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灼华》阿辰Action

2、二、灼华

　　华灯初上时，晏少华终是回至了相府，看到小妹满面的惊喜，他不由是淡淡地笑了笑，却是随意地用了晚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院子里小妹的欢笑声仍能入耳，而仰卧在床榻上的晏少华却是另有所思。明明是奔波了一整天，身子疲惫得很，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白日里所见的那容颜、所听的那声音，如若春风般吹开了他蕴含沉睡的魂魄的花苞，却令他受着沉重的煎熬，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少爷，还没睡么？”门外，老管家略带沧桑的问候之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管家，你进来添灯油吧，我没睡。”晏少华随意地回复了一句，忽视想起了什么，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起身，直直地冲上前去拉住了小心地添灯油的老人。望着老人饱经风霜的眼睛，晏少华犹豫再三，终还是开口问道：“我出生之前管家你便在这里了，那么你可知道，我小的时候有没有认识一个……名叫叶灼华的人？”
　　“叶……灼华？”老管家喃喃地念叨了几遍，而后忽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沧桑的双目霎时睁大，似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大约是沉默了些会儿，他才是勉强笑了笑，道：“老奴没读过什么书，这‘灼华’二字，倒是甚少听说，不过这叶姓……莫不是当年旧府对面落败了的叶学士府上的姓氏？但这也……”
　　晏少华不禁是一愣，随机轻叹了一声，道：“这个我是知晓的，一年前叶学士被灭了三族，而加上它本就人丁稀少，如今这京城之中，怕是这叶姓者已是销声匿迹了吧？即便是有，也只能混杂在百姓之中，却也闭门不出，生怕哪天就被牵连了……只是，这叶家，我是说在我加冠之前，我知道因为一场大病我大约是失去了些许从前的记忆，那么，那时的叶家之中，是否有那么个，和我一般大的人，且与我玩得比较好？”
　　“哎呦少爷，这话叫老爷给听到了，那可是要动怒于你的啊！”管家急忙是止住了他的话语，却终是一声长叹，道“确实，少爷成年之前却有一人与少爷你亲密得很，只是，已逝之人的事，少爷你当真想知道？”
　　“还请管家告诉我！我想知道，全部。”晏少华深吸了口气，平静道。
　　“老奴依稀记得，那时与少爷你情同手足的，是叶学士的长子，名唤叶梦寻，只长了少爷两月有余，虽是庶出，可是少爷你却十分喜爱同他在一块儿……”
　　“那为何于我失忆后，抑或是我大病时，他未曾前来寻我？”晏少华打断了他的话，“虽说父亲大人与叶学士早年便有些不对盘，但既然他肯与我交往，又怎会有自那之后不相往来的道理？况且年前叶家满门抄斩之时，我也未曾听闻叶家男丁之中，有个名叫‘叶梦寻’的庶长子啊！”
　　“少爷，这位叶梦寻公子啊，在你生那场大病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死了？！怎么会？”晏少华大惊。
　　“这个老奴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那之前少爷你曾与叶公子去京城外的那山上游玩，可是等到入夜了却只有少爷你一个人回来了，还是惊慌失措，口出胡言，那晚便生了那场大病，”管家不急不慢道“当时从你的言行举止之中，我们便依稀是知晓了，叶公子是死了。老奴记得，那时你说什么，你们一起跌入了山中石崖下的河水，你只记得是叶公子护住了你，而半夜醒来时却在一处浅滩上，身边是他早已没了呼吸的尸体，之后便受到了惊吓一路下山乘车跑了回来。”
　　“后来呢？我没有让人去，寻他的尸骨么？”晏少华不禁手心里捏了一把细汗。
　　管家摇了摇头，道：“少爷你当时怕是吓坏了，上了车便在车上只哆嗦，车夫也不敢怠慢，便一路跑回了府。第二日叶府的人发现庶长子一夜未归，便派人来寻，我们这才是将你的状况和猜测告诉了他们。”
　　“但那时，叶家虽派了人前去寻找，却也是只找到了些破碎的衣物，况那里浅滩甚多，河流湍急，大概尸骨早就被泥沙掩埋、被野兽叼食了吧，这个谁又能知道呢？”管家叹了口气，“于叶家而言，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庶子，况且当时老爷亲自向叶学士赔了罪，还给了不少补偿，叶家便也没多言，就随意地捡了些那小公子的衣物，草草地给葬了。”
　　“这真是……唉！”不用说，晏少华也知这其中的缘由，作为晏相嫡出的独子，且不说是否真的是那叶家公子舍命救了他，就当时生了那样一场大病，以他父亲的手段，若是不多少讨回些公道，便也是枉为这朝廷多年的官中主宰了，何况对方还是一直与他不对盘的老儒生？
　　“等等！你刚刚说的，那山，可是我今日去的那一座？”晏少华忽是想起了什么，正打算问个明白时，外面的吵闹声却是越发激烈了起来，隐约还夹杂了小妹的哭声。他赶忙是披了件衣服便开门出去，却见院中小妹正跪坐在一旁，而他们的祖母正怒色满面，直用手中的拐杖叩击着地面，那枝桃花也跌落在了地面上，掉落了些许花瓣，看起来竟有些落寞。
　　“时清啊，你带什么给她不好，非要带那鬼山上的妖花给她？那儿可是鬼魅横生的！这花开得如此怪异，保不定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其中呐！”晏老夫人颤抖着声音道“赶紧地，叫人把这花给烧了，我们晏家，可不能有如此鬼怪作祟！”
　　“祖母！”晏少华径直上前，捞起那花枝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却是纵身行了长跪大礼，“恕孙儿不孝！若是祖母觉得这花是鬼怪所化，会伤及小妹的话，便让时清收着吧！时清一路与它同行，也未曾见得它伤害时清半分啊！祖母！”
　　“你……你！”
　　不理会身后的斥责，晏少华径直走回了房中，取过盛了清水的花瓶来，将花枝插在了瓶中。仿佛眼前再现了那白衣公子的绝美容颜一般，他下意识地问向一旁的管家道：“那位叶梦寻公子……是不是很喜欢桃花？”
　　“少爷你这么一说，老奴似乎是想起来了。有一日少爷你兴致勃勃地从叶府上回来，对老奴说，你为叶公子取了个小字，好像是出自那什么《诗经》，里面的一句与桃花有关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对对，就是这句！”
　　“……那，那个叶梦寻公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是呐，那公子生得可俊了，但叶学士那儿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据说是因为他的生母是个当年被叶学士一时兴起从青楼赎身进府的名妓。”管家笑道“老奴还记得，少爷你小时候还常对老奴说，将来要娶那叶公子过门呐！呵呵……”
　　“娶……娶他过门？他可是男子啊！”晏少华不由是有些尴尬，老管家也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便是自行告了退。门外院子里也是逐渐安静了下来。
　　晏少华仍旧仰躺在床榻上，倾听着窗外的风声，却陷入了沉思。
　　叶梦寻……灼华……
　　晏少华不由得苦笑了几声，这个几乎毫无记忆的名字，却在他早年的时光中深深地刻入了自己的生命，而那一抹微笑，却仿佛一道火热的烙印，将他的心头灼伤，那种痛与没来由的思念，令他终是叹了一声，道：“叶梦寻……叶灼华，白日遇见的人，可是你？”
　　“若真是你……无论你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我都想，和你再见上一面。”
　　月光透过窗子洒入房中，那枝桃花晶莹剔透，在丝丝微风之中轻轻摇曳，一如那时，白衣公子那双如水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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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第二部分，其实不虐的对吧，后面第三部分好像有点虐，不过，会是个很好的结局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