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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互搏 ...

  •   风月虽然嘴上没个正行,嚷着让小阎王给自己请假,实际上,她只是依着休沐规定时间在家躺了一天。待到了返校日子,早早便回了讲武堂,一刻也不敢耽搁。

      上午的经史课还好说,她侧着身子,用一面膀子贴着椅子背,坐没坐相地挨过了一上午的课程。
      可到了下午,便是李阎王的课了,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她。

      其实李阎王在上课前,也暗自忖度过,要不要给风月放放水,毕竟她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所伤。可转念一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风月天资过人,无论体力还是脑力,无论是兵法运用还是近距离搏杀,都是一等一的佼佼者。再加上有着如此坚实的军方背景,毕业后的走向定然是一流的。

      这世上没有一份荣光不是带着镣铐在跳舞,她若真能成长为国之柱石,没有万中无一的坚韧,是不行的。

      刚过晌午,春日正烈。一众学员顶着太阳队列排开,笔直□□地站着军姿。楚源在队伍之中,不敢乱顾左右,却能用余光瞥见斜前方的风月,鬓角的汗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不住地轱辘下来。不多时,已经浸透了领口。

      入学一年以来,这个名冠东都,牵动无数少女春闺一梦的骄傲少年郎,也有着自己不着痕迹的小心思。他默默地注视着那个与他一样耀眼夺目的少女,总是那么放纵恣肆,总是那么目下无尘。
      他眼里的风月,没服过输,没皱过眉,她总是那么灿烂地笑着。纵使马场上万千少女手里的落英编织成一幅画卷,仍不及她无意间的舒心一笑。

      可如今,这个张扬洒脱的女孩,双拳紧攥,本就瓷白的脸庞愈无血色,眼神愈发迷离。她狠狠地咬着下嘴唇,仔细看,下颌甚至都微微有些颤抖。
      别说楚源了,平日里与风月称兄道弟,打成一片的小伙子们,全都为这个有伤在身的女孩子捏了把汗。无一例外地心底暗骂李阎王也真是个没良心的。

      事实上,暗自腹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李阎王也不可能是无故被唤作阎王的。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悠闲踱着步,绕着整齐划一的队伍一圈圈溜达。
      眼皮耷拉着,丝毫没有抬头看一眼风月的意思。

      就这么一直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后排的几个半大小子都开始打晃了,李阎王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队伍前头,道,“全体注意,原地休息!我和大家讲个事情。”

      风月紧绷的弦冷不丁一松,双腿一软,直接一头栽了下去。沈秋筠眼疾手快,一步窜上来,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风月大头朝下。
      待风月刚刚坐定,狗腿子蔡子瑜赶紧递过来竹筒,风月喝了口水,稍稍缓过神来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憨闷的女声响起,“呦呦呦,大小姐上个学,带这么多小厮伺候着。这么娇弱,怕不是来错学校了吧。”

      所有人闻言都是心头一阵怒火,讲武堂这样的院校,与太学等一众书院是有所不同的。这里的每一个学员,都是国家日后的军事储备。说白了,今日是同窗之情,日后便是同袍之谊。
      都是刀尖舔血,死里偷生的行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场上战友的命就是自己的命,说句不好听的,这份交情,重可托孤,又遑论这点相互照拂的小事?

      可众人还是都没说什么,一来还在队列之中,李阎王鹰隼般的眼睛还盯着呢。二来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是除了风月以外,仅剩下的那么一个女孩子,李庭芳。
      纵有万般火气,总不好和一个女孩子理论吧。

      李庭芳见没人搭话,还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听李阎王开了口,“都安静吧,我说个事。诸位也知道,自太。祖马上得天下以来,我大邺朝历来重视武学。你我所在的讲武堂,便是最好的例证。然而天下人才之济济,不是我们一个讲武堂能够容纳得下的。”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李阎王继续道,“昨日接到兵部通知,圣上求贤若渴,欲纳四方有志之士。将于七月初七,在讲武堂马场摆擂台,比武纳贤。我和校长商量了一番,你们在讲武堂也学习了一番了,也该有些本事和张进。我决定,要求讲武堂所有学员全部参加比武,任何人不得请假或退赛。”

      众人一听,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仨一帮俩一伙暗自嘀咕着的时候,李阎王当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想着自己能考进这讲武堂,已是人中龙凤,能怕这些乡野村夫么?呵,少年们,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大邺朝幅员辽阔,人才辈出,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说到这,李阎王肃杀的表情愈发凛冽,“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参赛之后若取不得好名次,还有什么脸面在讲武堂混?”

      聒噪的半大孩子们一时间都肃静了,暗自想了想最坏的结果,又看了看李阎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大日头底下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行了,也算是提前知会你们了,平日的训练如何做,不用我再说了吧?”李阎王拍了拍手,“都站起来吧,两两一组,近距离互搏,对方双肩落地得一分,五局三胜。剩下的,都是老规矩,不用我重复了吧?”

      所谓老规矩,就是李阎王自己发明的惩罚方式。一对一比拼,输了的没晚饭吃。
      按理说,这事不符合校规。李阎王只是一门课程的□□,并不负责学员的衣食住行,更没有权力罚学员没饭吃。

      十几年来,也有不少学员想过去校长那里投诉,校长也想过让他改改教学方式。李阎王先是拎着两把刚磨完的菜刀追着校长跑了半个校园,又拎着棍棒打了那告状的学生两条街。
      之后,流水的讲武堂校长,铁打的搏击课李阎王,再也没人撼动过这条既不合法又不合理的“老规矩”。
      时至今日,许多讲武堂的毕业生,已经位极人臣,出将入相,回忆起李阎王月下追校长的情景,依然心里一阵恶寒。

      沈秋筠拽过迷迷糊糊地风月,对李阎王说,“我与风月一组。”
      李阎王心里冷笑一声,想着我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能不知道你是想故意输给她?可李阎王毕竟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微末不可见的良心,便没戳破,“行,就这么定了。”

      李阎王话音还没落下,李庭芳便一步窜了上来,“教官,我与风月皆是女子,与他们互搏,总是吃亏。今日还是让我和风月一组吧!”
      沈秋筠恨得牙痒痒,正欲再说什么,却被风月拦住了,“就依庭芳所言,我俩一组。”

      大邺朝先祖自西北汉胡交界之地起家,多少沾染了些胡人百无禁忌的风气。上行下效,民风也颇为洒脱开化。可即便如此,女子登得朝堂或者为驰骋沙场的依然寥寥。
      到了风月这一届,只有她二人考进了讲武堂。平日里一同上课习武,晚上还要睡在同一间卧房里。本应是同吃同寝的无间亲密,可不知为什么,风月与庭芳总是那么格格不入。

      风月任侠放荡,行事颇为不羁,无论是王侯公子,还是贩夫走卒,总能转眼间打个火热。再加上天生一副好皮囊,在人群中甚是吃得开。
      庭芳则正相反,她是个寒门出身,从小父母双亡,寄养在叔父家里。农活粗活干得多了,靠着一身蛮力,跌跌撞撞地打进了讲武堂。

      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女,从不知忍让为何物。一个满心满脑出人头地,事事都不敢落于人后。
      于是霜雪焉能见太阳,便到了事事针锋相对的地步。

      风月脚下发虚,下盘不稳。李庭芳仗着身高与体重的优势,直接把风月从地上拔了起来。没有半分花哨的招式,直愣愣的摔在了地上。
      冰冷坚实的地面堪堪撞击着风月后背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一锅粥。风月蜷缩着,弯成了一只小虾米,半晌都没敢动弹。
      生生地,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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