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明真》小正月儿

48、2.21

　　辰逸和瑜瑾并排站在落地窗前，两人望着窗外的夜景，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沉默。
　　过了一会，辰逸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今天来的意思。”谢瑜瑾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的谈话，要么打哑谜，要么直奔正题。
　　辰逸早在与绮梦重逢进入绮梦的圈子之后，就看出来瑜瑾似乎对绮梦有什么不同，那种不同细微得如同在空中漂浮的发丝般难以察觉，可是辰逸就是感觉到了，或许是因为从见面起他就发现瑜瑾是一个有野心有智慧的人，棋逢对手的感觉总是让人兴奋，兴奋之余他就察觉到了谢瑜瑾的不对劲，按照平时的生活轨迹来说，谢喻瑾应该是喜欢明真的，他一直陪着明真，照顾明真，以明真为主，在绮梦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偶尔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望着明真的，可辰逸就是感觉瑜瑾对绮梦有不同寻常的感情，说执念也好说心魔也罢，这种感情让辰逸觉得，瑜瑾对绮梦来说，总是隐隐的威胁。
　　虽然绮梦现在似乎更喜欢林羽，但谁说得清以后呢，辰逸觉得自己在未来漫长的日子里还有时间有机会，他并没有因为绮梦接受林羽就选择放弃，他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好，总有一天绮梦会做出真正适合她的选择。只是现在，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绮梦身边，但即使作为朋友，也应该首先将绮梦周围的危险排除。看着今天晚饭时明显情绪不稳的瑜瑾，辰逸觉得，是时候和他谈谈了。
　　可是这次瑜瑾是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现在的脑子里就像有一百架飞机同时呼啸盘旋，乱得他根本没办法思考，上次他这样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的时候还是得知自己中毒那次，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时间想着就这样吧自己干脆等死好了，一时间又想着要为妈妈报仇这样死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也是像今天这样，他在窗前站了一晚上，最后，看着天边第一抹晨曦散发出的光芒，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也是这个决定，让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变成如今的谢瑜瑾。
　　而此时，他站在窗前，觉得自己面对的境况和几年前如出一辙，似乎决定一出，就有什么事情永远无法挽回了，这让谢瑜瑾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就算是内心如此翻江倒海，瑜瑾的表面仍然风轻云淡，他看着辰逸，又好像在透过辰逸看着什么，那种眼神让辰逸莫名地绷紧身体，虽然对方比自己要小上几岁，但如果因为年龄的差异而小瞧了对手辰家大少爷也不会在商场这个吃人的地方上站住脚。心思百转千回，辰逸却也同样不动声色，坦然地望着瑜瑾看向自己的眼神，辰逸等着对方先开口。
　　显然没想过要和对方周旋，瑜瑾出了一会儿神，便无奈地摊手笑了笑。
　　“我还真就不知道你今天来想跟我说什么，别打哑谜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看着这样的谢瑜瑾，辰逸觉得他是装的也好，是真不知道也好，今天自己都是抱着阻止他因为看不清自己的心而给绮梦造成伤害的目的来的，于是也不绕弯子，直接解释。
　　“你也知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林羽和……绮梦，他们两个，我们在那边都看到了，你现在应该也了解是什么情况，不管是我多心也好找茬儿也罢，虽然你不怎么跟绮梦接触，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你对绮梦的，怎么说，执念吧……”说出这个词，辰逸看了看瑜瑾沉下来的脸色，并没有畏惧，继续平淡地说道：“有时候分清执念和爱慕的感觉是很难的，你要知道你是想得到她还是想呵护她，谢瑜瑾，你是聪明人，我希望你能看清你自己的内心，这么多年来你围绕的是谁，你关心的是谁，你最了解的是谁，你最想照顾的是谁，不要因为自己的一点执念，既丢了你喜欢的人又给其他人造成痛苦。”说完，他看着瑜瑾，不再说话了。
　　瑜瑾听过他这些话之后，沉默了半晌，只觉得心里更加乱了，可他并不想理清楚他为什么乱，似乎找到的只会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原因。他谢瑜瑾这个人，最讨厌的，无非就是有事情脱离了自己的计划，所以无论付出的是什么，他都会让一些回到原来的轨道。这样想着，谢瑜瑾生生压下去心中的慌乱，靠着仅存的一丝清明回答辰逸。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心理说这些话，但是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从来没有人能阻止我，所以你要是想与我为敌，我并不介意，只不过我谁都不会伤害，我只是让一些回到既定的轨道上罢了，建议你还是不用瞎操心，先管好自己的事儿吧。”说完，摆出了一副送客的姿势，“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留你了，请。”
　　辰逸看着谢瑜瑾决绝的姿态，知道多说无益，自己该提醒的都提醒到了，只是他也听不进去，还不如自己今后多留意一些，于是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看着辰逸离开的背影，谢瑜瑾低垂着头，抱着仍然纷乱的心，走到床边，仰头直直地倒了下去，然后看着天花板，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今天是竞赛的最后一天，参赛小组到了竞赛场地的时候被告知因为题目被怀疑泄露所以评委组织正在紧锣密鼓地更换题目并清查泄露题目的相关人员，比赛改到下午举行，百无聊赖的竞赛人员只好进行自由活动，有人选择逛街有人选择回酒店休息，绮梦和明真对离比赛场附近的一座高塔向往已久，吵着要去玩儿，林羽简凉辰风自然是不会反对了，瑜瑾顿了顿，看着兴致勃勃的明真，要回去的话自然就咽进了肚子里，辰逸看着兴奋的众人，揉了揉额角，迈着大步子走在两姐妹前面为她们引路。
　　高塔只有三十几年的历史，不过在建造的时候却颇费了一番心思。几百米的高塔从底到顶呈螺旋状越来越细，从二十层开始有直达到第一百四十层的电梯，乘坐电梯只需要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能到达塔顶，再徒步往上走一层便是天台。这座高塔为了达到它的商业价值，设置了很多游乐项目。二十层往下有餐厅酒店舞厅室内游乐场宴会厅游泳馆等，顶层是一些极限运动，像是蹦极或是空中走廊半空秋千悬浮观景台等，绮梦和明真倒是没想着挑战极限，只是对悬浮观景台向往已久，于是到地方二话没说率先就买了去顶层的票。
　　林羽等人也没想着要跟上去，如果处处都看着小心着反倒让人玩儿不痛快，于是各自找了感兴趣的地方，约好集合的时间，四散开来玩儿去了。
　　绮梦和明真坐上电梯，只一瞬就到了顶层，绮梦兴奋地跑到天台，后面跟着同样开心的明真，事实上，姐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里一起玩儿了，明真从懂事起就很忙，绮梦虽然认识很多新伙伴，但最怀念的却是小时候明真缠着自己的时候，再后来，绮梦也学会了一些业余的排遣时间的技能，像是做一些小玩意儿或者雕雕塑，两个人倒是很久没有好好的玩玩然后谈谈心了。
　　面对着很久没有过的单独的交往，明真和绮梦坐在悬浮观景台上的吊椅上，望着脚下透明玻璃显现的这座城市的风景，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远处是掩映在翠绿的植被中的城市，忙碌的人群从高处看就像是五颜六色的小点儿，这些小点儿在棋盘一样的城市的道路中游弋穿梭，像是绮梦曾经费了很大劲儿才打通关的游戏。再远一点儿是连绵的山丘，更远处似乎是高高的山峰，从这里隐约能看清山峰上积年不化的皑皑的白雪，堆积在最上面，仿佛一顶不规则的白色帽子，草草地扣在了山峰的头上。
　　微风吹过来，浮舱微微晃动，却带来了一种极端的像是不顾生死的愉快体验，绮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吊椅上，然后听见旁边明真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绮梦，你说……如果你选择一条路，走得实在太累了，你会回头么？会……放弃么？”
　　绮梦沉默了一瞬，虽然不知道明真到底指的是什么，但还是诚实地告诉了她自己内心的想法。
　　“如果是我的话，一条路走得太累了就趁还能回头的时候回头，这叫什么，及时止损啊，你不知道你走在这条路上还会痛苦多久，可能只在前半段痛苦，也可能永远痛苦，那么就在还有底气，还有能力回头选择另一条路的时候，赶紧转身喽。”说完，绮梦耸耸肩，觉得自己陈述得十分明白。
　　过了一会儿，明真的声音又传过来。
　　“绮梦，如果有人犯错了，让你十分痛苦，你会怎么办呢？”
　　绮梦这次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那要看是什么人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的话，我根本不会给她们机会让我痛苦，不过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那我只会让他们更痛苦。不过如果是我在乎的朋友的话，要看她们做的是什么事了，如果是不伤及家人的事儿，那就这么算了也无所谓，无非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说到这里，又扭过身子通过透明的悬浮舱看着明真，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如果是你或者爸爸妈妈的话，无论你们做什么事儿，即使让我难过让我痛苦，我都是会原谅你们的。”接着摆出一副“我是不是很优秀啊快夸我”的表情。
　　看着这样的绮梦，明真低下头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抬头，顶着一张和绮梦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如同照镜子一般，然后对绮梦说，“绮梦，我爱你啊，你知道的吧。”
　　绮梦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是。”
　　林羽不动声色的跟着瑜瑾走到没什么人注意的地方，瑜瑾走到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那一层，随便挑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也不看书，只望着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
　　林羽走到他对面坐下，瑜瑾听到响声转过头来，见是林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林羽在心里措了一下词，然后抬头看着瑜瑾，开门见山。
　　“你应该知道我跟绮梦的事儿的吧？”
　　瑜瑾微不可察的皱眉变得逐渐明显，难不成这小子是来炫耀示威的？
　　“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不，那倒没有，还没在一起，她说要一周的时间弄明白自己的心。”林羽解释着，他并不想现在就到处宣布二人正式交往的事儿，绮梦尊重他，他也想给绮梦同样的尊重。
　　“嗯，所以呢？”这个消息，瑜瑾还真就不知道，不过这么看来，绮梦倒是对这段感情认真了。
　　“我知道，绮梦很好，好到大家都喜欢她，我虽然看着不怎么精明，但是辰逸和萧简凉对她的照顾对她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他们足够优秀，绮梦能被这么优秀的人喜欢我也替她高兴，我自己也有信心在一周之后绮梦会选择我，可是，”林羽顿了顿，注视着瑜瑾，“可是你不一样，谢瑜瑾，在很早之前我能看出来你是喜欢绮梦的，说是喜欢，到不如说是感兴趣，我不知道你因为哪一点对绮梦感兴趣，不过从你打入绮梦的圈子起我就知道你对绮梦上心了，后来我也疑惑你为什么明明在乎的是绮梦却一直围着明真转，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么多年，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对绮梦并没有那么在乎了，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明真，可是就在昨天我跟绮梦告白之后，我发现你这两天看绮梦的眼神有些危险，如果说是爱慕，更不如说是一种偏执，谢瑜瑾，可能这就是当局者迷，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心，别被执念迷惑了，如果造成了不好的后果，不是你单方面后悔就能挽回的。”林羽脸色严肃，其实就像他说的，他也只是看着玩世不恭了些，可是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谁还会是个傻子呢，本不想和谢瑜瑾有过多交集，可是罗家姐妹都和这人有了关联，自己也不得不多多上心些了。
　　谢瑜瑾听着林羽说的这些，手在桌子下面默默握成了拳头，他突然有点迷茫，又有很大的不安，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他林羽说的都是对的他应该看清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可是另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叫嚣着，告诉他，他自己的事情不用别人插手，他的决定从来没错过，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失手过，绮梦是那个让自己在最黑暗的时候看见阳光的人，自己一定是一直喜欢着她的，就算不是，那绮梦这种人也是跟自己最适合最般配的，谁都不能夺走她！
　　这么想着，谢瑜瑾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狂暴，在发泄的边缘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他起身拉开椅子，低头看着林羽，抛下了一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先顾着自己吧！”然后匆匆离去。
　　林羽看着谢瑜瑾离去的背影，抓了抓头发，知道这人什么都听不进去固执得很，只好再想其他办法阻止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也站起来准备找绮梦去了。
　　下午的比赛顺利地举行完毕，凯德能够闯进决赛已经是十分了不起，又在最后以一分之差败给了英国本土的一个十分著名的大学，因此在带队老师眼里能得到这样的名次已经和夺得冠军没什么区别了，就组织竞赛人员一起狂欢，直到半夜，大家才陆续回到酒店，因为都没成年，所以酒是不允许喝的，因此大家回到住处之后没有醉酒只是有些累，反正比赛已经结束，就彼此兴奋地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直到后半夜才各自回房洗漱准备休息。
　　绮梦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他们这层，隔壁辰逸的房间传来一身巨大的开门声，听起来像是从里往外撞开的，赶忙起身披了件衣服往外走去。
　　辰逸穿着睡衣，面色惊恐地从房间里跌出来，看见隔壁绮梦的房间门打开了，急忙奔过去蹿到绮梦后面哆嗦地指着自己房间。

　　然后，绮梦就看见，姜沐雅——上身套着辰逸的t恤，里面显然什么都没穿，幸好t恤够长，能遮住大腿，看着也不知道她下面穿了什么——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