得及。”
　　说完，陆无渊讪讪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唐川封。
　　陆玉明一噎，没再说什么。而陆无渊也不想继续夹在两人中间，干脆老老实实跟在了陆玉明身边，乍一看去还真有种师兄带师弟出门见世面的感觉。
　　众人面见庄主虎立田的地方是山庄偏东南边的后花园，由于才过的小暑，花园池塘中的荷花正开得分外好看，而池塘的一边，一座凉亭正面对着一块空地，空地上两两的座椅之间都安置了放满茶果的方桌，众人皆是随着领路仆人的指引落座。
　　陆无渊按照原本的安排应该坐在最前排的一处座位，可还没踏出脚，手臂就被人狠狠拽住动弹不得。
　　几乎都不用猜，陆无渊转头就看到唐川封指了指他与陆玉明中间的位置，意思相当明显。
　　领路的仆人见状，立马行礼，也不顾陆无渊求救的眼神，离开得十分迅速。没了退路的陆无渊只有硬着头皮，故意不看陆玉明瞪圆的眼睛坐下，背挺得笔直。
　　“你给我等着。”
　　听着陆玉明咬牙切齿的低语，屁股还没坐热的陆无渊立马起立，想也不想就将位置让给了陆玉明。待重新坐好，鬓角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虎立田刚好出现，坐进了凉亭内事先准备的好的位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