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歌仙（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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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几位重伤员接受完手入后就通通被药研赶去休息，本丸往后其实还有几间屋子，审神者也去打扫过，但屋里都堆放了不少器具压箱，所以只做了简单的清洁。既便如此，只要被褥齐全，供人睡一晚还是够的。
审神者也带着狐之助回到主屋。
审神者不在的这两天过去，按理说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放松下来，会倍感疲惫，狐之助却意外精神，它窝在垫子上，大尾巴扫动，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呼——”
靠在窗边抽烟的审神者瞥了它一眼，倒磕掉烧尽的烟草。狐之助动动鼻头，又闻见了那股莫名的甘草味，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男人抽烟时反而没有味道，它眼皮就沉了下来，几息后平稳睡了过去。审神者面具下对此不做任何表情，只摩挲着烟杆，耐心等待。
不多时，屋内小动物的磨牙声停下，呼吸一阵紊乱后又被控制规律，在黑暗中，狐之助忽然睁开的眼睛泛着红光，它脸上的花纹开始变幻，竖起的耳尖沉淀出黑色。
‘狐之助’朝他低头示意，不带感情的声音说：“108号本丸出事了。”
本丸并不以此来进行编号，这个数字只是代表他做了多少任务。
审神者手下一顿，语气平平：“当初说好了，我只负责出手，不负责善后。”
‘狐之助’：“确实如此，我们此前也从未在事后麻烦您，但这次不同，审查员认为可能是您的术法出了差错。”它进一步询问，“大前天匆忙做完任务您就走了，是去了哪里？”
审神者：“我的私事就不必向你们报备了吧。”他知道时政一直不信任外聘人员，毕竟外聘人员们都拥有这样那样的能力，每次出任务都在暗地里监视，这很正常，就个人来说，他并不反感。但近来不知为何，时政内部似乎十分紧张，像这样探询不是一次两次了。同在时政工作的友人见他烦恼，才提议让他干脆申请一座本丸，考入编|制，成为正式员工，这样的话就能安宁不少。
至于时政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兴趣知道。
时政为什么需要那么多擅长法术（魔术）的外聘人员，他也没兴趣探究。
好奇心害死猫，这是他成长过程中切身学会的第一点。
‘狐之助’见他抗拒也不再多嘴，回到之前的话题：“那座本丸的审神者在你之后就挣脱我们的控制离开，回到本丸，当晚人事部就收到她的死讯，是就寝时被暴起的近侍乱刀致死。”
闻言，审神者皱了皱眉，他擅长空间方面的各种法术，由于种族和寿命的原因，又在各种地方接受过学习，所以时政交给他的任务都属于“对他而言很普通，但实际操作失败率和危险性较大”的那种。时政对外聘人员很有保密意识，再加上他一般只在外围进行操作，所以对于任务中涉及到的人或事，甚至于时政为什么需要他施展这些法术，他都不太清楚。
108号是他担任审神者后的新任务，当时确实走的匆忙，毕竟学生那边准时下葬不等人，但有一说一，他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一个人，做事绝不敷衍，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法术出错。
毕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审神者有些在意：“那就去看看吧。”
“感激不尽。”
……
意外总是发生突然。
一人一狐传送到半路，‘狐之助’手上的终端突发故障，审神者烟杆一敲，就飘出几缕青烟，临时缝补起脚下破碎的通道，勉强坚持到目的地。
他们站在一座本丸的门口，而终端本该把他们直接传送到108号本丸之内。
审神者早就见过被时政隔离后的本丸外的景象，四周遍布迷雾，三米之外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狐之助’收回冒烟的终端，灵巧落在他脚边，前爪推开大门。
仅仅是两天时间，这座本丸就失去了所有色彩，仿佛一切都被按了暂停，灰蒙蒙的天、空气中的风、庭中缺乏打理的池水、破损的门窗。走过小径，还可以瞧见游廊外拖行留下的血痕，一直蜿蜒到楼梯上方。刀剑男士所居住的地方悄无声息，显然是弑主之事发生后，‘狐之助’所在的人事部就派人进行了“紧急清理”。
有几人倒在前面的地上，他们身着统一的黑红制服，明显不是刀剑付丧神。
审神者蹲下查看情况，翻看其中一人的衣领，上面刻着刀与书相交的符号，他起身招呼不远处探查的‘狐之助’：“是你们的人。”
‘狐之助’跑过来，狐脸微沉，前爪拍拍肚皮，肚皮慢慢显化出一个发光的口袋，它从中掏出一个新终端扫描几人体征相貌传回本部，本部的在线接待员立马给了回复，‘狐之助’看到回复后，脸色更差了，但对审神者的态度仍旧有礼：“暂时就到这里吧，辛苦您了。”
出事了？人事部以前可从没出过这种差错。
正想着，阴风迎面袭来，审神者下意识后退两步，同时脸上被划破的伤口一热。
‘狐之助’见状，怒斥一声跳到审神者面前，嘴里爆射出一道灵波逼退袭击者。
“走！”
审神者反应过来后，一把拎住‘狐之助’后颈，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这次的传送跟时政的传送完全不一样，仿佛一场绚丽的观光。‘狐之助’感觉自己落入了水中，四周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滞留，像是掉进了万花筒里面，眼前充斥着各种令人目眩的色彩和图案。它似乎真的被眼前所见迷晕过去，等回过神来时才发觉浑身都在痛，身上伤口流出来的血在他们身后断断续续形成一道血线，由此可见他们此时的速度相当快。
回到本丸时，窗外天已蒙蒙亮。
落地时‘狐之助’身体一震，从同伴体内脱离出来，审神者只来得及伸手接住它，任由狐之助扑通一声掉在榻榻米上，一下摔醒。
摔得眼冒金星的狐之助嗅到空气中浓郁起来的血腥味，顿时跳起，“审神者大人？！”
“止血药和绷带。”
审神者这句话显然不是对它说的，他正将一只受伤的黑色花纹狐之助小心侧躺在一夜未动的床铺上。意识尚可的‘狐之助’忍痛从口袋里掏出审神者所需的东西，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忙活。
一觉醒来什么情况？狐之助很懵。
#我要失宠了吗？！
止血后抹药，包扎完后‘狐之助’已经呼吸平稳，半埋在审神者枕头上昏睡过去。
安静围观这一切的狐之助这才问道：“审神者大人，这是……它又是……”它从未听说有其他作用的狐之助。
不，也许是有的，还不止它们两种，只是它不知道而已。
“是接任本丸前，专门辅助我工作的狐之助。”审神者并不多做解释。
狐之助点点头，它知道审神者之前是在时政其他部门任职的外聘人员。其他的……狐之助垂下头，显得有些可怜，今晚发生的其他事显然并不需要它知道。
“再睡一下吧。”
狐之助抬头不解，审神者若有所思地摸着破损面具后被划破的脸，重复了一句：“再睡一下吧。”
什——狐之助还没反应过来，就没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它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审神者果然不是好人！！！救命！！！HELP！！！
随着审神者说出的那句话，本丸内又发生了变化，破土开花的种子停下活动，池中剩下的两条金鱼沉入水底，连流动的风也沉静下来，休息在各处的付丧神们呼吸再度平稳。
还有一记重物摔倒的声响。
审神者愣了一下，闻声赶过去，是住楼后边的厨房，一道人影绊倒在门口，摔出去的水盆飞起泼了那人一头水，咕辘辘翻滚在旁边。
天色尚早，没想到离开一会儿就有人醒了。
把对方扶起来靠着柜橱，审神者认了认他的相貌，有些不确定，昨晚气氛紧张，在场付丧神跟防贼似的盯着他手入，他完全没机会插话询问他们姓名，但走时药研好像喊过这个人。
“歌仙？”审神者摸着下巴，小声确认。
相当有韵味的名字，给人的感觉很像昨晚歌仙对今剑说的风雅一词。
他取来毛巾擦干歌仙头上的水，肩膀和背上还有一些，只能勉强擦擦，等人醒来再换衣服。
起身时审神者瞥见案上切好的部分食材。对方正在做早饭吗？审神者有些惊喜，家里终于来了个会做饭的了。他也会做，小时候日子很苦，所以一直对吃的都很热衷，青年时期他曾在一个名为“远月”的学园里就职过一段时间的宿管，就是为了尝尝美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早就学了一门手艺，他很有可能就此拜师于某个会做饭的人。后来他也不是没尝试去上培训班，但可惜实在没有天赋，最后只学会了技巧，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始终一般，毫无改进。
即便如此，男人兴起时，还是很喜欢请人到家吃饭，并在客人面对一桌色香俱全、唯独味道相当一般的丰盛大餐，不得不勤勤下筷，还得违心赞美时感到非常受用。
窗外晨露渐浓，将外衣披到年轻付丧神身上，审神者拍拍对方的肩就当是完成工作交接了，男人兴致满满地挽起袖口，准备大显身手，做个几人份的大餐出来。
时间流逝，伴随最后出锅的米饭，昨晚饱受摧残的庭院也恢复了本来面貌，最后一块石墙像搭积木一样被空气中无形的手按了上去，紧紧贴附直到再次成为一体。
*
歌仙兼定是闻着清汤的香味醒的，但他并没有睁眼。心里有些疑惑，他之前明明是在准备早饭，怎么会突然睡着？轻快接近的脚步声也令其心生警惕。
来人进门时下意识收声，轻手轻脚地将摆放好碗筷的木托端了出去。
待人走远，歌仙才睁开眼，神色复杂地收起盖在身上的外衣，案上分好的饭菜相当吸引人注意力。
看来新来的审神者，心情相当好啊。
歌仙对着色泽香味都非常诱人的饭菜目光闪烁，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拿筷子尝了一口——这一刻仿佛晴空霹雳，劈下了幻想破灭的声音。
偏偏这时主事人回来了，年长的男人神清气爽又毫无自觉地一直看着他，明明看不见脸，但歌仙就是觉得对方正眼神发亮，询问他好吃吗。
真要说起来，不难吃，但就是——一言难尽。
风雅者忍住扶额的冲动，这就是期望愈高，失望愈大的滋味吗。
“……还可以。”面对显然忙了一早上的新上司，歌仙还说不出那么伤人不风雅的话。
倒真是相当违心又礼貌疏远的夸奖啊，还以为这位相貌绮丽，气质文雅，又顾及同伴的刀剑付丧神会是个温柔雅致的性格。审神者不再多想，毕竟以貌取人的例子在这个世界上显然少有成功。
气氛有些冷淡，但审神者并不在意，两人将剩下的早饭端去饭厅。
路上迎面碰见穿着便服的药研，领带和背带裤衬得对方气质愈发沉稳。
“早。”审神者打招呼，语气轻松。
药研顿住脚步，朝他点点头，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带进去。
“其他人呢？”审神者顺嘴问。
“都起了。”药研没去在意身后歌仙投来的审视目光，他补充道，“先吃吧，他们可能不会来。”
不来吃早饭？审神者第一反应是长期不吃，这不养生，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他在，所以他们才不想来吃饭。审神者对此表示理解。
说罢，两人开始用餐。
因为没有其他人，审神者和药研也并没注意座位问题，于是三人现在的坐距很近，听着新审神者和同伴交流日课与报告，直到耳边传来叮铃声响，歌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药研也听见了，他盯着饭厅窗上挂着的玻璃风铃，上面彩绘着花和金鱼，偶尔吹来一阵风，便清脆作响。
短刀皱了皱眉。
审神者筷子停在嘴边，面不改色解释道：“去万屋采购时狐之助买的。”
遥远梦里的狐之助：你再说一遍谁买的？！
药研瞥了他一眼，说：“这几天我都没注意到这里挂了风铃。”
审神者对答如流：“我今早才翻出来，总不能浪费，就挂上了。”
药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对方似乎总有话能说。他也不拆穿，继续吃饭。
歌仙顺着对话望向窗外，远处栽种着巨大樱树的山丘不知何时已遍地青翠，阵阵微风拂过荡起波纹。
真是久违的安谧风景，此刻久居心湖徘徊忘归的山鹿终究离去，风雅者垂首时露出的短暂笑容令人失神。
今天是个好天气，滚滚露头的朝阳带来远方凉爽的风，愈发明亮的天空高远湛蓝，本丸内逐渐绽放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歌仙（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