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朱砂》半里尘

17、误朱砂：17

　　北羽一听才想到是安乐送来的马蹄糕有问题，脸上十分恼怒：“枉我以为她是好人！没想到……”

　　慕安神色也怔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来的冷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且快去！”

　　北羽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出了门，出门的瞬间脸上换上了一副他常有的笑，伸手摸了摸门前檐下的风铃。

　　风铃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北羽手指扣了扣风铃上的瓷片，一下，两下，三下。

　　北羽转身走向了院子。

　　有人从外面进来。

　　“公子！”是卫林，“你中毒了？”

　　慕安调了调气息，淡淡“嗯”了一声。

　　卫林见慕安脸色还算正常，问道：“是吴靖嘉？”

　　慕安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毒是下在她送来的马蹄糕里，只是下毒的人却不一定是她。”

　　“公子，以你的医术怎么会判断不出来里面有毒，为什么还要……？”

　　“他在警告我。”慕安没有回答卫林的问题，脸上浮现出一抹冷色，“这毒并不算致命，他是想借此告诉我忠义王府我插不进手。”

　　慕安冷笑：“既然如此，那便如他所愿。”

　　卫林心里隐隐猜到慕安的想法：“公子想怎么做？”

　　慕安还未及开口，北羽提着安乐带来的食盒进来了。

　　“公子，你要这个做什么？”北羽看了看慕安的脸色依旧苍白，就止不住心里的怒气。

　　慕安看向北羽：“想办法把里面的东西销毁掉，两刻钟后把我中毒的消息散出去。”

　　…………

　　皇宫。

　　李来全跟在顺德帝身后，顺德帝双手背后，目光犀利地盯着面前的疆域图，忠义王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现在出兵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多年无战事，突然起兵不止将士吃不消，连国库怕也是耗不了太久。

　　若能议和，自然最好。

　　“陛下，薛相已在御书房了。”

　　顺德帝收回目光，本想吩咐什么，顿了顿还是大步出了藏书阁，往御书房走去。

　　“参见陛下。”薛相见顺德帝来，忙躬身行礼。

　　顺德帝看了一眼胡子眉毛皆已花白的薛相，“西厥使团还有一个月抵达京城。”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依你看，西厥此时派使团来此有何目的？”

　　“回陛下，老臣以为西厥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的是来议和。”

　　“哦？”顺德帝挑眉，最近朝上因为此事吵得厉害，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站。

　　“西厥人天生好战骁勇，不会无缘无故示弱求和，怕是内里在谋划什么。还请陛下早日做好一战的准备，否则战事一起，怕是会措手不及。”

　　“若西厥果然是来议和的，又当如何？”

　　“西厥上书言语间想要和亲，那么就做好两手准备。”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神色着急，李来全悄悄移至门口。

　　“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李来全斥道。

　　“别院里的恒王长子不见了！”

　　“什么？”李来全神色大变，陛下向来忌惮恒王，这会儿恒王长子又不见了，怕是要出大事了。

　　“昨日夜里别院里的人传来消息说恒王长子中毒，今早又传来消息人突然就不见了！”

　　“昨夜怎么没来报？”

　　“昨夜消息来时夜已深了，您老人家不是说小事就不要惊扰陛下安歇。”小太监声音渐小。

　　李来全手狠狠往他头上拍了一下，骂道：“蠢材！这是小事吗！”

　　小太监哭丧着脸，“求师傅救我。”

　　李来全叹了口气，“你最近小心侍候着，我尽量替你兜着。”

　　小太监差点要跪下：“谢师傅！以后徒儿这条命就是师傅的！”

　　李来全也顾不上和他多说，理了理情绪，走进御书房。

　　绕到顺德帝背后，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薛相看见顺德帝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爱卿先回，真有些事要处理。”

　　不是顺德帝不信任薛相，他是朝中老臣，从先帝时就是朝中肱骨，忠心是不用说的，只是薛相曾做过他那好弟弟恒王的老师。

　　薛相走后，顺德帝就厉声道：“怎么回事？”

　　御书房此刻只有三人，先前那个小太监唤小福子的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据报，昨夜里恒王长子身体不适，说是中毒……”

　　顺德帝皱眉，那毒并不致命，他是知道慕安的医术的，这毒他自己能解，不过就是费些日子和功夫罢了，本来只是想给他个警告的，不想……

　　“说下去!”

　　小太监身上一抖，“结果今早线人来报，说是人不见了！并且连他那个书童也不见了，其余的倒是没有带走什么。”李来全听完也替那小太监松了一口气，算是会说话。

　　小太监本以为顺德帝会暴怒，却不想他说完以后原本满脸怒气的顺德帝嘴角此时居然有一抹诡异的笑，他不敢再看，忙低下了头。

　　一阵寂静，此时连呼吸声似乎也听不见，只剩蜡烛燃烧时偶尔的噼啪声。

　　良久，顺德帝才道：“下去吧。”听声音顺德帝心情似乎居然还不错，李来全和小太监皆是一怔。

　　小太监顿了一下，忙道，“是。”忙退了出去，出去时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这关就这么过了？终是也没明白顺德帝为什么开始生气，又为什么突然变了个态度。

　　李来全跟在顺德帝身边多年，也不过是一怔，瞬间便明白了。

　　“叫小江子亲自去一趟千岭山。”顺德帝眼里划过一丝冷意和快感。

　　…………

　　“爹，你上次说西厥使团要来京城？”

　　“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他们为什么要来？”

　　“西厥想要和亲。”

　　安乐一听心里就是一突，岚夕料的没错，现在适龄的公主一共只有两个，一个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康平公主，康平公主极受皇上宠爱，想必是舍不得让她去和亲的，皇后也不会让康平公主去和亲的，那么除了康平再有一个就是……岚夕，难道皇上真的会让岚夕去和亲？

　　“乖女儿，怎么了？”忠义王问道。

　　安乐摇头，“没什么。”

　　忠义王意味深长看了安乐一眼：“身在皇家，许多事身不由己，你也不必想太多。”

　　安乐有些惊讶，随后又释然了，“阿爹，不管怎么说，岚夕与我也算是至交好友，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遭此劫难，总要试一试才行。阿爹你放心，我绝不连累忠义王府。”

　　忠义王半晌才叹了口气：“你心中有数就好。”

　　“父亲。”是吴靖泽，“小妹也在。”

　　“适才外面传来消息，说是恒王长子抗旨潜逃，已下了搜捕令。”

　　“什么？”安乐瞪大眼睛，“恒王长子可是叫慕安？”

　　忠义王诧异，点了点头，“不错，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会潜逃？我昨日才……”安乐没有说下去，但忠义王和吴靖泽已经猜到了下半句话。

　　“胡闹！”忠义王脸色有些冷峻，皇上对恒王一向不喜，连带着恒王长子也无半分好感，他竟不知安乐究竟是如何和他扯上关系的？

　　安乐转头就跑，牵了白雪就往外冲。

　　“快叫人跟着她！”忠义王急道。

　　“我这就去。”吴靖泽说这话时也没觉得这事和忠义王府有多大关系，嘉儿这个反应真的是出乎意料。

　　安乐一路狂奔，进了千岭山，已经对这条路太过熟悉，马蹄飞驰而过，踩在林间的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及至别院门口，安乐就见外面有一众侍卫，皆着黄色铠甲，已经把别院围了起来。

　　江公公老远就见有人过来，没想到居然是安乐。

　　“参见郡主，不知郡主怎会来此？”

　　安乐大口喘着气，汗从脸上落下，“慕……恒王长子犯了什么罪？”

　　江公公没想到安乐居然还知道这里住的人是谁，“皇上开恩让慕公子在别院养病，今早却发现人已然潜逃，陛下特命我来探查情况。”

　　“人确实不在别院吗？”

　　“郡主说笑，自然不在。”

　　安乐跃上了马，调转马头。

　　…………

　　顺德帝雷厉风行，第三日还未找到慕安，便在朝堂上宣告了慕安的罪行。

　　顺德帝冷眼看着下首站着的朝臣，示意李来全宣读圣旨。

　　“恒王长子，弃圣旨于不顾，视至亲于无物，德行败坏，恒王身为其父，未尽到养育教导之责，亦不可免罚……”

　　薛相跪在地上，听着这道圣旨，心里有些悲哀。

　　有一黄甲侍卫来报：“皇上！恒王长子慕安在午门，请求面见皇上！”

　　“什么？！”顺德帝从龙椅上站起身，下面的朝臣也是一片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潜逃了吗？怎么又在午门？”

　　薛相看着这一众变化，终于站了出来：“皇上，恒王长子在午门，说明并未生出潜逃背叛之心，请陛下准其面见，说清其中缘由！”说完便深深跪倒在地。

　　一些老臣见薛相如此说，也跪在地上：“请求陛下准许！”

　　其余站着的人面面相觑，犹豫一瞬，明知道皇上不喜慕安，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毕竟法不责众，也只得跪在地上：“请求陛下准许！”

　　顺德帝扶着龙椅的手青筋暴露，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面色已经冷到极点。

　　“宣！”顺德帝又坐了下来，眼里是控制不住的怒色，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宣恒王长子觐见！”

　　随着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慕安缓慢步入了大殿，众大臣纷纷侧目，不由得一怔。

　　薛相看到慕安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欣慰慕安的一身气度，担忧他的容貌太过出众，怕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太像了，他和那个人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