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与预言师》a哩唯

6、第 6 章

　　幸好在商场选衣服的过程还算顺利。
　　谢重元身材好长相俊，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周玄灵随意挑选了几个简约时尚的服装就搞定了。
　　两个人提着袋子，沿着河道散步回家。河堤明显清净了不少，谢重元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习惯性伸手到裤包，并没有摸到熟悉的香烟。
　　闭上了眼，他心中叹着气，明明一天什么都没做，却感到相当地疲倦。
　　“你在那里坐着等我一下，去超市买点饮料。”周玄灵路上口渴，指着河堤上的座椅对谢重元喊道。
　　夏季的傍晚，夏风不时掠过，给炎热的大地带来无尽清爽。
　　周玄灵出了超市门口，恰逢凉风拂人，他愉悦的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去找谢重元。
　　夕阳安稳的躺在青山之巅，橘红色的光芒流泻千里。河水拥抱着万千金色的鳞片，慢慢悠悠的流动。

　　如斯美景，赏心悦目，却有人无心欣赏。谢重元轻轻靠着椅背，浑身的肌肉呈现出优美的线条。这种紧实而流畅的线条，无声地泄露了主人戒备的状态。

　　周玄灵一点点走近，小曲的音量一点点减弱。夕阳下静坐的谢重元，周身萦绕着浅淡的疲倦与沧桑。
　　他低头在购物袋中翻找出一根棒棒糖，走过去在谢重元身侧坐下，双手奉上：“看你的心情，我觉得你会想抽一支烟。可吸烟有害健康，用糖果代替一下吧。”

　　谢重元半垂下眼，对上周玄灵亮闪闪的目光，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无声的取走了棒棒糖。含着棒棒糖，甜腻的味道在味蕾蔓延，莫名的有些安心。
　　原以为是个更加迟钝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敏锐。
　　周玄灵心中比了一个“欧耶”的姿势，投食成功，希望他补充点糖分后心情好一点。
　　天边的落日一点点沉入青山，两个人和平的坐在夕阳下的长凳，气氛还算融洽，周玄灵满足的露出了祥和的笑容。

　　“根据上次的问卷调查，咱们俩各自退让百分之八十，婚后可能相处会比较融洽。我现在还太小，等我毕业再订婚吧。”周玄灵望着河水，道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订婚？什么订婚？”谢重元撇过脸，提到那三个字，害他差点闪了舌头。
　　周玄灵绕着手指，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其实，五天前我预知了一个婚礼现场。”
　　“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买一头牛吗？”周玄灵撑着下巴，手指委婉的在两人间来回指：“是你和我的婚礼现场。你能理解吧？”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过巨大，谢重元明显被信息量话冲击到，整个人一愣一愣的。
　　想到自己几日前慌乱的心情，周玄灵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谢重元的肩膀：“没事，我一开始也吓了一大跳，缓缓就过来了。”
　　谢重元好大一半天才缓过一口气，三连拒：“别胡说，不可能，不接受。”
　　“你既然知道预言师的话，也应该知道预言者本身不能说谎。明明人家还很中意你的说。命运是不可以违背……”周玄灵说到捂住了自己的脸，面部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预言者本身不能说谎，相同的话语在耳边炸开，谢重元眼前一黑，眼前又出现那道幻影。
　　无法逾越的高大身影，冰冷的话语。仿佛心脏就要跳出来，迈出的每一步都觉得沉重，无论如何也逃不开。
　　“哪里？你中意哪里？”
　　“你的身体。”
　　……
　　谢重元果断而迅速的后仰了几分，两人顿时拉开一大截距离：“……除了身材，你对另一半难道就没有更深层次的要求吗？”
　　“比如说？”
　　“一般人会要求的，像有爱心，上进心，为人正直坦诚，诸如此类的。”
　　“可这些东西从一开始界定就会很麻烦吧。”周玄灵托着下巴，望着河对岸几个嬉戏的稚童。
　　“人是复杂又善变的生物，这些东西是能被要求的吗？比如说，我有个讨人厌的远方表弟，小时候来我家做客，撒泼打滚顺走我独家收藏的游戏磁带。臭小子眼光不错，我省了半个月的早饭钱……”
　　谢重元：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
　　“可上次家庭聚会的时候，我亲眼看见那家伙把磁带送给了另外一个亲戚，交换了手办。你看，变化很大是吧。几年间，从强取豪夺的暴徒变成了等价交换的良民，我很是欣慰啊！”
　　谢重元：论证毫无信服力……

　　“你看，每一天人都在变化，有时耳听眼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与其预先给自己设定条条框框，组成一个标准的答案，你不觉得亲自去了解一个人会比较有趣吗？”
　　“如果我真是……那个人，你对我也没有期望？”
　　“有啊，我希望你身材能保持到老。”
　　……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天，迎着夏日的晚风踏上归家之路，一半的太阳已然掩映在青山之下。
　　穿过老城区时，周玄灵朝街边的巷子瞟了一眼，忽然停的下来。
　　在小巷子的阴影中，有几个不良学生围成一圈。一名穿着海军条纹短袖的少年被他们包围其中，手中紧紧抱着一个双肩背包。
　　奇怪了？自从柳林眉打赢职高和技校的混混后，勒令禁制他们招惹白云镇各大高校的普通学生，这两年来这些不良学生规矩了许多。
　　毕竟柳林眉以一挑十的战斗力确实可怕，威慑力十足。怎么今天又出来顶风作案？
　　隔得比较远，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照情形看来也没打动手的地步。周玄灵拉着谢重元在旁边药店的座椅坐下，暗自观察对面的动作。
　　“你不去帮他吗？”
　　“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像jc家长老师这样的专业人士。”
　　“我以为你是路见不平立马拔刀相助的那种人。”
　　“我看上去像热血青年吗？这种事好麻烦，而且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不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是没有用的。今天我可以帮他，却带不走他心中的阴影。不靠自己的双脚走出这片阴影，即使长大成人，依旧会活在这片阴影之下。”
　　周玄灵说这话的神情稳重，与平日懒散的面貌全然不同，谢重元有些意外。

　　“我们继续来加深了解，小元元，如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办？”周玄灵转过头，换上平常的傻笑。
　　“打得赢当然是直接撂倒。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根据对方的目的，尽可能的将自己受到的伤害值降到最低。”
　　“很理智嘛……”

　　季星成抱着背包，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冒出来的几个黄头学生。
　　“我们老大在找你，跟我们去见他。”
　　即便心中很害怕，青春期少年独有的强烈自尊心也不允许他露怯。季星成涨红着一张脸，大声回到：“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你们的老大。我要回家了，请你们让开。”
　　“你怎么那么麻烦！堵你几天了，见着我们就跑，你属耗子的啊，叫你去一趟就去一趟好了，又不会吃了你。”
　　其中一个黄头少年不耐烦了，上来拉住季星成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另一个戴着黑色耳环的少年立马阻止了他：“别对他这么粗暴。我小学和他同班，这小子可爱哭了，待会你把他惹哭了，招一帮人来更麻烦。”
　　季星成本来因为紧张涨红的脸更红了，你才爱哭呢，小学的事还拿出来说。
　　戴着黑色耳环的少年掏出了手机，对季星成道：“不去就不去吧，我给老大打个电话，他过来找你。”
　　季星成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一个规矩的好学生，怎么就得罪了这群人？要是惹出麻烦被学校知道……
　　情急之中他看到了马路边歇息的周玄灵，作为白云中学的学生，他当然知道周玄灵。也因此畏惧着周玄灵，但是比起被一帮混混缠身，他更愿意投向周玄灵。
　　季星成突然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指着几个黄毛的背后：“咿，你们的老大是他吗？”
　　众人回首之际，季星成一个撒丫子猫身逃跑了。

　　一双灼热而又汗津津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周玄灵的衣角，还有些颤抖。
　　周玄灵略有些诧异的看着正喘着大气的少年，没有料想到竟然会向自己求助。而且毫发无伤的脱身，并不像他以为的“笨拙”的好学生。
　　“学长，我是白云中学高一的学生季星成。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你帮帮我。”
　　季星辰指着巷子的几个人急忙说着来意，那几个黄毛少年在远处自然也看到了周玄灵。几个人你推我攘的，却没有人敢追上来。
　　“没事，我帮你问问。”周玄灵安抚的拍了拍少年的手背示意他分开，然后独自走向了那群黄毛小子。
　　谢重元喝着矿泉水，并没有没有多余的动作。在他心中，周玄灵这个人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并不是一个鲁莽不知后果的人，所以并不需要他插手。
　　谢重元抬头望着夏日独有碧蓝纯净的天空，不由得舔了舔牙齿。齿缝间还有刚才棒棒糖残留下的香甜，有一丝甜味，再次在舌尖绽开。

　　老城区的棚户投下一片阴影，人的面庞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周玄灵大步踏进了这片阴影，与几个黄毛少年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