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次恋爱》溯水行舟

35、陌生来电

　　那是一栋装修不久，刚入住不到一个月的崭新公寓，此时却成为一个关着金丝雀的鸟笼。

　　谢词被斐溪越“囚禁”在这栋公寓已有一个多星期。那天谢词被斐溪越强行占有之后，身心都受到巨大冲击，体力不支，不料竟然晕了过去。谢词苏醒已是傍晚，斐溪越人早已离开，床头柜上摆放着精致的饭菜，公寓的门被牢牢得从外面锁住。第二天，斐溪越让人把他酒店的行李全部拿过来，他还给谢词雇佣了一位阿姨。斐溪越还让她带了话，警告谢词不要妄想逃跑，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就这样过了一周多，期间斐溪越来过两三次，两人都以吵架和最后的强迫收场。谢词很少进食，越来越憔悴，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这天，谢词中午时只喝了几口鸡汤后就躺床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窗外变得乌云密布，谢词从床上起来走到落地窗的功夫，如绿豆大小的雨珠就都成群结队地落下来，受风的影响，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

　　谢词穿着一身浅粉色休闲服，显得脸上稍微有了点气色，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神情透着淡淡的哀伤，望着雨帘中的都市出神。

　　开门声响起，谢词立刻挺直了腰板，抹了把脸，瞬间紧张了起来。阿姨是不会不敲门进来的，一声不响地打开门，只有斐溪越。

　　斐溪越从公司赶过来，身穿黑色西装，头上抹着发胶，增加了几分年龄感，散发着精英的气息。

　　他来到谢词身后，从落地窗上与谢词对视：“你今天又没吃东西？”

　　谢词往前迈了一步，与斐溪越拉开距离：“什么时候放我走？斐溪越，如果你现在让我出去，你对我做的，我不会追究。”

　　“我说了，我不怕，”斐溪越把谢词强硬地搂进怀里，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多少吃点，你这个样子，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谢词挣扎了几下，无果，颤抖着肩膀：“斐溪越，我现在和一条被拴起来的狗有什么区别……”

　　沉默了半晌，谢词没有得到斐溪越任何回应。他抬了抬头，努力不让眼里的泪流出来，哑声道：“你回去吧，我今天好累，伺候不了你。”

　　斐溪越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一改往日的强势，竟然听话地把谢词松开了。

　　谢词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听到斐溪越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谢词擦着眼泪，听闻凄苦地笑了笑。

　　斐溪越呼出一口气，扫了他一眼，遂一言不发地开门离开。

　　来到地下车库，斐溪越坐上车，重重甩上了车门，把前面的司机师傅吓了一跳，他从后视镜里看斐溪越，谨慎地问道：“现在去哪？”

　　“回家。”斐溪越闷声道。他和聂蓝珠早就约好，今晚回去吃饭。

　　车子行驶出去，雨虽然已经变小，但依然张狂地飞舞，从车窗往外看去，很难看清周围的东西。

　　斐溪越把西脱下扔到一边，扯开领带解了几颗扣子，又揉了几下头发，额前很快就掉落下几缕凌乱的发丝，一系列动作下来后，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然而他现在却完全没有玩乐的心情，心里郁闷烦躁，两片好看的剑眉已经聚拢在一起，眉心皱成了小山峰。他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一下，仰躺到座背上。

　　他不想这样对谢词，不想的，他和谢词，五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五年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谢词，可是他无法控制住谢词在他梦里出现。在夜店里看到谢词，他觉得自己会放过他；救了谢词之后，他也觉得自己还是能放手；可是在看到谢词手上那枚再熟悉不过的戒指之后，他失控了。自欺欺人，就是这五年里他对谢词感情的真实写照。

　　斐溪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反而眉头皱得越紧了，可能是心情阴郁外加阴雨天气的影响，他竟感到有些犯困头晕。

　　车子里十分安静，只有绵长的呼吸声，所以当手机铃声响起来时会显得格外刺耳，斐溪越竟被惊动得抖了一下。

　　斐溪越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他本想不接的，但又觉得这号码虽然不认识，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本地归属号，犹豫之下，手指已经按了接听键。

　　“喂？”他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而另一边却半晌没有声音。

　　斐溪越烦躁地啧了一声，就要挂断时，听筒里传来他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溪越，是我。”

　　斐溪越微愣，顿时清醒了几分：“陈……奕？”

　　对方笑了笑：“看来你已经把我给删了。”

　　两人分手，联系方式不删，是留着纪念吗？斐溪越完全没有自觉，自己对谢词与其他人之间的双标。和谢词分开五年，谢词的号码还一直躺在他的通讯录里。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上次和陈奕见面还是……五年前，和胡俊发生不愉快那次。

　　“找我有事？”斐溪越捏着眉心问。

　　“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斐溪越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有事现在说就行。”

　　陈奕顿了顿：“你真的变了很多。”

　　“世间万物都处在变化之中，人自然不例外。”斐溪越道。

　　“你对胡俊做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斐溪越立刻厌恶地眯了下眼睛：“提他做什么？”

　　陈奕叹了口气：“自从志峰破产后，他的壮况就一直非常糟糕。”

　　“死了最好。”斐溪越嗤笑道。

　　手机那边的声音又是一顿：“难以置信这是你说出来的话。”

　　斐溪越不以为意，问道：“你还跟他好着？”

　　陈奕犹豫了一下：“目前还没有分手的打算。”

　　“啧，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长情的人。”

　　斐溪越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陈奕能忍受胡俊这种人五年，那看来必是真爱了。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奕却误会了。

　　“你还在怪我吗？”

　　斐溪越觉得好笑，不由地摇头讪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

　　“斐溪越，”陈奕道，“在你心里，想必我是一个对待感情很不负责的人，可是……”

　　陈年旧事，斐溪越根本不想听对方提这些东西，他打断道：“你还有其他什么事？”

　　没想到陈奕却突然激动起来，提高了嗓音：“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和你分开，根本由不得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当初分手他有难言之隐，但是现在，又有谁在乎呢？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谈论这个问题。”

　　“或许你从未真正了解过你身边的人。”

　　故弄玄虚的话，斐溪越不想听他旧事重提，更没有耐心去想这话里的深层意思。

　　“既然没其他事……”

　　“斐溪越，”陈奕着急道，“狗被逼急了跳墙，人也是如此，最近你要小心一些。”

　　斐溪越翘起长腿，伸手弹了一下裤脚：“你是说胡俊要对我动手？”

　　陈奕说：“他现在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我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上他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劝不了他，所以只能来提醒你。”

　　雨已经停了，车窗外逐渐清明起来。车子刚好开到一家游乐园旁边，吸引了斐溪越的注意，导致车已经开过去，他还转头望着远去的游乐园发愣。

　　“斐溪越？你还在吗？”

　　斐溪越扭回头，清了清嗓子：“多谢，我会注意的。”

　　其实陈奕说了什么，斐溪越都没怎么听进去，敷衍过后，收起手机，斐溪越又躺了回去，只不过这次心里少了些烦躁，多了几分期待。他打算好要带谢词去什么地方了。

　　＊

　　周六，天彻底放晴，斐溪越来到公寓，说要带谢词去一个地方。谢词再次让斐溪越归还他的手机，还是遭到拒绝。把谢词按进车后，斐溪越还警告谢词不要有逃跑的心思，还是那句话，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车子停在一家游乐园附近，在看到外面的光景后，谢词惊讶了一番。这个游乐园，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斐溪越看似无意地观察着谢词的神色，看到他的表情都舒展开来，就知道来这里没错。

　　“喜欢吗？”斐溪越买了两张票，带着谢词往里走，为了防止谢词趁他不注意做出什么逃走举动，他一直拽着对方的手腕。

　　“斐溪越，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放我离开，比做什么都让我喜欢。”谢词道。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嘴还挺硬的，”斐溪越走在谢词前面，这时他说着话突然回头，谢词来不及反应差点和他正面撞上，而他不但没躲反而趁机把谢词搂进怀里，凑到他耳边暧昧地低语，“你的身体比嘴软。我还没草够你，怎么放你走？”

　　“你把嘴巴放干净！”谢词被斐溪越越搂越紧，他把手抵在斐溪越胸前，揪着他的卫衣似推搡又似敲打。

　　旁边来往的人很多，在他们眼里，两人就像是小情侣之间打情骂俏，因为是两个男的做这些举动，格外惊奇，就看得更加不知收敛。

　　“词哥，公共场合，注意点～”斐溪越把谢词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带着他往前走。

　　谢词不是没想过，人多正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大声喊叫自己被斐溪越绑架，一定会有好心人帮他的。可是他终究没有这样做，他也知道为什么做不到的原因。不管斐溪越对他做出多么过分的事，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他。他还是爱着斐溪越。

　　穿过人群，斐溪越买了两串又大又蓬松的棉花糖，他想把一个递给谢词，却发现对方老是回头看。

　　“你在看什么？”他跟着望了一下，“来，拿着。”

　　谢词犹疑道：“你有没有感觉有人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