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82、万字如意回文锦

　　奥斯曼使节的出现，也让法兰西大使吓了一大跳。
　　因为有先例在，法兰西大使倒是不像其他人那么排斥奥斯曼使节。当然，在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即便法兰西在历史上也曾经跟异教徒结盟过，但是，这表面功夫也要做不是？
　　奥斯曼使节的出现，直接让各种拍卖品的价格翻了一番。
　　就以倒数第五件的洛可可风等身穿衣镜为例，这面镜子本来叫价十万英镑，各国使节愿意替他们的国王出价到二十万英镑，而神殿的神职人员们则愿意出到三十万英镑，唯有法兰西大使觉得这面镜子大概率能博得弗朗索瓦一世的宠妾安妮·德·皮瑟勒夫人的欢心，愿意出价到五十万，可是奥斯曼人竟然一开口就喊了四十万英镑。
　　出于讨好菲尼克斯人以及试探奥斯曼的双重心态下，法兰西大使又加了一次价：四十二万英镑。
　　奥斯曼使节直接加价到五十万镑。
　　还讽刺了一句，就两个词：“王室？穷鬼。”
　　法兰西大使气炸了，再次加价：“五十一万。”
　　“六十万！”
　　奥斯曼使节斯里慢条地跟着加价，那架势，怎么看都是在鄙视法兰西！
　　可是法兰西大使不敢继续往下报了，因为他带来的钱有限，讨好国王的宠妾固然重要，可是如果带回去的茶叶和魔纹布不足，即便是他讨好了国王的宠妾，也有可能迎来国王的疾风骤雨。

　　神殿方面见状，几位红袍大主祭的使者和英格兰这边的主祭大主祭们交换了一下意见，华翰试探着报了价：“六十二万。”
　　“七十万！”
　　奥斯曼使节依旧是一脸傲慢。
　　米切尔犹豫了一下，报价：“七十五万。”
　　这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圣座给他的权限。如果真的买下这面镜子，那他就没有办法为圣座带回去足够的茶叶和魔纹布了。
　　“八十万。”
　　奥斯曼使节轻蔑地道：“怎么，还有人加价吗？”
　　没人加价了。
　　英格兰王室的一年的全部收入也不过十四万英镑，凯瑟琳作为英格兰的王后，她年金也不过五千英镑。法兰西王室的收入是英格兰的五倍不假，法兰西国王还能随意加税，可是八十万英镑依旧不是一个小数字。

　　沃尔西拦住了司仪，仰头对二楼阳台上的奥斯曼使节道：“阁下，我很荣幸您获得了这面镜子。不过，我很好奇，您有这么多现钱吗？”
　　“我这里有圣殿的汇票。你要派人检查吗？”
　　四周一片惊呼。
　　没错，无论神殿国家们如何视圣殿和圣殿骑士们为异端，圣殿依旧是欧罗巴实力最为强大的金融组织，他们的汇票能力、信誉，都是公认的。
　　沃尔西只能道：“哦，那倒不用。”
　　圣殿骑士团本是神殿重要的武装力量，他们还拥有一件秘宝：所罗门的印章。圣殿骑士团脱离神殿的时候，把这个秘宝也带走了。当时法兰西国王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圣殿在发布各种票据的时候，都会打上所罗门的印章。
　　这已经是圣殿票据的标识了。
　　因为这个印章无法仿制，所以圣殿的各种票据不但在至高神的世界，就是在奥斯曼、在埃及等异教世界一样拥有卓越的信誉。
　　就连神殿的使者们，虽然对圣殿喊打喊杀、口口声声叫他们异端，可是圣殿的票据，他们一样用得欢。

　　接下来的一件商品被葡萄牙买走了。
　　拍卖会正式进入高潮，倒数第三件商品，一匹延绵不断的万字如意回文（缂丝）锦。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当司仪爆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所有的神职人员都停止了脊背。
　　他们当然知道万字如意回文锦。因为只有万字如意回文锦才能承载住高级祝福神术，同时，这种锦缎也是最好的法袍材料。只可惜，欧罗巴每年输入的万字如意回文锦只有那么一点，有的时候还一连几年都没有！
　　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要知道，在欧罗巴，即便是神殿圣座都未必能穿得上一件完全用万字如意回文锦制作的法袍，大多数时候，神殿的红袍大主祭们会尽量保证在衣领、衣襟和袖口上的那一英寸镶边是万字如意回文锦，法袍的其余部分就用其他的布料代替。
　　大主祭们会尽量使用颜色、材质跟万字如意回文锦接近的布料，而西班牙出产的胭脂红丝绒因为色泽鲜艳明亮又跟万字如意回文锦十分接近，故而价格腾贵，以致于做一件西班牙胭脂红丝绒长袍的价格常年居高不下，没有五百金币根本下不来。
　　因为西班牙胭脂红丝绒在材质上跟万字如意回文锦有些差别，所以不少红袍大主祭则喜欢把镶嵌在衣袍的里侧，这样不但更加美观，还能防止回文锦被磨损。
　　至于需要展现的场合，只要他们伸出手，有心人自然会注意到他们宽大的衣袖内侧的万字如意回文锦。
　　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万字如意回文锦的稀少。
　　可是现在，整整一匹万字如意回文锦。
　　别说在场的主祭大主祭们，就是那些使者都激动了起来。

　　司仪见大家情绪调动了起来，便让女侍们展示这块完好的万字如意回文锦，还道：“实际上，这次菲尼克斯人运来了整整四匹万字如意回文锦。可惜的是，在靠岸的时候遭遇了攻击，另外三匹掉进了海里。”
　　在场的神职人员齐刷刷地怒瞪西班牙大使。
　　尤斯塔斯·沙普伊斯摸了摸鼻子，道：“司仪先生，请问那三匹回文锦找回来了吗？”
　　如果没有实物，他就只能耍赖，说菲尼克斯讹诈西班牙了。
　　万字如意回文锦有多珍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司仪道：“哦，当然。另外三匹回文锦也在这里。”
　　“在这里？”
　　“是的。不过，因为浸泡过海水，所以已经不成样子了，但是大体还能看出原来的模样，只是已经破烂不堪，无法使用也无法补救。”
　　司仪说这话的时候，就有女侍把那三块回文锦搬了出来，尽量平整地铺在地上。
　　这下，别说是一楼的那些贵族、公国的大公爵们，就是二楼阳台上的人也坐不住了。
　　很多人纷纷起身，来到楼下。
　　无他，被海水浸泡过的回文锦，即便已经损毁，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不多时，赞叹声、惋惜声，交织成一片。
　　虽然已经损毁，只能看见一条条的经线，纬线已经差不多腐烂，可摊平以后依旧能看出原来的花纹，正是万字如意回文锦。
　　沃尔西喃喃地道：“长四十六英尺，宽四点五英尺。”
　　如果不是李益坚持，如果这一块不是最后硕果仅存的一块万字如意回文锦，他绝对会要求李益把这块回文锦作为报酬。
　　可是现在，他也只能跟其他人争！
　　一想到这个，沃尔西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可是他不得不争！
　　——好在我已经得到了国王的授权。
　　沃尔西这样对自己说。

　　万字如意回文锦的争夺空前激烈，就是同为神殿神职人员，也是寸步不让，而沃尔西，因为手握英格兰教会财产和获得了国王的授权，所以他的出价根本就无所顾忌。
　　王室、神殿，
　　教徒，异端，
　　王族、贵族、神职人员，
　　所有的人都为这块回文锦疯狂。
　　回文锦的价格迅速攀升，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万英镑。
　　那些大贵族和公国领主最先退出。虽然他们中间不乏家资丰厚之辈，可哪怕就是拍下了这匹回文锦，哪怕就是把这匹布带回自己的领地，他们也会因为招来王室的忌惮而被攻击。
　　买下这块回文锦，得不偿失。
　　小国的国王们跟着退出。
　　无他，实在是国库空空，无法继续。
　　直到此时，除了各位神职人员和来自神圣王国的使者们，就只剩下英格兰、法兰西和西班牙的代表在争。
　　沃尔西争，很简单。他想要万字如意回文锦，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他没有成功买下这匹珍贵的布料，只怕接下来就需要面对来自国王的狂风暴雨。
　　亨利八世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国王。

　　只是法兰西王室以富有出名，西班牙又有美洲的真金白银作为补贴，就是沃尔西也有些吃力。
　　他犹豫了一下，找上了费雪和华翰，向这两位说明情况，又道：“我的朋友，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是为了英国。”
　　我的钱不够了，求支援。
　　费雪和华翰听出了沃尔西的言下之意。
　　费雪道：“我很高兴为国王陛下效力。”
　　华翰犹豫了一下，道：“大主祭猊下，我们教堂也很乐意为国王陛下效劳。”
　　沃尔西立刻满血复活。
　　花钱多算什么？！
　　祝福卷轴永远都是国家战略储备，永远只会少、不嫌多。

　　不止沃尔西，神圣王国的使者们也在交换意见。
　　万字如意回文锦是圣座指名了要带回去的，绝对不能输给别人！哪怕是英格兰的大主祭！
　　这里两个小团体抱团，法兰西大使直接扛不住了。
　　他能拿出来的，已经是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允诺的极致。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找不到盟友！
　　回文锦的价格还在走高，已经冲破了两百万英镑。
　　西班牙大使也扛不住了。
　　他知道，等他回去之后面对的，肯定是来自于查理五世的愤怒。
　　因为这块错身而过的回文锦，也因为随之而来的巨额债务。

　　回文锦的价格飙升到了两百八十八万英镑。
　　出乎意料，这次推出的，竟然是奥斯曼使节！
　　沃尔西就好似三九寒冬被人浇了一头一脸的冰水。
　　他忽然想起来，从回文锦竞拍开始，对方就是这一副冷冷的样子。
　　他知道，不能再下去了。
　　他走到那群神殿使者的身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制止了即将出口的再次喊价。
　　米切尔十分恼火：“你在干什么？！”
　　沃尔西咆哮道：“当然是救你们！万字如意回文锦，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以为哪个国家的国王会让它流出海外？！别忘记了，当年阿·□□·翁之前，法兰西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法兰西国王只是下了禁令，禁止真金白银离开国土而已。
　　事实上，不止是真金白银，跟万字如意回文锦这样重要的战略物资，也是各国禁止贸易的商品。各国神职人员身上的回文锦，绝大多数是走私产物。
　　作为英格兰的贵族，李益在英格兰的土地上出售回文锦，国王也许不会生气，但是神圣王国的使者竟然想把回文锦带出英格兰，绝对会引得亨利八世的暴怒。
　　“可，可是……”
　　沃尔西道：“没有可是。快做决定，蠢货！”
　　米切尔都惊呆了。
　　作为圣座的使者，他几乎代表着圣座，他从来没有想过沃尔西会当面叫他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