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妹妹》婠鸢

27、讨价

　　正如陈氏所说的那样，昌平郡主想要给颜婳使小绊子，那真的是用不尽的手段。

　　之前她小看了颜婳，又被晏定南的破事转移了视线，一旦回过神来，就想要再拿颜婳开刀立威。

　　临风院里，她坐在紫檀木椅上，对颜婳温柔道：“你年纪也大了，是没有几年恐怕就要嫁人。幸亏阿姑提醒我，否则我都忘了要调教你管家之事。”

　　看她温和柔软的模样，恐怕不会有人把她联系到几日前和颜婳大打出手，和晏定南拳脚相加的疯狂女人上。

　　一旦神经正常，她人就不正常了。

　　可一旦神经不正常，大家都觉得她人还是不正常点好。

　　颜婳抱的就是普罗大众的心态，因为心态十分好地把昌平郡主给她的一大摞账簿接了过来。

　　看到昌平郡主近日来颇为憔悴了的面容，她还轻笑道：“郡娘娘这几日主，可感受到了我阿娘当初的感觉？”

　　昌平郡主一愣，颜婳笑了笑，还没等她发火就扬长而去。

　　等颜婳离开后，舒窕对昌平郡主道：“姨母这一计真是太妙了，正好趁着账房离开的这时候，把这苦差事交给她。”

　　两人如今对颜婳的恶意已经不加掩饰了。

　　昌平郡主掩唇一笑，目中却有着森冷之意。

　　“之前是我太急了，才会那样失态。从此后，这个小贱人别想再从我这里占一分便宜！”

　　这么多账簿，就算是家里所有的账房一起算，也要算好几日。

　　她只给了颜婳一天半的时间，她就不相信，颜婳能算出来。

　　她若是不算还好，自己就把账簿扔到老夫人那里，告颜婳不听自己管束，顺便把这继女做的荒唐事一股脑宣扬出去，让她绝对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可她要是胡乱算……

　　昌平郡主冷笑一声。

　　那她不止可以说她懒惫和不敬主母，还可以将愚蠢和满嘴谎言的名声狠狠按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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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晏师清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江隐又悄无声息地摸了进来。

　　他挑眉，放下玉管，问道：“又发生了何事？”

　　自从上次江隐报告颜婳的事情之后，他觉得主子虽然没说，但是自己已经和晏师清达成了微妙的默契，于是一知道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他立马就回到了晏师清身边。

　　他搓了搓手，措辞道：“还是和颜小娘子有关的。”

　　晏师清笑看着他，那隐隐有压力的目光看的江隐慢慢垂下了头。

　　“我好像，没有说过让你盯着她吧？”

　　江隐蹙眉道：“但是她的行为确实很……很奇怪……”

　　“她又惹了什么麻烦？”

　　江隐顿了顿，把事情串起来讲给晏师清听。

　　晏师清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对颜婳做出的奇葩事见怪不怪了——毕竟是能让人把蜻蜓翅膀剪下来贴到脸上去的人物。然而即便他心里有所准备，他还是被江隐所说的话给惊到了。

　　原来，那日昌平郡主让颜婳带了一叠账簿后，隔着一天就准备看颜婳笑话，万万没想到颜婳第二日就把那些算好的账簿给她送了回去。

　　昌平郡主不信邪，自己亲自挑了几条发现全对之后，更是让手下识字的女婢和舒窕一一对照，然而毫无疑问都是准确的。

　　昌平郡主又惊又怒，心中怀疑颜婳身边有能人，后来又让人把账簿送到颜婳那里，没想到从颜婳那里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快，到最后，颜婳甚至还跑到临风院里，在昌平郡主面前迅速处理了一本指宽的账簿，并笑得嚣张地道：“原来这就是玉京贵女治家之术，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即便江隐叙述的古井无波，晏师清却能够通过他的话，想象颜婳像是翘着尾巴的张狂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一分笑意来。

　　昌平郡主本来就被她气得心火熊熊，再加上这件事在国公府后宅传的神乎，到最后竟传了出去，让不少世家夫人知晓了。于是这几日昌平郡主赴宴，就总有夫人问她颜婳的婚事，虽然颜家落魄了，但在不少有心人眼里好歹还有个不大不小的世家名头。昌平郡主气得不行的时候，还要忍着怒意做出温婉的样子来介绍颜婳。

　　“过了。”晏师清摇摇头，她还是那么嚣张的性子，以后嫁出去必然吃亏。

　　“听说主人最近在寻账房精算孙德海家财，颜小娘子又有如此之财，不如……”江隐适时表现出了一副忠仆的样子来。

　　晏师清唇角微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还没有落魄到要靠一个小丫头。更何况，孙德海之事，她最好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一边心想，他是不是该给江隐其他的事情做，好歹是圣人赐给自己的人，在内宅待的简直快要变成了一个八卦妇人了……

　　然而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打脸了，当夜有两个账房因为日夜工作，得了急病，一个年轻的还只是高烧不醒，另一个年纪大的，干脆就病逝了。

　　晏师清亲自去抚慰了一下账房哭作一团的家人。原本账房日夜精算，绝对可以在期限内完成核对工作，可是少了两个账房基本上就不可能了，而要等到新的账房，一是有个时间差，二是新来的人不一定可靠。

　　于是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反思自己身为地主贵族阶级一味剥削劳动人民的恶劣行为，反而想起了压榨童工。

　　所以第二天，颜婳还在池塘旁边钓鱼来着，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江隐一路拎到了晏师清的澹雅馆里。

　　由于反抗无效，她的脸色有点臭，见到晏师清也当做没看到。晏师清眉毛挑了挑，让人给她端了一碗甜汤。

　　颜婳哼了哼，没好意思一直冷着他，接过甜汤道：“世子的人都这么没眼色吗？”

　　晏师清眼含深意道：“你我到底男女有别。更何况，我也不是你亲哥哥。”

　　颜婳先是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被晏师清给发现了。后来才意识到晏师清的意思，她想了想，觉得晏师清耳目众多，恐怕听到过舒窕造谣的传言了。

　　这么一想，怒气倒是消了七八成，开门见山道：“世子想让我做什么？”

　　晏师清突然觉得好笑，因为这家里的人，哥哥不叫哥哥，妹妹不叫妹妹，娘亲不叫娘亲，阿爹不叫阿爹。

　　这么想了，他倒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道：“不叫我哥哥吗？”

　　颜婳不好直接回绝他，矜持道：“看你表现。”

　　晏师清笑看她，摇了摇折扇：“你还真是胆子大。”

　　这么对他说话的人，现在还真没几个。

　　颜婳悄悄吐了吐舌，“你用的到我，不是吗？”

　　晏师清挑眉：“这么牙尖嘴利，小心嫁不出去。”

　　一边让人把账簿呈上来。

　　颜婳心道，我以后可不会嫁到玉京里。

　　她看到那蓝皮账簿就觉得头疼，捂着额头道：“怎么又是账簿？”

　　晏师清一共交给她八本账簿，淡淡道：“把它们全部算完，我能满足你一个小小的心愿。”

　　颜婳讨价还价：“那我能不能明年完成。”

　　晏师清淡淡看着她：“你说呢？”

　　颜婳委屈道：“我做不了那么多，你减去三本。”

　　晏师清微微蹙眉，他是照着江隐的话估算的。但是比起速度，精确度确实要更重要。他没有再反驳，叮嘱道：“七天内，把他们算完。哪怕算不完，也要保证接过是正确的。”

　　颜婳点点头，乖巧地带着账簿离开。

　　这厢晏师清继续处理公务，处理到一半，他蓦地扔掉笔，好看的眉毛慢慢蹙了起来。

　　“不对……”他微微眯了眯眼，身体慢慢后倾，靠在椅背上。

　　即便讨价还价，这也不像是颜婳的性格。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条件？

　　他沉思片刻，找来江隐，吩咐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