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帝后诉衷肠 ...

  •   一晃便是中秋佳节,燕皇后和皇上要在宫中办家宴,邀请的都是皇亲国戚,沁宁和黛清欢作为朝廷重要的命妇,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两个人这一日一同入宫赴宴。
      不过是寻常宫廷宴会,不值得一叙,但这宴会上却发生了一件事。
      燕皇后与代宗育有一儿一女,这女儿景阳公主,天生体弱多病,从小到大小病小灾没断过,可把做父母的心疼坏了,中秋家宴大家一同赏月之时,刚巧不巧这景阳公主就犯了心悸症,直喊道:“娘亲,我胸痛。”
      “快!请太医!”燕皇后吓坏了。
      可巧这一日是中秋佳节,太医署的御医大多已经出宫去和家人团聚,只留了一两位当值。小太监急急忙忙去太医署请了,燕皇后抱着自己幼小的女儿,心疼不已,小公主今年不过十一二岁,正是最活泼可爱的年纪,却不能像自己的小姐妹叶梦雪一样蹦蹦跳跳的,本就叫人伤怀,此时更是这般痛苦,燕蔷抱着她,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掉下眼泪来。
      “娘亲,我真的好痛。”景阳公主躺在母亲怀里痛苦地呻|吟着,眉头紧蹙,突然间晕了过去,燕蔷顿时慌了,“太医怎么还不来?赶紧再去几个人请!”
      沁宁见状,径直走上前去安慰皇后道:“别慌,我有办法。”她暗示了一下,蓝儿便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针线包,沁宁接了过来,平静地说道:“太医署离这里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公主等不到太医来就会暴毙的,不若交给我赌一赌。”
      “你行吗?”燕蔷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以前景阳公主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症状,太医每每用药物调养着,只是今日或许是惊了风,又或许是吃蟹发作,她竟然心悸发作到晕了过去。
      沁宁把头贴到燕蔷耳畔,低声说道:“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我当年可以苏砚悬门下大弟子。”
      燕蔷听她提到此事,心里安心了许多,擦了擦眼泪说道:“那你试试吧,要是景阳公主被你救没了,我不会放过你。”
      沁宁点了点头,吩咐道:“把公主抱去后殿吧。”
      到了后殿,沁宁将景阳公主平放到床上,从针线包里取出一根根银针来,摸准穴位从景阳公主手腕处扎了进去,又在她手指上扎下几针,燕蔷见着,胆战心惊的。景阳公主,是自己在这深宫里挚爱的掌上明珠,若就这么没了,该怎么好?
      扎进了这几针,沁宁继续帮景阳公主按摩胸部穴位,果然不多时,她体内便气血通畅,心悸症慢慢舒缓,醒转了过来。
      “多谢!”燕蔷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在鬼门关被沁宁拉了回来,先前再怎么讨厌沁宁,如今也讨厌不起来了。
      中秋家宴之后连着好几日,沁宁都待在皇后宫中没有回府,一心一意照顾着景阳公主,夜里怕她突然再犯心悸症,便和小丫鬟一样,搬一床被褥睡在她床边的地上。这般熬上几天几夜,沁宁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容颜也憔悴了许多。
      燕蔷看在眼里,最终对沁宁放下了最后的警惕。
      甚至,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
      当初自己不惜和萧明妃联手,用玉瑶的死来嫁祸苏妙鸢,让她背上那么不光彩的罪名。如今她九死一生回来了,竟然以德报怨,这样善待自己还有自己心爱的景阳公主,她其实,本心不坏啊。
      她这样善良又医术精湛的女子,皇上赏识她又如何?多正常的事情,被自己拿来大做文章,害得她背负罪名,流落他乡,哪怕如今回来了,都只能用一个尴尬的身份活着,不能和以前的亲友有任何联系。
      都是自己的多疑,逼她走上了这样的绝境。
      这一日沁宁给景阳公主喂了汤药,静悄悄地掩上了房门出来,只见燕皇后在院中,直直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沁宁理了理杂乱的发鬓。“哦,公主她的病暂时应该不会发作了,最近几天就给她煮几味调理气血的粥喝吧,我给她开的药有些苦,小孩子肯定喝不惯,加上一点冰糖就好了,或者让她喝了药吃一点水果也可。公主这间闺房布置得很好,就是不够通风,容易阻塞空气,对病人身体其实不好,冬日里还容易积累炭火气味,等公主病好一些最好还是换一间比较好……”她还要继续絮叨下去,燕蔷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
      “这些我都知道了。”燕蔷顿了顿,沁宁注意到了这院子并没有下人在,皇后身边的宫女们也被她屏退了,便知道皇后有重要事情要跟自己说,反问道:“娘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当年我那样陷害于你,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我吗?为什么今日还要施恩于我?”
      沁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因为你是燕祈的亲姐姐,我如今嫁给了燕祈,那你自然也就是我的家人,我不希望我的家人痛苦。”她这答案滴水不漏,而且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更是诚恳而澄澈,让燕蔷没有一丝怀疑的理由。
      “真的吗?”
      “真的,不管之前发生了些什么,如今我只想和燕祈幸福地过一辈子。你若是在宫中有难,燕祈他不会快乐的,我所求,就是他和他在乎的人能够平安幸福。更何况,上一次的劫难,让我学会了许多东西,磨炼了我的心性,这是寻常生活所不能教给我的,实实在在的体验。”
      “你当真就这么一心为他人,没有一点私心吗?”
      “当然有。”
      “那你的私心是什么?”
      “如今我和燕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从过去的苦难中熬了过来,已经很圆满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报答师恩,我这一身精湛的医术,都是从万花谷习得,可是如今万花谷却远不及巅峰之时。”
      “我能怎么帮你?”
      “我看,景阳公主这身体寻常太医并不能调理得很好,需得用到万花的养心诀,娘娘何不让苏太医来专职此事?”
      “懂了,若他照顾得好,我会大力褒赏他的,我保证,万花谷也会因为苏大夫救治公主的大功,名扬天下,如当年一般,门庭若市。”
      “好啦,燕蔷你老是思虑这么多,不累吗?”沁宁一身暗紫色襦裙,为了照顾病人,发丝随意地绾在脑后,绾成一个蓬松的发髻,简单地用一根玉簪固定着,几缕发丝肆意地散落在她的肩头,让她的模样多了一分娴静,显得那么温柔优雅,楚楚动人。她走了过来,轻轻地为燕蔷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柔声说道:“你和燕祈一样,就知道为别人着想,可曾为自己想过什么?”
      温婉如她,谁又能不心动呢?
      燕蔷看着阳光下这个明媚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么温婉善良,那么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两个人默默无语,感受着这一刻阳光的温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异常的响动,是燕祈进宫来了,他端端正正朝皇后行了个礼,问道:“怎么?看上了我这妻子,不肯放她出宫了?”
      “是啊,从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非她不娶,如今理解了。”燕蔷拍了拍沁宁的肩膀,“从前我以为是她蛊惑人心,才会让你痴迷到那般地步,如今才理解,沁宁你果然是万花谷教养出来的人,温润如玉,又有医者慈悲胸怀。竟是我错看了你。”她顿了顿,“放心,这些话不是官话,是我心里话。燕祈娶了你,实在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燕祈见燕蔷对沁宁这么温柔,嬉笑道:“那你这下总愿意放沁宁回家去歇息了吧,她这些天照顾景阳,肯定累坏了。”
      “是呀,多亏你照顾了。”燕蔷彻底对沁宁放下了戒心,温声细语道:“回去好好补补瞌睡,不然我们家燕祈该心疼了,救命之恩,日后我当涌泉相报。”
      “不必如此,医者本分罢了。”
      燕祈和沁宁刚走,燕蔷就派丫鬟去请代宗来,让他来看看公主。代宗正在大殿内与朝臣们议事,便让小宫女去回禀燕皇后,说自己料理完这些事再去。如此拖延,直到日暮掌灯时分,代宗才腾出空来,急急忙忙便往皇后大殿去,不想到了地方,燕蔷却紧闭门扉,不让代宗进去。
      “皇后,让我进去看看景阳好吗?”代宗轻叩门扉,低声细语道。
      “你不是忙于公务不来吗?回去看你的奏折吧,景阳好着呢。”燕蔷赌气地说道。
      “蔷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烟雨在旁边嘀咕道:“娘娘,皇上毕竟是皇上,这样把他关在外面不太好吧,还是让他进来看看公主吧。”她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便要打开门栓了,燕蔷闪身挡在她面前,“在我这里,某人就只是我的夫君,不关什么皇上不皇上的,天黑啦,公主和皇后要歇息啦,闲杂人等回避吧!”燕蔷大喊着让代宗听到,他皱一皱眉头,发现有些不简单。
      “闲杂人等?”
      皇后向来端庄持重,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古灵精怪了?
      “皇后既然不想我进去,那我可就走啦?”代宗说着说着,就装作要走的样子,他知道,燕蔷一定在窗纸后面悄悄地偷看自己呢,背对着慢慢离开,“我可真的走啦?”
      “你可赶紧走吧,啰嗦什么?”燕蔷一句话梗得代宗无话可说。不是,自己堂堂大唐皇帝,来看一看自己生病了的女儿都这么难吗?皇后平日里对自己温恭有礼,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把自己关在了外面?现在自己说要走,她真的不管不顾就让自己这么走了?
      他想了想,还是折了回来,跟皇后道歉:“蔷儿我错了嘛,我不该和大臣们议事,耽搁到这么晚才来看公主,你说说,要朕怎么补偿你们?只要办得到,朕一定满足你。”
      “我可不敢要陛下什么补偿。”燕蔷摸了摸自己的指甲,静静地看指甲上流光溢彩十分美丽,任凭烟雨在旁边怎么劝解都不打算开门,她懒懒地说道:“皇上若是真的想看看公主,自己想办法进来呗,门关了,这窗户可没关。”
      代宗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踩着小太监的背,从窗户里翻了进去,燕蔷看到代宗那副吃力又狼狈的样子,憋了许久的笑,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你李俶也有今天哈哈哈?”
      “你……”代宗想要怪罪于燕蔷,却下不去手,末了只是伸手轻轻地摁了一下燕蔷的额头,“你啊你啊,都要老了竟然开始胡闹了,哪里像是一个皇后。”
      “臣妾可不想做皇后,只想个贤妻良母。”燕蔷说这话的神情,十分温柔,代宗想着自己方才翻窗进来的窘迫样子,自己也觉得好笑,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在长歌门,自己还不是皇上,燕蔷也不是皇后,那时候无忧无虑,燕蔷就老是这样捉弄于自己。
      成了帝后,反而没有当年的天真无邪。
      她今天敢这样放肆,是对自己的夫君如此,而不是对大唐皇帝如此,倒没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自己在她身上,久违地看到了那个天真的燕蔷,自己从前只怪她刻薄,容不得别人,可是如今想来,都是她太在意自己的缘故啊,又有几个人能如她这般深爱着自己呢?
      从前她不诉苦,自己便毫不在意她的感受,今日她把自己关在门外,是真的在闹脾气呢,代宗这样想着,心里便多了一分愧疚,都怪自己作为一国之君,对她照顾得太少。
      景阳公主的病情好了许多,有沁宁在旁调理照顾这些天,她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了,心悸症也不再发作,代宗把她哄睡了,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他猝不及防牵起了燕蔷的手,轻声说道:“跟我来。”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代宗拉着燕蔷的手,径直穿过花园,往自己常年处理政事的宫殿走去,命人掌了灯,从那屏风后面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个大箱子来,示意燕蔷打开,她疑惑地打开了,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眼眶里渐渐有些湿润。
      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儿时在长歌门时,和代宗一同戏耍的皮影戏。
      “这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影傀儡?”
      “是啊,你只知我成日醉心于政务,却不知我心里最宝贵的,是这些东西吧。”代宗说着,将这些皮影拿了出来,命小太监支起了画屏,如小时候在长歌门一般,玩皮影戏逗燕蔷笑。
      “今夜月色,为何这般暗沉,叫我心中好不惆怅。”他支起一个小公子,掐着嗓子故作伤怀的腔调说道,燕蔷看他这样子,笑了笑,也从箱子里拿出那个熟悉的皮影,支起来,女子身影翩翩,姗姗走到那公子的面前,温柔地说道:“今夜是中秋月圆,月色皎洁明亮,如星海银光,公子为何还觉得这月色不够明亮?”
      那画屏上的公子仰起头来,似乎若有所思,又挠了挠脑袋,答道:“这月光不能照亮你全部的美貌,便不够明亮,叫我惆怅,这位娘子可否到灯下来,与我互诉衷肠?”
      “胡言,公子年少轻狂,何来这一腔柔肠?”
      “你只知那少年狂,不知蒹葭伊人,住在少年心上,叫那少年郎日思夜想,琴音凄怆茶也凉。”
      代宗和燕蔷相视一笑,眼睛里都渐渐有了泪光,他醉心于公务,她为他身边出现的一个个红粉知己伤透了心,却碍于皇后的身份在他面前一味隐忍,背后做小动作,让他知道了,两个人反倒这般一来二去生了嫌隙。谁都不是孔夫子那样的圣人,做不到宽容对待所有人,她也是如此,代宗看着身边这个美貌如旧,气韵中多了一丝成熟的女子,感慨万千。
      纵然时光流逝,她已不再是当年在长歌门的那个她,可她依旧还是自己心底里最爱的那个人。
      他放下了皮影戏,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她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心里如同抹了蜜般甜美。
      圣旨送到万花的时候,苏砚悬正在秋日温煦的阳光下,给母亲修剪指甲。他小心翼翼地把剪下来的指甲放在一个小匣子里,将来等到苏老夫人百年之后,把这些记录了时光的指甲碎片,一同下葬,以尽情思。这样的小匣子,妙鸢也有一只,是砚悬在刚收留妙鸢的时候便准备好的,把她从小到大剪下来的指甲都装在里面,只可惜妙鸢十七岁离开万花谷之后,那小匣子就放在砚悬书架的最顶端,再也没有动过了,如今已然是落满了尘埃。
      自从上一次苏老夫人诬陷沁宁公主被谴责之后,她便安分了许多,每日不过是在万花谷抄写佛经,定期让侍女青衣送入长安城的燕王府,交给燕王妃将功折罪。她老了,鬓发花白,老眼昏花,却每每还熬着夜抄写佛经,似乎是想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为自己积累福报。
      苏砚悬,这个一直不待见的小儿子,此刻正细心地为自己修理指甲,她躺在藤椅上,感受着阳光温暖的热度,想起来先时自己在慈恩寺拜见旻如禅师。
      禅师说过,因果轮回,一切都是天意。
      她如今追思过去十几年的种种生离死别,万般思绪浮上心头,忽然间就懂了旻如禅师的话。
      自己宠爱的儿子因为叛乱被杀,让苏家从此蒙羞,江河日下,到最后勤勤恳恳侍奉自己晚年的,还不是这个自己一直薄待的儿子?
      苏砚悬小时候就体弱多病,自己却把他丢在万花谷不管不顾;他长大了又防止他抢夺哥哥的官位,只许他习医;当年明知道苏砚悬和周凝眉两情相悦,却还是偏心让周凝眉成为了他的大嫂;再到后来,他好不容易收到了一个心爱的徒弟,自己却指使彩衣把他徒弟苏妙鸢推下悬崖,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自己这个母亲,做得何等凉薄无情,可他,却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
      知子莫如母,苏老夫人心里清楚,苏砚悬到底想要什么,就和旻如禅师所说的一样,都是天意,他生命里出现了苏妙鸢,便注定过不去这道坎了。
      砚悬还像从前那样,救死扶伤,和裴元一同经营着长安城的医馆,安安心心教养着思湄和清晏两兄弟,看似风平浪静,可苏老夫人看出来了,他心里一直都忘不掉妙鸢,那个如鸢尾花一般妖冶美丽又坚强的女子,她就好像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一旦揭开就会血泪横流,她如今成了燕王妃,他表面上平静,心里必定十分难过。
      秋来天气转凉,他受了凉卧病在床的时候,梦中呓语,喊的都是妙鸢的名字。
      都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啊,苏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道:“砚悬,这些年来,你可曾恨过我?”
      “恨?怎么会呢,您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啊。”
      “母亲老了,记性越来越不好,很多事情想和你说说,我怕我以后老糊涂了,就再也不能跟你说了。”燕老夫人顿了顿,脸上的皮肤因为衰老,宛如树皮一般粗糙,唯有青筋能看得分明。
      “母亲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母亲这一生,对你甚是凉薄,也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错事,寻常小事不提,我想提的是,你那个徒弟,苏妙鸢。”苏老夫人顿了顿,裹了裹身上披着的薄毯,也许是因为快要死了半截身子都要进泥土了,老是觉得冷,凉风丝丝沁入骨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自己老了这个事实。
      苏砚悬见母亲这般可怜模样,微笑着答道:“她已经不在了,母亲何苦提她?”
      “她还在,就是如今的燕王妃,我可不信你没能看出来,你明明知道燕王妃就是她,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苏老夫人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呼吸有些不顺畅,苏砚悬连忙起身帮她顺了顺,又倒了一碗茶让她喝下去,她方才慢慢缓过气来,抖抖索索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燕淮那厮一起,去诬陷沁宁公主吗?”
      “自然,是因为母亲从来就看不惯妙鸢吧。”砚悬苦笑了一下,把茶碗放到了旁边,继续帮苏老夫人修剪指甲。
      “这一次你猜错了,母亲想的是,她若是不再是燕王妃,便能堂堂正正回到你身边。”燕老夫人咳嗽了两声,“去找她吧,唯有她能让你余生幸福,母亲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们冰释前嫌在一起。”
      “母亲,你这是病糊涂了吗?她如今已然是燕王妃,又怎么会放弃一切回到我身边呢?如今的她早就不是那个心性单纯的妙鸢了,她是回纥公主陆沁宁,也是大唐的燕王妃。”苏砚悬这样说着,心情有些烦躁,一不留神,剪刀在自己手上划出了一个小口子,血慢慢地沁了出来。
      “看吧,我就知道,你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她。”苏老夫人揉了揉脑袋,说道:“母亲罪无可恕,当初看不惯你那么宠着她,让丫鬟把她推下了山崖,母亲对不起她,所幸她被你救醒了,后来你流落关外,我对她的态度极度恶劣,动辄训斥她,又拆散她和燕祈的姻缘,母亲对不住她。母亲老了,不想再瞒着这些事,如今痛痛快快说出来了,你可原谅我?”
      “要原谅,也是她原谅您,和我没有半分关系的。”
      “不,有关系。她曾经那么恋慕你,而你,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早就动心,是愿意为了她舍弃生命的对不对?你在关外熬过那么久的苦日子,也是为了能活着回来见她对不对?”苏老夫人缓了缓,喝了口茶,有气无力地说道:“母亲这辈子作孽够多了,这些日子抄佛经,听旻如法师讲禅,顿悟了许多,你和她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去用你的力量,把她找回来吧,不要给你和她的人生留下遗憾。”
      “她现在这样,很好。”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