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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真实与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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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厅宫,安妮·博林的套房里格外热闹。
安妮·博林正在试穿礼服,不止国王的裁缝在旁边侍奉,还有伦敦的珠宝商人带着最新最时尚的首饰,希望能得到她的青睐。
音乐家马克·斯米顿拉着小提琴,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安妮·博林的身上。
优美的小提琴声在房间里回荡,侍女们来来往往,还有诗人在一旁朗诵他写的新诗,赞美安妮·博林的美艳和光芒四射。
安妮·博林站在等身穿衣镜前,不时地点头或者摇头。在旁边的长椅上堆放着很多新裙子。
这些都是国王的裁缝约翰子爵骄傲的作品,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件,放到别的房间里都会引起女士们的阵阵惊呼。可是今天,它们只能挤在这条长椅上,被挑挑拣拣。
安妮看着约翰子爵捧到她面前的新裙子道:“不,我不穿浅蓝色。”
“请放心,安妮女士。菲尼克斯的服饰给了我灵感。我保证,您穿浅蓝色绝对迷人。”
她的皮肤偏小麦色,在黑发黑眼的衬托下并不黑,却比不上姐姐玛丽·博林的雪白光洁,别的颜色还好,如果是浅蓝色,就会显黑。
约翰子爵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坚信,一个真正的裁缝绝对有这个实力解决这个问题。
“抱歉,阁下,我记得菲尼克斯伯爵的结婚礼服也是浅蓝色?那我不穿。”
安妮·博林十分坚持。
那对显赫的新人的结婚礼服早就公布了,关于礼服的细节,早就传遍了整个白厅宫,安妮·博林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玛格丽特听说圣光礼服没办法及时改成女款的,这才要求里面穿浅蓝色的长裙,迎合雷霆菲尼克斯法袍。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穿浅蓝色礼服?
安妮·博林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即便浅蓝和浅蓝是不同的,即便神殿大礼拜堂高大巍峨、光辉庄严,但是色差不明显的浅蓝与浅蓝,在室内很有可能是一个颜色。
安妮·博林很清楚国王的占有欲。
她可以利用这一点刺激国王,但是绝对不能过线。
可是……
约翰子爵正想开口,却看见一个年轻的祭司低着头,匆匆走进来。
从他的年龄和法袍来看,这个年轻祭司应该是博林家的家庭祭司,因为他的法袍是最低级的辅祭法袍,还没有腰带。
“安妮女士,我听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安妮·博林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约翰子爵,想了想,道:“约翰子爵阁下,我能失陪一下吗?”
她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和蔼可亲。
“哦,当然。您请便。女士。”
安妮·博林就带着这个辅祭走到里面靠近壁炉的窗户,道:“说吧,什么事。”
托马斯·克兰麦道:“女士,我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国王对您不是真爱。”
安妮·博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别人都叫我不要在意。但是我,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安妮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把详情说给我听。”
“好,好的。”
安妮·博林阴沉的神色让托马斯·克兰麦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偷偷地递给安妮·博林一封信:“这是我在西萨塞克斯的朋友寄给我的。我觉得,您有必要看一看。”
安妮·博林接过信,原本打算三行并作两行地看完,可是读到第二段,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托马斯·克兰麦一直注意这安妮·博林的神色,直到她放下了手里的信件,才道:“虽然我觉得,国王陛下愿意为了您跟王后打离婚官司,足以证明他对您的爱。这种谣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您是知道的,我信奉的是,小心无大错。而且,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您。”
安妮·博林道:“哦,当然。国王陛下对我当然是真爱。那个老女人,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而已。不过,您的忠诚和友谊,我会铭记在心。请问这封信能给我做个纪念吗?”
“当,当然。”
见安妮·博林没有别的吩咐,托马斯·克兰麦就告辞了。
安妮·博林继续回到穿衣镜前试新礼服,只是这一次,约翰子爵发现安妮·博林频频走神。
这一次两次还好,到了第三次,约翰子爵不得不道:“想来是这些裙子不够时尚,女士今天也很累了。不如,按照方才的建议,我先修改,然后再为您服务?”
“抱歉。失礼了。”
“哦,我了解,我了解。女士都是娇弱的,安妮女士难得不舒服一次,这很正常。”
约翰子爵立刻带着自己的学徒走了。
他也带走了屋子里全部的礼服。
他走后,安妮挥手让所有的艺术家、诗人和侍女们都退出去,自己则回到窗前,再度拿出了那封信。
她又读了一遍。
读完之后,就拿着那封信,坐在那里愣神。
真是愚蠢,
她心道。
国王的裁缝和伦敦最有名的珠宝商在安妮·博林的房间里呆了大半天,安妮·博林却一反常态没有购买一条裙子一件珠宝,这件事立刻引起了托马斯·博林的警觉。
只见他大步闯进安妮·博林的房间,高声道:“安妮!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该买的时候就要买!叫了珠宝商和裁缝却什么都不买,人家都以为我们要破产了!”
安妮·博林迅速将信件夹在书里,道:“爸爸,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我们现在还是穷光蛋?”
安妮·博林很清楚,国王宠爱她,愿意送她珠宝、愿意负担她的衣裙,这是国王的事,可是她不能桩桩件件都跟国王开口,那只会让国王觉得她贪得无厌。
所以,在她的家族得到新的财富、新的领地之前,她觉得最好控制一下。
不是因为是否能支付得起,而在于国王。
“安妮!别跟我顶嘴!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今天不买东西,明天宫廷里就会宣传你彻底失了宠!”
安妮·博林没好气地道:“这话你大可以跟玛丽去说!”
“安妮!”
“爸爸,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离开吧。我累了。”
说着,安妮·博林就起身,拿着书往卧室而去。
托马斯·博林不得不拦住了她,道:“托马斯·克兰麦来过了?”
“是的。”
“这个胆小鬼!”
“爸爸,克兰麦先找了您?”
“宝贝,你听我说,别听那个胆小鬼跟娘们一样唧唧歪歪的!国王爱你,也需要你!你肯定会成为英格兰的王后!”
果然。
安妮·博林心中暗叹,却还是道:“爸爸,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个的话,那大可不必。我有权知道这个。而且,就跟流言说的那样,国王的真爱不是任何一个女人,而是英格兰。”
安妮·博林承认,她之前的确因为离婚官司而忘形了。最新的流言没有说错,如果不是为了英格兰,国王也不会跟王后打离婚官司。王后比他大那么多,又接连生产,身体经常出问题,一场感冒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国王如果真的想摆脱这个女人,完全可以下毒或者采用别的方法,他不需要跟王后打离婚官司。
国王会打离婚官司,是因为他需要摆脱西班牙对英格兰的干扰,他需要保证英格兰内政的独立。
这就跟法兰西国王弗朗索瓦一世打仗打到父子都沦为俘虏还要继续打一样。
那封信,写的不是普普通通的流言,而是实话。
“安妮!”
“爸爸,请放心。国王需要我,我就不会失宠。所以,我买不买礼服和首饰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