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七年》九吱

1、破晓

　　十一点零五。

　　距离起飞还有十分钟。

　　叶荞看了看腕表，秒针还在不停歇地转着。

　　国际航班一直以来都比国内航班准时，扣上安全带，她转头看向了窗外。

　　远处灯火万家，机场外的路灯绵延远去，延向银河的尽头。

　　空姐温柔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提醒着乘客本次航班即将起飞。

　　叶荞收起手边摊开的杂志和小桌板，揉了揉眉心，合上眼准备睡觉。

　　整个头等舱都被他们包了下来，只有四个人的空间显得有些空旷。

　　耳边是飞机滑过跑道的声音，橙黄的机舱灯在头顶散发着暖意。

　　飞机开始有些轻微的抖动，继而是长久的平稳。

　　偶尔传来空姐们明显压低声线的说话声，叶荞睡得半梦半醒，听得也朦朦胧胧。

　　林祁坐在隔壁的位置上，看着助理给的行程安排。

　　这次去澳大利亚，林祁只是打算去采景，相对轻松的行程，他只带了助理和摄影师。

　　还有叶荞。

　　林祁看向叶荞，后者曲着手臂靠在扶手上，显然已经进入梦乡。

　　飞机不可避免的颠簸，让叶荞睡得并不安稳。

　　林祁没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看了一会，起身向空姐要了一条毛毯。

　　空姐打探的视线从身后若有若无的传来，林祁并不在意。

　　替叶荞盖上毯子，又替她调暗了头顶的灯光。

　　林祁并没有完全关上那盏灯。

　　在陌生的环境留一盏灯，这是叶荞的习惯，他向来清楚。

　　林祁也知道，晚上的航班叶荞喜欢靠窗坐。

　　叶荞喜欢那种从高空看万家灯火的感觉。

　　像是星星坠落在地面落地生根。

　　再醒来，正好碰上空姐分飞行餐。

　　叶荞虽是一觉醒来，却没有多少清醒。

　　随意从菜单上选了一份牛肉饭，又要了一杯橙汁，思索着剩下的一大半时间如何打发。

　　不经意间看到还睡着的林祁，和他身旁略显为难的空姐。

　　叶荞一口喝完剩下的橙汁，示意空姐把林祁的那份先放在自己这里。

　　空姐如释重负，将叶荞要的咖喱面和温水递给她后回之一笑，往后座走去。

　　机舱内安静依旧，只有空姐和乘客的低声交谈，还有液体倒入纸杯的声音。

　　叶荞吃完盒子里的水果，这才起身走向林祁。

　　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来，叶荞想了两秒，还是伸出手推了推他。

　　林祁向来睡的浅，刚才不大的声响，但叶荞知道他已经醒了。

　　还不睁眼只能说明林祁不想醒。

　　看了看小桌板还有余温的食物，叶荞也很无奈。

　　“林祁。”

　　“嗯。”

　　林祁睁开眼，低声应着。

　　“先吃吧，一会冷了。”

　　看了叶荞一会，林祁还是拿过了纸盒。

　　他吃的很快，仍不失优雅高贵。

　　叶荞看了他一会，透过林祁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玻璃上倒映着机舱内的明黄温暖，还有林祁轮廓分明的侧脸。

　　叶荞还看到了在他身侧的自己。

　　“还睡吗？”

　　“什么？”

　　林祁没说什么，把毯子盖在她身上，扶起两人间的扶手。

　　“睡吧。”

　　叶荞愣了一下，却也没有扭捏着拒绝。

　　寂静的环境总是能令人思绪万千。

　　靠着林祁肩膀昏昏欲睡的时候，叶荞在想，现在他们俩到底算什么。

　　叶荞和林祁，两小无猜。

　　却没能青梅竹马。

　　为了新成立的分部，林祁一家搬去了英国。

　　一走七年。

　　高一的分别叶荞难以接受，大四的相遇她已经可以平静面对。

　　七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够教会叶荞隐藏自己的情绪。

　　甚至对其他人其他事，漠不关心。

　　从叶家父母离婚后，叶荞就只靠自己。

　　这些年唯一坚持的，只有她对语言学的热爱。

　　她喜欢法国的风情万种，喜欢德国的一丝不苟，喜欢西班牙的热情奔放，藏在深处的，是叶荞的憧憬和执念。

　　也正是因为她的语言天赋，林祁将她拉入了自己的团队。

　　林祁告诉她，他需要一个翻译。

　　叶荞没拒绝，她没觉得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拒绝。

　　她喜欢各处游玩，他需要翻译。

　　各取所需。

　　好像又回到了林祁出国前那般熟稔。

　　可那七年始终横在两人之间，只是没人提起。

　　曾经叶荞很喜欢林祁，顶着烈日看他打球，问老师讨厌的数学题只为了多看两眼是课代表的他。

　　经过了这些事情，叶荞犹豫了。

　　林祁仍然是叶荞最亲近的人。

　　至于喜欢不喜欢，叶荞已经不知道了。

　　年少的喜欢总是纯真又热烈，像极了拥抱太阳的向日葵。

　　现在的叶荞，不知道对林祁是还有念想，还是对年少美好的怀念。

　　而林祁对自己是亏欠是愧疚还是其它，叶荞不明白，也懒得想。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抛下她，那么事后也不必来。

　　叶荞知道这样很自私，但她不在意。

　　她讨厌事后补偿。

　　太敷衍太一文不值。

　　睡着前，叶荞又看了一眼窗外。

　　依旧漆黑一片。

　　叶荞期待着天亮的那一刻。

　　听着身边清浅的呼吸声，林祁却没什么睡意。

　　只有叶荞睡着的时候，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平日的冷淡疏远不再，余下直击心底的温柔。

　　萧煜然总是跟他抱怨，说叶荞太冷。

　　他是怎么说来着？

　　别看她在笑，不过是嘴角翘了一下而已。

　　萧煜还说，林祁是面冷心热，但叶荞。

　　冷到骨子里了。

　　林祁想，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为什么他和叶荞好像越来越远了。

　　林祁还记得以前的叶荞看自己，眼里盛满璀璨星光。

　　除了他，其他都是掠影。

　　现在呢，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蝼蚁，停留不过瞬间。

　　林祁暗自苦笑。

　　没有人知道他放弃家业去做纪录片的原因。

　　叶荞小时候最想做的就是环游世界。

　　林祁缺席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七年，错过了陪她环游世界。

　　但世上还有很多叶荞没有去过的地方。

　　林祁想以这样的方式，把世界展现在她面前。

　　林祁睡着后不久，天逐渐变亮。

　　伴随着万众期待。

　　拂去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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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走得很慢，叶荞和林祁的故事缓缓上演。
希望每一个读他们故事的人都会喜欢。
谢谢大家对第一次发表的九吱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