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柘枝红》流鸢长凝

3、第三章．柘枝初舞

　　“见了当阳公，你们还不行礼？”婢女赶紧提醒已经愣了神的亭中母女。

　　阿依努、尔回过神来，赶紧牵着阿依慕对着当阳公萧大心一拜，“拜见大人。”对阿依努、尔而言，她实在是不知道按梁国的规矩，该如何称呼这位少年公子，于是便一并称了大人。

　　“免礼，免礼。”萧大心的声音还有几分稚气，他笑着看了看郡主妹妹，“这些礼都免了吧，快些跳！我还等着呢！”

　　“是，大人。”阿依努、尔知道再没有推搪的理由，便只好点头答允。

　　阿依慕开心地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走到了亭外的小空地上，刚摆好起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成！我没戴铃铛帽，这儿也没有鼓，我跳不成啊。”阿依慕有些着急地说完，歉然对着小郡主与萧大心深深一拜，真挚地道，“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小郡主摇了摇头，笑道：“你别慌，鼓呢，我家多的是！”说着，她便吩咐身后的一名丫鬟去拿鼓来。

　　“我二哥打鼓可好听了！”小郡主再次挽住萧大心的手臂，得意地说着，“一会儿就让二哥打鼓！”

　　“胡闹。”萧大心是不愿意的。区区一个低贱的石族小姑娘跳舞，竟然要他堂堂当阳公伴鼓？

　　小郡主摇了摇他的手臂，似是知道他在意什么，她嘟起了小嘴，“二哥，你是打给我听的，怎么？我听都不给啊？”尾音娇滴滴的，轻而易举地触动了萧大心的软肋。

　　太子萧纲最是宠爱这个女儿，她若是去父亲那里闹一下，那他铁定要被父亲责问。

　　“阿盈，你这话就说重了，二哥给你打还不成么？”萧大心无奈地一叹，看向了阿依慕，“你一会儿争气点，可别糟蹋了我的……”

　　“你过来。”似是故意打断萧大心的说话，小郡主对着阿依慕招了招手。

　　“啊？”阿依慕受宠若惊地愣了一下，迟疑地往小郡主那边走了一步，便又停下来了。

　　阿妈说过，不能跟南梁的贵人靠太近。

　　小郡主从佩戴的环佩上扯下了两枚龙眼大小的银铃铛，瞧见阿依慕离自己还有好几步，便走了过去。

　　婢女急呼道：“郡主不可！”

　　“闭嘴！”小郡主实在是讨厌这些个婢女，成天这不行，那不许的，烦透了！

　　“这下铃铛也有了。”小郡主握着两枚银铃铛，摇了摇拳头，叮铃作响，她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低头。”

　　石国人的体魄本就比南梁人健硕许多，阿依慕虽然才十岁，却已经比小郡主高了半个脑袋了。

　　阿依慕怔了怔，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乖乖地低下了脑袋。

　　小郡主将两枚银铃铛嵌入了阿依慕的小髻中，抬手之间，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儿沁入心脾。

　　香！

　　除了阿爹之外，这是阿依慕第一次离南梁人那么近，感觉有什么在心湖上荡漾开去。

　　她忍不住细细地打量着小郡主的眉目。

　　这一路行来，南梁人秀气，她是知道的。可眼前的小郡主就好像是用月光画出来的小仙女，只看上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阿依慕看呆了眼，浑然不觉自己的心跳已经跳快了一拍。

　　“你可知？”小郡主转眸对上了阿依慕的双眸，笑意依旧，声音却刻意压得很小，“你这样看我，是大罪。”

　　与其说是警告，还不如说是提醒。

　　“对……对不起。”阿依慕连忙低下脑袋，心跳得格外厉害。

　　她却负手而立，笑得好像是吹过桃叶渡口的春风，温暖，又温柔。

　　小郡主，萧盈。

　　她自小便是太子萧纲捧着手心中的明珠，只因她生得实在是太美，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动人心魄的容颜，让人一见心漾。

　　她见过太多旁人目光中的复杂光芒，却还是第一次看见阿依慕这样的目光，真挚，热烈，却又坦坦荡荡，不带一丁点儿的邪念。

　　“若跳得不好，我再罚你。”小郡主萧盈俏皮地丢下一句话，慢悠悠地转身走回了原处。

　　婢女们给她与萧大心搬来了坐几，很快便端上了茶盏与茶果。

　　萧盈拉着二哥坐了下来，期待地看向了兀自站在原地，一脸惴惴不安的阿依慕，笑容之中多了一丝促狭之色。

　　这石国小姑娘方才还昂首挺胸的模样，这会儿竟噤声不语了，萧盈觉得，她很有意思。

　　阿依慕突然开始紧张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有点小后悔自己的冲动。

　　阿依努、尔满脸愁色，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迟了，自家孩子闯出的祸，自然该她这个做娘的来挡。

　　“小郡主，鼓到了。”婢女恭敬地将木鼓放了下来。

　　阿依努、尔走到了阿依慕身边，低头一拜，“未免阿依慕学艺不精，扰了大人与郡主的雅兴，这舞，还是我代她跳吧。”

　　“不成。”萧盈却不准备放过她，只见她指向了阿依慕，“我就要她跳！”

　　“阿妈，我能行！”

　　阿依慕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

　　阿依努、尔沉沉一叹，摸着女儿的脑袋，嘱咐道：“记得，跳舞之时，要专心，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走神。”

　　“嗯！”阿依慕点点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萧盈看她那认真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你叫什么名字？”

　　“阿依慕！”阿依慕干脆地答。

　　萧盈觉得这名字很是新奇，“阿依慕？什么意思？”

　　“月亮似的女儿。”阿依慕说到这个名字，她含笑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因为阿妈的名字是月光的意思，我是阿妈的女儿，我便叫阿依慕。”

　　萧盈本只觉得这个名字新奇，如今听阿依慕讲来，突然觉得这名字很是好听。

　　“咳咳。”萧大心拿好了木鼓，轻咳了一声，“妹妹，我要击鼓了。”

　　萧盈点了下头，“阿依慕，好好跳。”

　　阿依慕又紧张起来了，她咽了一口津液，摆好了起势。

　　静下来，你可以的，静下来，你可以的！

　　阿依慕闭眼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视线落处，是萧盈漾在唇角的笑意。

　　仿佛周围的人都在视线之中消失了。

　　阿依慕听着鼓声擂动，暗暗数着节拍，足尖点地，一下，一下，一下。

　　突然，她旋动起身子，随着声声驼铃似的铃铛声，像是一朵大漠的花儿，猝然绽放，美得让人惊心。

　　萧盈好舞，尤其是异族的舞蹈。

　　她在南梁长大，看遍了南梁的歌舞，唯有异族的，鲜少瞧见。

　　如今她终是看见了石国的柘枝舞，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阿依慕的舞姿旋动了起来。

　　嘴角的笑意悄然展开，萧盈双眸若水，这一霎间，眼里，心底只剩下了眼前跳舞的那个小姑娘。

　　萧大心本以为这个小姑娘只是随便跳跳罢了，哪知道这一跳，竟是如此惊人的好看，他打鼓也来了兴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飞扬。

　　阿依努、尔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儿，她一直担心女儿会跳砸了柘枝舞，没想到女儿终究是长大了，如此好看的舞姿，已经有了柘枝舞的神韵。

　　“咚！咚咚咚！咚咚！……”

　　偏院的鼓声越来越响，柘枝舞也到了最精彩之处。

　　不少婢女被鼓声吸引来了，都惊叹于这异族舞蹈的特别，看得呆了眼。

　　“叮铃！叮铃！叮铃！”

　　阿依慕的每一次旋身，必定带来铃铛的脆响，恰到好处地融在了鼓声之中，那一声声的脆响，也一声声地落在了萧盈的心底。

　　好看！

　　萧盈怔怔地看着阿依慕，她不仅觉得阿依慕跳舞好看，甚至还觉得阿依慕就像是草原上自由奔驰的骏马，那种洒脱，那种自然，是梁人身上永远也找不到的。

　　似是觉察到了萧盈的目光，阿依慕旋身对着萧盈眯眼笑了起来。

　　这一笑，宛若雪山上的暖阳，让萧盈的心蓦地暖了起来。

　　“啊！”

　　柘枝舞旋身实在是太多，阿依慕小髻上的一枚银铃铛终究还是被抛了出去，阿依慕这一分神，便乱了舞步。

　　她下意识地想去抓飞出去的银铃铛，可脚下没跟上，竟一个踉跄，朝着一边扑了过去。

　　完了！

　　她的膝盖先触的地，直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阿依努、尔赶紧上前扶起了她来，“阿依慕，你没事吧？”她紧张地上下检视阿依慕。

　　阿依慕忍痛摇了摇头，她着急地左右看看，想马上找到那个不知飞落到何处的银铃铛。

　　阿依努、尔问道：“你在找什么？”

　　“铃铛！郡主的铃铛！”阿依慕越来越着急，她已顾不得自己膝盖的疼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见那个铃铛。

　　“扫兴！”萧大心不悦地站了起来，“妹妹，这舞不好看！”

　　萧盈摇了摇萧大心的手臂，娇声道：“二哥你这是要怪我么？”

　　萧大心愕然问道：“我怎的会怪你？”

　　萧盈起身走了两步，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飞落的银铃铛，“是我没有把铃铛放好，才让阿依慕没把这舞跳完的。”

　　萧大心忍下了话，他知道萧盈是有心帮着这个石国小姑娘，“我哪敢怪你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父亲好像找我有事。”

　　萧盈没有戳破萧大心的小心思，她点点头，“嗯！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那二哥先去见父亲了。”萧大心赶紧找了个说辞，悻悻地离开了这儿。

　　“对不起。”

　　这已经是阿依慕第三次对她说对不起了。

　　萧盈转过身来，笑问道：“我若是要问罪，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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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萧纲给儿子取的名字特别有意思，都是萧大X系列~以下摘自百度- -！
儿子
长子 哀太子 萧大器
二子 浔阳王 萧大心
三子 临川王 萧大款
四子 南海王 萧大临
五子 南郡王 萧大连
六子 安陆王 萧大春
八子 桂阳王 萧大成
九子 汝南王 萧大封
十二子 浏阳公 萧大雅
十三子 新兴王 萧大庄
十四子 西阳王 萧大钧
十五子 武宁王 萧大威
十六子 皇子 萧大训
十七子 建平王 萧大球
十八子 义安王 萧大昕
十九子 绥建王 萧大挚
二十子 乐良王 萧大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