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劫》河朔之棠

18、第十八章 风波四起

　　下午放学，杨昭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路上他正盘算着要不要去柳筱家把事情问清楚，忽然段博骑车赶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去的丹阳公园，我有事找你。”

　　杨昭猜到了几分，他虽然觉得段博难缠，但心想不跟他解释清楚会更加麻烦，于是应了一声，骑车跟他去了。

　　丹阳公园的小树林后的空地上，段博伸手推了一下杨昭，神色冷峻地说：“动手吧。”

　　“为什么要动手？”

　　“动完手再说。”

　　“我不想打架。有事咱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话音刚落，段博一记右勾拳拳挥了过来。

　　杨昭闪过，刚要说话，段博又一脚踹了过来。杨昭没认真躲闪，小腿中了一招。

　　“你也太不讲理了。”杨昭有点冒火，摆出了格斗的姿势。

　　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在这片空地上较量起来。这里是丹阳公园最偏僻的地方，周围没有其他人，这里仿佛成了没有观众的格斗场。

　　两个少年都很能打，论力气和体型，段博要胜出一筹，论格斗技术，杨昭要胜出一筹。两人拳来脚往，打了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使全力。今天一定要分个胜负。”段博一拳击中杨昭肩膀，喊道。

　　“段博，如果我赢了，你要坐下来跟我谈。”杨昭一个侧踢，击中了段博的胳膊。

　　“行，只要你能赢我。”

　　两人又斗了十多个回合，杨昭在躲过段博的一个组合拳攻击后，瞅了个空隙，猛地一个旋风踢，击中了段博的脖颈。

　　“啊”地一声，段博朝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

　　杨昭忙上前用手扶段博，却被段博推开了。

　　段博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杨昭恳切地说：“段博，今天咱俩平手吧。”

　　“什么平手。”段博瞪了他一眼，“你赢就是赢。”

　　“那咱们谈谈吧。”

　　段博“哼”了一声，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空地。

　　杨昭会意，盘腿坐到了段博面前。

　　“柠子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欺骗她的感情。”段博质问。

　　“此话怎讲？”

　　“你还装蒜，你和高三学姐柳筱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杨昭叹了口气，说：“以后你动拳头之前，麻烦先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否则你以后要是当了警察，恐怕要制造不少冤案。”

　　“你和柳筱之间，真的没什么？”

　　“她和柠子一样，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不想多解释，清者自清。”

　　“如果你没做出格的事，柠子不会这么不开心。”

　　“事情总会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段博，希望你能信我。”

　　段博沉默了一下，说：“你能保证你不会放弃柠子？”

　　“我和柠子，并非男女朋友的关系，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你以前因为我和柠子玩得好而针对我，现在又因为我和她产生误会要揍我，不管我喜不喜欢柠子，恐怕都不会让你满意。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段博被杨昭一番话说得语塞。他干咳了几声，说：“你一定认为我管得太宽了，对吧？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五年前，我还在读小学，我爸爸做生意亏了钱，负债累累，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是还不上债，家里把房子都抵押了。而我当时又不懂事，和同学爬果树摘果子摔伤了腿，住进了医院。我爸爸听说他中学同学发展不错，就硬着头皮去问老同学借钱。老同学很慷慨，借给我爸爸两万。他的独生女儿，也就是我的小学同学，在房间里偷听到我摔伤腿住了院，竟然跑出来将两百元压岁钱递给我爸爸，说要给我治腿用。我爸爸当然不会要一个小女孩的钱，但是他的老同学却又多借了我爸爸一万。我爸爸回来都跟我说了，那时起，我心里就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保护那个女孩子。后来我们家就是靠我爸爸老同学的钱渡过了难关。”

　　“你的那个小学女同学，就是柠子。”杨昭一听就明白了。他心想：“原来柠子家对他和他家有恩，他又喜欢柠子，难怪他……”

　　“没错，她就是柠子。”段博继续说，“柠子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好女孩。我不仅感激她，也非常喜欢她，按理说，你如果放弃柠子，我应该感到高兴。但自从那天下晚自习我们救她后，我才明白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你。如果你放弃她，她就会不开心。我不想她不开心。你懂吗？”

　　杨昭理解地点了点头，说：“段博，比起你对柠子的爱护，我真的很惭愧。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原则。将来有一天，不管是柠子还是其他女孩，我只要答应和她好了，我都会对她一心一意。”

　　“我信你一次。”段博站起了身，“你可以不选择柠子，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要欺骗柠子的感情。你要是骗她，我还会来领教你的旋风腿。”说完，推起自行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下午，高二一班自修课。教室里，杨昭正握着笔写作业，班长李规过来叫了他一声，说是班主任邹老师有请。

　　杨昭放下笔，径直去了办公室。邹老师正在办公桌上批改作业。

　　“老师，您找我。”杨昭轻轻走到邹老师身边。

　　“哦，杨昭，你来啦。”邹老师放下笔，站起身来，“我们去会客室聊吧。”

　　“嗯。”杨昭跟着邹老师来到会客室，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这两天，学校有一些关于你和高三5班柳筱同学游月湖拍合影照的的传言。这些传言一定对你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我来找你聊聊。”邹老师开门见山，语气温和。

　　“邹老师，我和柳筱仅仅是好朋友，我们的确游过月湖，合过影，但除此之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杨昭对邹老师很信赖，如实把合影经过及去5号楼送照片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随后说，“也不知怎么，会被传成那样。”

　　“你说得的确是实话。你们之间是没什么。老师非常理解，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互相有好感，又没有出格行为，挺美好的，也很正常。”邹老师倒了杯水，递给杨昭，“老师找你就是想让你放宽心，同时也想了解一下你心中的疑惑。你知道吗，你们之所以被传成那样，是你在递照片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杨昭听了，好奇地抬起了头。

　　其实杨昭不知道，那天他把信封递给窗边的那个女生后，刚转身离开，高三5班的学生们就开始议论起来。

　　“那是谁啊？”

　　“好像是高二的，以前在操场看过他打篮球。”

　　“这小子胆子够大，居然明目张胆地来我们班递情书了。”

　　从杨昭手中接过信封的那个女生站起身，准备朝柳筱的座位走去。她倒是一片好意，想将信封亲自交到柳筱的手中。没想到因为信封是开口的，她拿的时候信封开口又朝下，其中一张合影照不慎掉了出来，落在了课桌上。

　　“哇，是照片欸！还是合影照！”

　　“是柳筱和男生的情侣照！”

　　几个眼尖的男生迅速上前抢过照片，嘻嘻哈哈地传看着。有几个女生也咯咯笑着朝那张照片张望。高三学生被学习压抑得太久了，“情侣照”三个字挑动了他们掩埋已久的的兴奋点。

　　“还给我。”柳筱跑了过来，要夺回男生手里的照片。

　　柳筱即使在生气的时候说话也比较柔和，对那几个调皮的男生完全没有威慑力。那几个男生并不理会柳筱，都跑到讲台上，一边拿着照片向同学们展示，一边模仿着杨、柳二人在合影中的pose。

　　“还给她！”下面一声怒喝，那是柳筱身后那个英俊男生的声音。

　　讲台上几个手舞足蹈的调皮男生一下被震慑住了，没人敢再闹腾，手持照片的男生乖乖地把照片还给了柳筱，挤眉弄眼地回到了座位。

　　柳筱拿回照片，迅速把它装入信封，放进了书包。她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眼眶里噙着委屈的泪水，“啪嗒”，“啪嗒”，有几颗滴在了课桌上。

　　有部分同学没注意到柳筱表情的变化，依然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时，只听“啪”地一声响，同学们都吓了一跳，张眼一看，原来是柳筱的同桌好友王颖在拍讲台。

　　王颖是纪律委员，长得算不上十分美丽，但也有几分姿色，关键是做事很有魄力，同学们都很服她。

　　只见她杏眼圆睁，嚷道：“有什么好八卦的，不就是一张合影吗？男女生各站一边，手都没有碰到，有什么出格的？都快21世纪了，你们还这么封建。说不定那是人家柳筱的弟弟呢？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影响大伙复习！”

　　王颖的纪律委员的头衔不是盖的，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个同学立马都安静了下来。王颖拿出纸巾递给柳筱，安慰她不要理会那些议论。柳筱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拿起复习资料，继续认真地看了起来。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柳筱正看着书，坐她后面的那位英俊男生悄悄递来一张小纸条。柳筱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第四节课后，请你在教室留一下。

　　柳筱看完，悄悄将纸条折了起来，放进了口袋。

　　第四节高三下课铃声响起，高三5班的同学们纷纷起身离开教室回家或前往食堂吃饭。教室里只剩下柳筱和那个英俊男生。

　　“唐誉，有什么事吗？”柳筱站起了身。

　　“你和他是怎么想到拍这张照片的？”叫唐誉的英俊男生也站了起来。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和他去月湖划船，帮两个游客拍了照，那两个游客也给我们拍了几张照片。”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想到去月湖划船呢？”

　　“可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说。”

　　“呵呵。这么说，你真的和那个高二男生好上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凭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和一个男生单独去外面玩的，你也不会和一个男生单独拍合影照的，尤其是比你低一届的男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心扑在学习上，可是，你在高考快要到来的时候，却和一个小男生好上了。”唐誉有些激动。

　　“想不到你会这么说我。”柳筱的眼眶湿润了，“我是和他拍了合影照，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谁好，至少在高考前，是绝对不可能的。唐誉，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好朋友，就不应该说这些话来伤害我。”

　　唐誉听了，沉默了。

　　唐誉约莫1米78的个子，长相帅气，玉树临风，有点酷似黎明，很受女生们的青睐。他算是官家公子哥，父亲是越州市江岸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所以他在与人交谈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流露出某种优越感。

　　但总体来说，唐誉大方热情，为人友善，与那些张狂无礼、盛气凌人的纨绔子弟大不相同，这都离不开他那从警三十余年的父亲的严格教育。

　　唐誉父亲本身是丹阳中学的校友，对母校甚为了解——虽地处市郊，却是不折不扣的省一级重点中学，管理严格，校风淳正。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在江岸区读满九年制义务教育后，唐誉被其父送到了远离市区喧嚣的丹阳中学历练，而没有入读江岸区那所家长大多是非富即贵、充满攀比的正德中学。

　　刚升高一时，唐誉就注意到了美丽温和的柳筱。

　　他非常喜欢她，不断找机会接近她，热情地给予各种帮助。王颖也很喜欢柳筱，觉得她柔和，好相处，也是处处维护她。三人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唐誉经常说他们三人是班上的三剑客。

　　高一时因为年龄小，校规严，唐誉还不敢向柳筱表白。升高二后，唐誉有了这个心思，但感觉柳筱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拒绝过很多追求她的男生，似乎对男女之事无感。柳筱曾对闺蜜王颖说过，高中三年一定要认真学习，绝不早恋。王颖和唐誉聊天时，曾透露过这个信息，又暗示唐誉不要去触碰柳筱的底线。这使得唐誉有了很大的顾忌，不敢越雷池一步。进入高三，学习任务陡然加重，唐誉更不敢贸然去打扰柳筱。他心想：“来日方长，还是好好学习，等读了大学再追她，会更有把握。”于是他将自己对柳筱的那片痴情，硬生生地压了下来，一门心思复习备考，一切打算等到毕业再做计较。

　　如今杨昭和那张合影照的出现，不知怎么，突然让唐誉有了很大的危机感。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要找柳筱问清楚。

　　“还有其他事么？”柳筱柔和而又果决地说，“没有的话我先回家去吃饭了。”

　　“对不起。”唐誉看着柳筱楚楚动人的脸庞，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我刚才太冒失了。”

　　柳筱脸一红，轻轻把手缩了回去，快步朝教室门口走去。

　　“我们还是三剑客，对吗？”唐誉轻轻喊了一声。

　　柳筱放缓了脚步，点点头，轻盈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