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结》空切

2、第 2 章

　　转眼，便已是新年，除夕夜，杨府上下好生热闹，因是陈骐今年头一次回家过新年，杨家伯父说想陈骐想得紧，加之陈杨两家也许久未在一起过年，今年便一道在杨府守岁。
　　穆清听见这消息，甚是欢喜，连忙唤来清儿为自己梳洗打扮，上次见面自己心系雪景，这衣服妆容什么的自然是顾不上，如今可要好好弄一弄。
　　中国人历来喜红色，每逢佳节整个城镇宛若有万千朵红莲盛放，若站在远处观望，实乃不可多得的美景，除去装饰用的东西是红色之外，新年穿红色衣服也似乎成了惯例，按中国人的话说，便是这一年都要红红火火的过了。
　　晚宴还没开始，穆清便早早的在门口等着，说是要亲自迎接陈伯父，实则就是迫不及待额想看到陈骐罢了。
　　“陈伯父，陈伯母，你们可算来了，穆清在这等候好一阵了。”
　　“这么冷的天，何必在这门口等着，又不是第一次到你们家来，把我的小穆清冻坏了怎么办。”
　　“伯父伯母到家里过年，穆清自然要亲自迎接，不然爹爹会说我不懂礼数的。”
　　说完，穆清有些羞涩的望向陈骐，这次虽说没穿黑色的大衣，可灰色也不是什么喜庆颜色，想必是陈骐刚回来，陈伯父对他也就不那么严了，不然，必定得和穆清一般，穿一件红色的衣裳。
　　“陈骐哥哥，若是招待不周，定要和我说，我会想办法弥补的。”
　　陈骐看眼前的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晚宴的气氛十分融洽，这陈杨两家本就交好，两家老爷凑在一起谈天说地，酒肉下肚，已是醉意浓重，两家夫人怕伤了他们的身体，便吩咐下人将他们两人扶至偏厅，沏一壶醒酒茶，醒醒酒，一会儿还得守岁呢。这正厅便只剩下两家夫人，陈骐和穆清。她们两人待一起无非说些家长里短，谈着谈着，便说到陈骐的婚事。
　　“我家骐儿也老大不小了，我想趁着他这次回来，给他选个贤惠端庄的女子，好成家立业，也让我能早点抱孙子，姐姐可有合适的人选。”
　　“骐儿可谓是人中龙凤，寻常女子自然是配不上，更何况陈家实力雄厚，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才行，我看这柳家.......”
　　“母亲，陈伯母，穆清想去院子里逛一逛，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了。”
　　“这大晚上的，院子里什么都看不到，不如和母亲一起给你陈骐哥哥选个良配。”
　　“给陈骐哥哥选良配是大事，穆清年纪尚小，就算了吧。”说完，穆清便往自己的闺房走去。

　　穆清听到要让陈骐成家立业，心里自然很是不痛快，便想着赶紧离开，免得自己难受。
　　她心想，陈家伯母怕是心急了些，这陈骐刚回来，怎的就要给他选个良配，难道自己这一番心意还未说出口，便要夭折。穆清想得入神，全然未查自己脚下的台阶，一时竟踩了空，眼看要往下摔，便下意识的闭了眼，忽然有人抓住了穆清的手，他掌心的温暖随即传遍穆清的全身，将她从那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随后穆清便入了那人的怀抱。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她可以感受到那人的呼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穆清很是安心，一时间竟忘了离开。
　　“走路要记得看路”说罢，陈骐用手敲了敲穆清的头，这时，穆清才回过神来，慌忙离开。
　　“知....知道了，陈骐哥哥怎么不在正厅待着”
　　“呆在那边也是无聊，就扯谎出来了，碰巧看到你，便过来了。”
　　“是这样啊。”
　　“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穆清一边说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头发。
　　“很疼吗？”陈骐有些抱歉地看向穆清。
　　“不疼不疼”忽的，穆清想到了些什么，便让陈骐在这院子里等他。
　　她匆匆跑回房中，拿了一个很是精致的盒子
　　“陈骐哥哥，新年快乐，这是新年礼物。”穆清捧着那个盒子对陈骐说。
　　陈骐接过盒子，打开发现是一枚雕刻精致的玉佩
　　“你可还喜欢？”穆清有些忐忑，她不知陈骐喜欢什么，当时看到这枚玉佩，便莫名觉得它与陈骐很是相配，便买了下来。
　　“嗯，喜欢。”
　　忽然，外面一声巨响。
　　瞬间整个院子都被照亮，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开来，想必是新年已经到了。
　　绚烂的烟花伴着人们的欢呼声在空中盛开，照亮了整个城镇，也照亮了穆清和陈骐。
　　“新年快乐，穆清。”
　　“新年快乐”穆清看向陈骐，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这漫天的烟花还有....她自己。
　　若此刻让她许一个新年愿望的话，她希望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还有自己都能永远留在陈骐的眼里，永不凋零。
　　“元宵节的时候，一起去灯会吧，算是玉佩的回礼，到时你亲自挑个礼物。”
　　“好啊。”穆清听到陈骐的邀约，心里欢喜得不行
　　“晚上7点，我在门口等你。”
　　“嗯！”穆清默默的在心里盘算那天要穿什么衣服才能让陈骐挪不开眼
　　却听见陈骐轻咳了两声说：
　　“这红色很衬你。”
　　穆清抬眼望向陈骐，只见他一直在看向别处，穆清心想：明明烟花都结束了，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他到底在看什么呢，不过，他刚刚的话是在夸我吧。
　　穆清想到这，开心极了，便也不再去想陈骐到底在看什么，只是在一旁傻乐。
　　只有陈骐自己知道，他要是看向穆清，自己的脸会愈发的红。

　　正月十五历来是人们出门游玩赏灯的好日子
　　街上大都张灯结彩，赏月，游船，舞龙舞狮热闹的很，只不过这重头戏，还是非猜灯谜不可。
　　只不过现在大都不会太在意谜底是什么，奖赏是什么，多是享受猜灯谜的过程，享受元宵佳节的氛围。
　　“穆清，快来吃元宵了，再不吃，都凉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来。”
　　“你说这孩子往年听到要吃元宵欢喜得很，早早得便候着，哪像现在，还得这么三番五次的喊她来呀。”杨夫人一边向杨老爷抱怨，一边又让厨房赶紧做些热乎的来，免得那小丫头片子吃不上热的，伤身体。
　　“孩子大了，自然会有些变化，你我啊，都得适应，况且她终归是要嫁人的，你总不能时时都照顾她，盯着她吧。”
　　说话间，只见穆清行色匆匆的从闺房出来，扒拉了两口，便要往外赶
　　“穆清，这么着急的是要到哪去？”
　　“爹，娘，女儿今天约了陈骐哥哥去逛灯会，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就先祝你们二老元宵节快乐，女儿走了。”说完穆清便出门了，嘴里还塞着没咽下去的元宵。
　　“别太贪玩，早些回家！”杨夫人看着自己小女儿的背影，心里竟有了几分伤感。

　　刚出门，穆清便看到了在外等候的陈骐，仍旧是那件黑色大衣，冬夜里，他的背影看起来越发的消瘦，让人心疼。
　　两人寒暄了一番便往街道中心走去，这一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且这街道上的人声过于嘈杂，以至于穆清都没法和陈骐搭上话，只能乖巧的跟在身后。
　　途中，穆清怕跟丢了，便死死的盯着陈骐的背影，这中间有好几次，穆清都想伸手拉住陈骐的衣袖，却碍于面子，不敢伸手。
　　渐渐的，过往的人流将穆清和陈骐之间的距离拉开，眼看着陈骐的背影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穆清越发的不安，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让她觉得自己要失去陈骐了，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抓住陈骐的衣袖，却怎么也抓不到，她第一次觉得咫尺的距离也可以很远。
　　忽的，穆清的手腕被抓住，那个人将她从拥挤的人群中，一步步的拉到自己的怀中。
　　他低下头，在穆清耳边说：
　　“抓紧我的手。”
　　穆清被陈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有点不知所措，陈骐在她耳边说话的余温，让她的脸颊一阵通红。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首饰店来的，只记得自己牵着陈骐的手再没有松开过，她看着陈骐的背影，不知是不是灯火交错的原因，此时的他，在自己眼中温暖而耀眼。

　　“刚刚街上的人实在太多，我怕你跟丢了，便擅自碰了你的手，作为赔礼，你挑几件自己喜欢的首饰吧。”
　　“啊......没事没事”
　　“你看这个，喜欢吗？”
　　穆清循声望去，便看到陈骐手中的簪子，这簪子是用纯银打造，簪头是一朵莲花，莲花下是用花瓣装点的流苏，那莲花看上去栩栩如生，很是讨喜。
　　“喜欢”穆清觉得只要是陈骐给自己选的，便是这天上人间难见的尤物。
　　“可还有其他喜欢的，一并送给你。”
　　“这只簪子就够了”
　　陈骐付钱的间隙，穆清便试了试这簪子，可这店里也没有镜子，也不知自己戴着这簪子是否合陈骐的眼。
　　“很适合你”
　　“那也是因为陈骐哥哥眼光好。”
　　说完，两人便打算坐游船赏月，却不想遇上了柳可言。
　　这柳可言，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为人端庄优雅，落落大方，自小便学习琴棋书画，祖上也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只不过近几年时局动荡，名望这种东西还是要靠财力累积才行，所以柳家厚积薄发，做起了生意，现如今财力虽比不过陈杨两家，却也不容小觑，不过这柳家小姐并未沾染世俗之气，反倒给人一种如莲似竹气脱俗，绸随风起花满地的感觉。莫说寻常男子，就连穆清都有几分心动。
　　此前，柳可言听闻陈骐回来的消息，便日日往陈府去，旁人都说，这柳可言许是看上了陈骐，才会这样殷勤，可陈骐倒好，这绝世美人想见他一面，都如登天一般，这可惹怒了不少柳可言的追随者，纷纷指责陈骐太过清高。可在穆清看来，陈骐这做法甚合自己的心意，毕竟，自己和柳可言比起来，确实少了几分姿色。
　　“二位逛灯会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陈骐以为柳小姐不会喜欢这么喧闹的场合，便没有邀约”
　　“既然在这遇到了，两位应该不介意一起逛灯会吧”
　　“不介意”穆清听到陈骐的这句话，不免有些难过
　　如今两个人赏玩的大好时光，变成了三个人尴尬的同行。
　　元宵节的时候，大家都会把自己对未来的美好祝愿放在灯笼里，让它随着水流飘向远方，灯笼的数量多了以后，昏暗的河面瞬间被点亮，灿若星河。
　　游船上的三个人，莫名的有些尴尬，柳可言不停地向陈骐搭话，虽说陈骐都有回应，可过于“礼貌”之后，便显得有些生疏。想必柳可言自己也察觉到了，便识趣的停止了搭话。
　　穆清觉得自己插不上话，甚至在他们两交谈的时候，她觉得天造地设应该就是用在他们两身上的，柳可言的言行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自己虽说也曾饱读诗书，可因为家里没有男丁的关系，父亲从小便把她当男孩子养，不会一直让穆清待在深闺里学女红，反倒会教穆清骑马，所以穆清性子上会开朗些，如今妾有意，只差郎有情了。这么想着，她便便默默的走到离他们两稍远的位置，看着河面上的灯笼飘来飘去。
　　“你今天应该挺高兴的吧”柳可言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身后走来，吓得穆清一哆嗦。
　　“逛灯会自然会高兴啊，柳小姐不高兴吗？”
　　“不高兴”
　　“为什么呢？”
　　“因为你啊”穆清对柳可言突如其来的讨厌感到意外，她看向柳可言，只见柳可言不断地走向游船边，一边走，一边说“我前几日，日日到府上寻他，他都不见，如今却和你在一起，你说我能高兴吗？”
　　说完，便整个人往后仰，径直掉入水中。穆清便柳可言的举动吓到了，站在船边不知所措
　　远处的陈骐听到水声和柳可言的呼救声便匆忙跑到穆清身边，下水去救柳可言。
　　被救起的柳可言躺在陈骐怀里，楚楚可怜。
　　“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掉到水里去了”
　　“陈骐哥哥，我没事，我想穆清也不是故意的”
　　穆清一脸惶恐的看向陈骐，
　　“穆清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将柳小姐送回家”
　　穆清想张口向陈骐解释些什么，可是看着眼前的陈骐，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她是在害怕，她宁愿陈骐什么都不说，都不愿让陈骐亲口否定自己。
　　那天晚上，她早早的便睡下了，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