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次恋爱》溯水行舟

33、重逢

　　洗手间来往的人不少，谢词心想眼前这个人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可是就在这么想的时候，那人却突然转过身，趁四周刚好无人，两只大掌粗暴地钳住谢词的肩膀，谢词吃痛到眼前一黑，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拽到了隔间，禁锢到门板上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谢词挣扎着吼道。

　　男人面目狰狞，眼神凶狠，一只手用力捂住谢词的嘴，另一只手去掐攥他的脖子，谢词细长的脖子在青筋暴露的手掌之下显得更加羸弱，像狂风暴雨中的翠竹，随时要被折断。

　　“呵，我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做了些什么？嗯？搁我这装什么白莲花！”

　　谢词两手掰着男人的手，面容痛苦，他艰难地挤出声音：“你先冷静……我不逃走，我们慢慢谈……”

　　男人呸了一声：“老子信你的鬼话！臭婊子，拿了钱还没干完就想走，门都没有！”

　　他加重手上的力气发泄心中的怒火，谢词被他掐得呼吸困难，眼冒金星。

　　就在谢词连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男人突然松开了他，他顺着门板滑到地上，两手握着被勒出淤痕的脖子，不停地咳嗽着，泪眼模糊中瞥到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注射器，他产生不好的预感，惶恐地伸手握住门想爬着站起来，却被男人拽着头发按回去，砰得一声，他的后脑勺狠狠撞到门板上，撞得他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想跑？”

　　男人用嘴叼着注射器，半蹲在谢词前面，用膝盖禁锢着他，三两下将他的大衣撕扯下来，撸起他的毛衣袖子，让他被掐红的小臂露出来。男人阴险地笑着，抬手将针头拔出，暗黄色的透明液体在针管里晃荡了几下，他把注射器对准谢词的胳膊，粗暴地扎下去。

　　“你做什么……”疼痛从被扎的地方逐渐蔓延至全身，然而谢词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物被一点都不剩地打进身体里。

　　“不给你点教训，怕是让你忘了老子是干什么的！”

　　男人把谢词强行拖起来，药效很快，谢词的瞳孔开始涣散，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一股凶猛的热流也在身体里乱窜，所到之处都燃起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

　　然而就在这时，门板发出“砰”的一阵剧烈声响，听着像是有人在外面发狠地踹了一脚，男人吓得绷紧身子，错愕地望向门板，还没等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门板剧烈晃动，仿佛摇摇欲坠。男人下意识地松开谢词，惊恐道：“谁？”

　　冰冷刺骨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让男人不由得寒毛直立:“把门打开。”

　　他也算是道上的人，平时颐指气使惯了，这种命令式的话语只会更加激怒他，起得适得其反的效果。然而这次不知为何，许是这句话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等他看到外面站着的年轻男人时，他才猛地清醒，自己竟然把门打开了。

　　四目相视的瞬间已不是寒毛树立那么简单，他被这个人的眼神看得血液都要凝固住了，直觉告诉他:要保命，得快跑。

　　果不其然，对方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人后瞬间红了眼睛，他晚了一步，腿还没迈开，下一秒就天旋地转，□□与瓷砖剧烈地相撞，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抱着肚子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闷哼抽气，来方便的人站在洗手间门口目睹这一切，捂着嘴惊呼，不敢向前，惊得眼珠子都要滚到地上。就在刚刚，他被一个过肩摔甩了出去，胸前如刀割般的疼痛让他感知到，他至少断了两条肋骨。他像蚯蚓似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咬着牙爬起来，期间虚汗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他不敢回头，连看对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拨开门口的那几个人，落荒而逃。

　　蹲坐在角落里的谢词被药物侵蚀了神智，身体像被抛入滚烫的岩浆，烧得要化为灰烬。他不停地撕扯身上的衣服，抓挠自己的皮肤，可是身体里的那股横冲直撞的焦躁和燥热却怎么都发泄不出来，难受得他低语□□，泪水模糊了双眼。

　　泪眼朦胧下，谢词被那个人横抱起来，用力地搂在怀中，疾步出了洗手间。男人的黑色风衣面料光滑有质地，透着丝丝凉意，这让谢词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把脸不住地往他怀里蹭。

　　出了观海，谢词被抱上一辆黑色迈巴赫，男人和他一同坐了上去，谢词颤抖着身体，被体内的药物驱使着，痛苦急切地往男人身上贴，不受意识支配的耳朵听到男人向前面的司机报了一家医院的名字。

　　车开了出去，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词搂住他的脖子，火热的唇就要贴上他冰凉的侧脸，他却突然伸出手，把谢词推了出去。

　　谢词清醒的意识早就消失殆尽，他愣在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盯着男人，几行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又浸湿了这张精致漂亮的脸。

　　“救救我……我好热，身上好难受……”谢词不断地哀求道。

　　男人看着谢词，抿紧双唇。

　　对方无动于衷，谢词的身体却热得他想把自己撕碎，他低声哭泣着，爬过去拉男人的手：“求你救救我……”

　　“怎么救你？”男人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蓦然上前把谢词压倒在身下，咬牙发狠道，“你看清我是谁了吗？是不是不管是谁，只要你眼前的是一个人，你都会这样求着他来□□？”

　　而谢词根本听不见男人的话，他连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两人身体相贴，男人身上的凉意源源不断向他传来，这让谢词又像寻得一剂良药，他急不可耐地弓起身子去抱对方，脸不断地往颈肩埋，泪水都蹭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救救我……救救我……”

　　男人握紧拳头，极力忍耐着闭了闭眼睛，愤怒地吻上谢词的唇。

　　*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谢词恍惚了片刻，略微红肿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在哪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

　　谢词茫然地望着这个只有灰白色调、显得极为阴沉压抑的房间，脑海里一齐蹦出这三个疑问。他下意识地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在胳膊弯起的时候，敛眉狠狠吃痛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疼。艰难地坐起来靠在床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换过，现在是一身质地柔软、宽松的宝蓝色睡袍，而手背上还贴着白色胶布。鼻翼微微一动，他闻到自己身上带着一股轻微的消毒水气味儿。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肿胀的太阳穴开始跳动，他抬手揉动着，昨晚去了观海之后的记忆汇丝成线，在他眼前编织成一张清晰的网。

　　到了洗手间后，那人趁他不备给他注射了药物，他很快就意识迷离起来，余光看到那人突然就被甩了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没太有印象了，只感觉自己一直被人抱着，对方身上冰冰凉凉的，他贪恋着，不停地往上贴……

　　谢词看向泛白的手背，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那个好心人救下去了医院，手上的胶布和身上的消毒水气味儿就是很好的证明，而此时他身处的地方，应该也是那个人的。

　　他又突然想起去观海是和朋友谈事情的，他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一晚上联系不上，他的朋友该有多着急。这么想着，谢词就开始低头找手机，可是找了一圈，发现手机竟然不在身边。怔了几秒，谢词想要下床，揪着棉被刚要起身，门外突然响起门把松动的声音，他顿住，看着逐渐打开的门，喉头滚动，没由来的心生紧张。

　　走进来的男人身材高挑，五官深邃，长相俊美，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灰色居家休闲服，充满少年感的外形无可挑剔。

　　他看到谢词醒来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握着水杯，嘴角噙着冷笑向他走过去。可是谢词的反应却正好相反，他完全愣在那里，脖子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阻断他的呼吸，缺氧到让他头晕目眩。此刻透过落地窗射过来的明媚阳光也顿时没有了温度，变得冷酷刺眼。

　　如果这不是梦，时隔五年，他竟然和斐溪越相遇了，在这种讽刺又戏剧性的情形下。

　　“醒了？”斐溪越停在床边，拿着水杯，一手横在胸前，视线从谢词头顶上方投下去，声音里没有温度，“也是，该醒了，已经下午了。”

　　身体僵在那里，谢词颤抖着睫毛低下了头。他攥着背角的手越发收紧，骨节都开始泛白，以此来压制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太过突然和震惊，他无法立刻冷静地面对斐溪越。

　　可是斐溪越却像一眼看穿谢词一样，根本不给他缓冲的时间，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四目交汇的刹那，谢词颤了两下。

　　斐溪越捏着谢词下巴，来回晃了晃，嘴角带着笑，眼神里却是轻蔑：“词哥，你这是不认得我了？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