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战士》刘浪者

1、001

　　2012年初夏，傍晚。
　　南国夏天入夜前的校园，依然卷席着尚未褪去的热浪。

　　杨冲抱着一堆书从学校图书馆走出来。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匆匆走下阶梯。
　　已经是晚饭时分，今天没有收到雪竹的邀饭短信，他心里预感不妙。

　　“该不会哪里得罪这妞了吧？”杨冲无辜地想着。
　　任谁也不会想到，长相甜美，身材娇小的小雪竹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她要是生起气来，连杨冲的耳朵都拧得断。
　　没办法，他琢磨着如何跟雪竹解释。

　　想到此，杨冲不放心地摸了摸他惊魂未定的耳朵。
　　这时马韵打电话过来，杨冲被吓了一大跳。

　　“喂！我脚踢球崴到了。你在哪里？过来看看我还有没得救。”

　　杨冲心里骂娘。要是不知道的人，人家还以为他欠了马韵几百万。

　　自认识了马韵以来，杨冲感觉自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

　　这货已经有好一阵不见他了，一见面就要给他“擦屁股”。

　　“没办法！谁让我这辈子遇到了这倒霉鬼。”他心想。

　　“我刚从图书馆出来。我去救你命，你好歹也得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呀。”杨冲朝着电话里喊。

　　“哈哈！不好意思，我在校医室，你赶紧过来。”马韵追着喊；“哎！记得带钱。”

　　杨冲无奈地暗骂一声，朝着校医室方向走去。

　　傍晚图书馆门前广场一片喧闹。广场中央音乐喷泉在傍晚六点准时喷洒，彩灯映着喷泉的水珠，空气闪烁醉人的气味。

　　杨冲穿过广场，校医室就在椰林后面。

　　马韵独自坐在校医室走廊长凳上，看到杨冲走过来，脸上特意扭着痛苦的神色，嘴里“哎呦，哎呦”地呻吟。

　　“别装了！要是让你追美女，你准健步如飞！”

　　“怎么说话呢？ ”马韵急得站了起来。

　　“你看，你看！这不好好的吗？”

　　马韵：“……”

　　马韵指了指被缠着绷带的脚腕，可怜兮兮地说：“哥们！你真是菩萨再世。你帮哥们先把医药费给付了吧！”

　　杨冲埋怨说：“你不会穷得连10块钱都没有吧！”

　　“我这不踢球没带钱嘛。下次你哪里受伤了我再帮你垫医药费。”

　　“去你的，有这样还钱的吗？”杨冲捏了一下马韵缠着绷带的脚腕，疼得他直咧牙。

　　杨冲下了狠力，真的疼！

　　付完款后，他扶着马韵从校医室出来。

　　“你看我的脚扭得那么严重，以后打饭洗衣服这些活儿，你看能不能……”

　　杨冲哭笑不得。

　　“得了吧！我看你这浪费粮食的，直接饿死是良家妇女的福音。再说你这脚受伤了，跟洗衣服有什么关系？”

　　马韵嘿嘿一笑：“我平时洗衣服都用脚踩的。”

　　“……”

　　马韵提议去吃饭，杨冲这才想突然想起雪竹。

　　“糟糕了！”杨冲喊道。

　　“怎么啦？”

　　“你自己回宿舍吧。我要去找雪竹妹妹了。” 说完他朝女生宿舍方向跑去。

　　“哎，哎！你先把我送回宿舍，你现在得对我负责呀！”马韵还没说完，杨冲已经跑远。

　　“自己想办法！”杨冲扭头抛下一句。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马韵朝着杨冲的背影喊道。

　　受伤的右腿被他拖着走了两步，疼的他直骂娘。

　　......

　　女生宿舍门外走廊，杨冲正焦急地等待雪竹下来。

　　他已经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雪竹没有接。他打开手机，给雪竹发了条信息，把他去校医室给马韵付医药费的事说了，信息里没有提到他在图书馆看书忘记时间的事。

　　很快，手机里收到了雪竹的信息：“小马哥没事吧？”

　　杨冲心里嘀咕：“我去！这妞吃里扒外得太明显了吧！”

　　心里虽这么想，但收到了雪竹的信息，最起码他的耳朵暂时是安全了。

　　他连忙再次拨打雪竹的电话，果然接通了。电话一头沉默着，杨冲一时噎住。

　　“喂！雪竹，你在听吗？刚才为了英雄救狗熊，忘记今晚要陪你吃饭了。”

　　电话那头噗嗤一笑：“要是等你吃饭，我早就饿死了。”

　　“啊？敢情你背叛党的召唤，自己开了小灶？”

　　雪竹嗔怪道：“谁让你出尔反尔的，我早和闺蜜吃过了。”

　　“什么闺蜜？男闺蜜女闺蜜？”杨冲知道雪竹性格爽朗，异性朋友不少。

　　雪竹哼了声，杨冲自讨没趣。

　　“我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再说当时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了解清楚情况……”杨冲心里涌起几分不悦，“我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活该饿死你！”

　　学校北门外有一条小吃街，杨冲和雪竹并肩走在小吃街里。

　　雪竹身着白色T恤，牛仔短裤配着一双小白鞋。虽然她没刻意展示自己的美，但一双白皙的小腿更显她活力。

　　夜幕来临，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倒也没有谁关注到他们，只是偶尔有落单的男生偷瞄一下雪竹。

　　杨冲感觉气氛很安全，他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牵着雪竹的手，生怕别人知道他有个女朋友似的。

　　两人在一家咸骨粥店坐下，点了一锅咸骨粥和一叠点心。

　　雪竹坐在杨冲旁边，玩着手机。杨冲给她盛粥。

　　雪竹脸色微愠，“我都说和闺蜜吃过饭了，你自己吃就行。”

　　“你闺蜜是谁？男的女的？”

　　雪竹抬头看着他，嗔怪道：“我说你别那么幼稚好不好？我们虽然在一起，但我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再说麻烦你下次有什么急事先和我打声招呼好不好？”

　　杨冲还想说什么，看到雪竹脸上似乎要变天了，再纠缠下去怕要吵架，他便低头喝起了咸骨粥。

　　“小马哥没事吧？”

　　“他命大着呢。哎！不是，这家伙艳福不浅呀，身边整天被一群美女围绕着，现在还要来虏获我女朋友的芳心。这小马哥长小马哥短的——叫的多亲切哦。”

　　“他是我师兄嘛。”

　　“我也是你根正苗红的师兄呀！”

　　“这可不同。你是我男朋友，你的地位自然比我要低的。嗯！快叫本小姐一声姐姐。”

　　雪竹哈哈大笑，她笑完以后，脸蛋都红了。

　　饭后，杨冲提议两人到寸金公园散步，雪竹答应下来。

　　夜晚的寸金公园显得有点孤寂。古树围绕着一条小径直通湖畔，月光洒在小路上，清风随树荫斑驳。

　　这里是情侣约会的圣地。杨冲想起了马韵对寸金公园的一句评价，它见证了很多人的初吻。

　　这厮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女孩的初吻。杨冲想到马韵这点就来气。

　　可怜他和雪竹在一起整整半年，都还没索得雪竹的初吻。

　　很多次，他都想在公园里完成他和雪竹的初吻，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有一次从鸿园食堂吃过饭后，杨冲提议到寸金公园逛逛。

　　那天雪竹破天荒地穿了一条黑色短裙，这把她原就苗条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亭亭玉立。

　　“这和平时爱疯疯癫癫的雪竹的气质完全不搭配呀。”杨冲想。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雪竹更显高贵而美丽。

　　他和雪竹来到公园树林深处，他们坐在树下石凳上。

　　“我，我可以吻你吗？”

　　雪竹愤恨地瞪大眼睛盯着他，心想：“这榆木脑袋！为什么要问呢？”

　　杨冲冒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站起来，“我们到湖边走走吧。”

　　他没看见，坐在石凳上的雪竹的身体已经微微向他倾斜，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真对不起寸金公园这个适合偷情的地方。

　　......

　　杨冲记得那是大三第一学期，系里招聘创作能手，杨冲在会议室里遇到了大二的师妹雪竹。

　　那时的雪竹披着一身雪白的羽绒服，长发飘飘从他身旁经过，一身惹人怜爱的模样。他心里一阵乱鼓，他预感到自己要和这位女孩产生一段大学里的恋情了。

　　他用一顿香蕉让马韵上下打点关系，终于争取了和雪竹的初次约会。

　　雪竹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孩。杨冲整整用了三个月，从夏天追到冬天才追到雪竹芳心。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不过寒风夹着冷雨的夜晚也让人冷得够呛。杨冲替雪竹撑着雨伞走过学校古榕校道，他鼓足勇气对雪竹表白：“雪竹，我喜欢你！”

　　雪竹扭过头，迟疑起来。

　　“今晚你就给我一句准话吧。要么我们在一起，要么我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

　　雪竹抿了抿嘴唇说，“我们试着开始吧。”

　　杨冲心里像吃了蜜。

　　雪竹说：“你可以牵着我的手走完这段路吗？”

　　杨冲就牵起了她的手走。从冬天走到夏天，他也就仅仅牵过她的手。

　　两人牵手走上寸金桥。杨冲双手张开扶着桥边的围栏。他沉默地盯着桥下的湖水。

　　“暑假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他转过头问雪竹。

　　“你该不会要带我去哪里旅游吧。我告诉你，以本小姐那么高贵的身姿，我倒是很乐意答应的。”

　　雪竹哈哈笑着。

　　杨冲无奈地看着雪竹，有时他真拿这丫头没办法。

　　他把要去湘西支教的打算告诉了雪竹。

　　“是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雪竹说道，“这才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