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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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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她昨晚睡过的那间房。
进门时,她瞥见那双粉色缎带拖鞋,嫌弃地撇了嘴,不肯去穿它。
跟在了她后头进来的孟云泽,看她两三下就踢掉了脚上的那双深蓝色帆布鞋,踩掉白色船袜,光脚踏在了地板上,不免皱眉:“把拖鞋穿了,”他说,“地上凉。”
她当然不肯穿:“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孟云泽先是一愣,继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也是,你还没到会疯狂迷恋粉色的年纪呢。”
这话说的,她皱眉:“你这是歧视。”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他弯腰捡起那双拖鞋来,递到她跟前,“今晚先穿了,明天去买新的。”
她双手背到了身后,固执地看了他,就是不肯穿。
他无奈:“别闹,家里又没有一次性拖鞋。”
“为什么不备一次性拖鞋?”她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因为,”他一手摸了下巴,很是想了一想,“我这里不招待客人。”
“哦,是吗?”她转身坐到了床上,柔软使得她陷了一陷,“那,那个梅丽医生呢?她来,你怎么招待的她?昨晚她睡的哪儿?”
她刚才就已经看清了,这套复式公寓,也只有两个房间。她睡了这一间,那么,还剩下的那一间,就只会是他孟云泽的卧室了。
知道她就是跟梅丽医生杠上了,孟云泽不答,只蹲下身去,伸手捏住她同样纤细的脚踝。
她很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抬腿,却被他强硬捉住,不肯叫挣脱。
“别乱动。”他命令道,麻利地给她套上了拖鞋,然后才抬了头,对上她闪过一丝慌乱的眼,微微地笑,“你以为,昨晚你烧成那样,我们还有得睡吗?”
她来不及思考,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他捏着自己脚踝的手指紧了紧,就又松了开。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洗洗睡吧。”他站了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揉了她的头发,“明天带你出去玩。”
好像哄小孩似的。
等孟云泽出去,房间门一合上,她盯了脚上的那双粉色缎带拖鞋,抿了抿嘴,啪嗒一声,是她给那双拖鞋甩掉了。
孟云泽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只无声地笑,摇了头,终于悄悄走开。
这一晚,倒是睡得异常安稳,一夜无梦。
没有人来叫醒她起床,自然醒的感觉,是久违的美好。
没有换下那身雾霾蓝真丝吊带睡裙,她光着脚,散了头发,下楼到餐厅里。
空无一人。
原木色餐桌上备了一份早餐,有稀饭,有豆浆,清淡得好像吃斋。她伸手摸了一摸杯碗,还都是温热的。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转身,噔噔噔地又跑上了楼去。
手机还放在了床头充电,早已满格。她拔掉了充电器,亮起的屏幕上,几条微信消息。最新一条,果然是来自孟云泽。
“我去公司一趟,你记得吃早饭。”
“想想要去哪里玩,我回来带你去。”
床边铺有手工编织的进口地毯,她身子一矮,就坐了上去。两条雪藕似的胳膊,搁在了丝滑的床沿上,她的脑袋埋进了胳膊间,无声地笑。
孟云泽回来时,阮云梦正对了落地玻璃窗,修长的胳膊向后,挽起了略带卷曲的头发,至头顶,似乎又不是很满意,干脆就又放下。塔夫绸一般的丝发,落了满肩。
听见开门的声响,她转身,看了他笑眯眯:“你回来啦。”声音轻快地像一只小黄鹂鸟。
被她的愉悦所渲染,他原本还沉郁的心,也跟着明快了些。于是点头:“我回来了。”
扔了西装外套去沙发上,他松开袖扣,走进餐厅里来,看见桌上差不多已经吃过的杯碟,扬了眉,问:“吃好了?”
“好了呀。”她笑,上身伏在了椅子靠背上,颠着椅子前后晃悠,“你要我洗碗吗?”
不是没见识过她“洗碗”的本事,孟云泽一指后方:“有洗碗机。”
收拾着碗碟杯子进洗碗机,他又问:“想好要去哪儿玩了没?”
“有啊,”她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两手搁在了餐桌上,撑了下巴,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去别墅里看日落日出吧。”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禁笑:“昨天不是还不愿意的吗?”
“昨天是昨天,”她伸了懒腰,声音也跟着慵懒,“你没听说过,女人都是善变的吗?”
这回他是真没忍住笑:“女人哦?”
椅子脚摩擦了地板,发出兹拉的声响。他抬头,就看见她又光了脚,噔噔噔跑上了楼去。
又生气了。
他无奈地笑,摁下了按钮。
还没来得及上楼去哄生气的人,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徐奕彤。
“哥,”徐奕彤开门见山,“黄阿姨说,叫你抽个空,回家去吃饭。”她大大咧咧,就往沙发上肆意一躺。
孟云泽皱了眉:“我没空。”
徐奕彤挑了眉:“那我不管,我话传到了,回不回去,那是你的事情。”
孟云泽不再接这话题,只催促她起来离开:“我要出门了?”
徐奕彤毫无自觉,反而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兴奋地问:“去哪儿?我也要去。”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不是你小孩子能去的地方。”
“切!”徐奕彤恨恨地撇嘴,“我回去告诉黄阿姨,你又要出去鬼混了。”
这招要是有用,他也就不是今天的孟云泽了。
“对了,我还有个事情,你肯定会想知道的。”徐奕彤笑得狡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带我一起去玩,我就说。”
“那就别说了。”孟云泽手里捏了个靠枕,敲打她的后背,“起来,走了。”
“喂!”徐奕彤恨恨,“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
孟云泽笑得诡异:“你说呢?”
徐奕彤莫名怵了下,还是强撑着,不屑道:“怪不得你奶奶来家里,说你冷血,六亲不认……”她越说声音越小,甚至开始自我怀疑,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说这个?
孟云泽却是明白了,他哼笑:“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我奶奶去你家了。”
“也是你家!”她急急地纠正。
“随你怎么说吧。”孟云泽懒得跟她在这种事情上争论,“现在,赶紧回去。”他下了最后通牒。
徐奕彤慢吞吞从沙发上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是在念叨些什么。在往玄关处去的时候,她蓦地抬了下头,去看楼梯上,就见枫色的圆木后,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也正瞅了她看。
“妈呀!”她不禁叫出了声,等看清那上面的人是谁之后,她又回头去看了孟云泽,“她怎么又在这儿啊?”
不等孟云泽答话,她又开始自顾自地嚷了起来:“你还说你这里从不留人过夜,那她是怎么回事?”她举手指了楼上的女孩子,“你这不就是金屋藏娇吗?”
“胡说什么呢?”孟云泽好看的眉深深拧起。
“难倒不是吗?”徐奕彤直直面对了他,“怪不得你奶奶要给你相亲,你却从来都不肯去,原来是早就养了个小狐狸在这里了。”
“徐奕彤!”孟云泽喊了她的全名,声音低沉,却不乏威慑。
她缩了脖子,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怒了他。
底下硝烟四起,楼上的阮云梦,却是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她不在乎徐奕彤说她的那些话,反而还有些莫名的小窃喜。
直到她听见孟云泽说:“她跟你一样,也是我妹妹。”
心便从楼上,坠落到了地板上。
她跟你一样,也是我妹妹。
这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叫她发自肺腑地,感到恶心。
徐奕彤却比她更震惊,完全沉浸在了理不清的家庭伦理和八卦里。
直到孟云泽,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回,他那已经过世了的爸爸,曾和阮云梦同样也去世了的妈妈,生前是一对再婚夫妻,徐奕彤才明白了过来。
“那,我跟你,”她指了自己和孟云泽,“岂不是你跟她的2.0版本?”
“这哪跟哪儿?”他摆手,抬头去看向楼上,原本还蹲在了那里的女孩子,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现在知道了?”他低头去叮嘱徐奕彤,“回家不许告诉他们这件事。”
徐奕彤当然明白,“他们”是谁。只是她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他抬了眼,“会麻烦。”
楼上响起了声音,不是光脚踩出的,孟云泽抬头看时,就见阮云梦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背了昨晚的书包,里面鼓鼓囊囊,一看就是全部家当都在里头了。
“你去哪儿?”他诧异,不是还要去看日落的吗?
她冷漠地答:“回学校。”干脆地连个理由都不肯给。
知道她是生气,但到底生的哪一门子的气,孟云泽已经说不上来了,只好说:“我送你。”
“别。”她脚步顿住,视线在他和徐奕彤身上来回一圈,“不敢打扰你们兄妹聊天,我自己能走。”
门砰的被带上,徐奕彤看了那扇无辜的门,眨了眨眼,又去问孟云泽:“同样都是妹妹,怎么样,我可比她好多了吧?”
孟云泽眸色深沉,只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