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从商录》凰鸟不至

27、谈合作

　　上官瞻悠悠合上手中折扇，漫不经心地向窗外一指：“诺，美人妹妹来了。”

　　四五个脑袋齐刷刷看向窗外，响起来一片惊叹声。

　　乌黑长发用白麻绳扎了一半，从斗篷的兜帽一侧倾泻出来，素色裙衫的女子地从马车上下来，走进酒楼。

　　透过门帘的缝隙可以窥见她沿扶梯稳步上楼，朱唇乌鬓，出现在嘈杂繁乱的酒楼里，刹那间是极端分明的色彩。

　　气势沉稳到了一种凛冽的地步，擦过少年人们的门帘时仿佛半点没有感受到许多道探究的眼神，淡漠地目不斜视着走了过去。

　　素色斗篷在身后随着蹁跹的脚步晃动，片刻后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詹子迁嚯了一声：“还是个戴着孝的、有钱的、美人妹妹。”

　　邵伯谦咦道：“这酒楼三楼不是江老板专门留出来给十一郎用的吗？怎么那姑娘竟到了三楼来了。”

　　上官瞻闻言笑了几声，笑着笑着收不住般折扇一开挡住自己，露出一双清而长的眼睛看向陆祁：“这就要问晋王殿下，我们的十一皇子了。”

　　陆祁哼了一声，随手将自己手上的小酒杯甩到上官瞻怀里，腿一屈靠在窗沿上坐下了。

　　上官瞻手忙脚乱地接住小酒杯，接连哎了几声：“这扇子可是颜琦玉老人家的真迹！不要弄湿了！”

　　但是一抬头看见陆祁懊恼的模样就不说话了。

　　陆祁越是不高兴，上官瞻就越是高兴，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手中折扇还风雅地扇个没完。

　　陆祁道：“她不是写的瘦金体吗？怎么寄来给江老板的信上用的是颜体？我还以为是谁!这就是个小人！”

　　上官瞻哈哈大笑：“然后你就让江老板答应她来做生意了？孽缘！晋王殿下！你这是孽缘！”

　　周围人还没听明白陆祁和那姑娘之间的那些疙瘩，但是并不妨碍他们迅速理解了这个姑娘是来做生意的。
　　陆祁等在这边房间里等了半天，只怕就是等这个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谁的那个姑娘。

　　于是纷纷起哄道：“开门开门！听听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要开的是酒楼三楼两间房间中隔着的小扇，做的极隐蔽，专供晋王殿下闲暇时来旁听江老板的谈判。

　　陆祁被吵得没办法，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要开的。”

　　长腿一迈几步走过去拉开了小扇。

　　几个人都是知道规矩的，陆祁不能让人知道他还有一点多的势力，这边发生了什么都得是私密的。

　　于是小扇一拉开，都安静了下来屏息去听。

　　只听见那边房间咔哒一声响，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清清亮亮的婉转女声：“江老板，好久不见。”

　　江老板手中茶杯盖吧嗒一声掉下来，为了掩饰失态他连忙捡起来擦了又擦，呵呵地和气笑着：“原来......原来是代姑娘你啊。”

　　麻蛋你不是那天还在代家厅堂扛棺上堂，说是代家欺负孤女吗？

　　麻蛋你不是还很缺钱地造假字来找我卖的吗？

　　怎么会是你的！

　　代未昭掀下兜帽，含笑走到江老板面前。

　　江老板是个不胖不瘦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年纪也该有三十好几了，但是代未昭蓦地温然含笑地站到他面前时，不知怎么那沉稳的气势倒像是要生生压上他一头似的。

　　江老板抖了抖，连忙站起来伸手做请，迟疑间问道：“......代姑娘果然是金钱翁的嫡孙女，这经商的头脑可真够聪明。”

　　鱼子文是个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向她借钱除非利益翻一番，因此代未昭的地只能是自己买的。

　　他本是想试一试代未昭的钱究竟从何而来，代未昭却笑得滴水不漏：“不是在下聪明，聪明的是家父。”

　　江老板本就是近两年才跟着陆祁到晋地来的，代未昭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他是一点都不清楚，十几年的事情也不好打听。

　　于是暗自思忖，听这话，莫非是代未昭的父亲其实在边塞挣了不少钱？

　　之前其实是在卖惨？

　　但嘴上却说着：“但凭那日卖霍大将军的字时，代姑娘言语中的机关已是足够聪明。”

　　代未昭微微一笑：“承蒙抬举。说起那日，那日后代朝云还向江老板要了霍将军的字吗？”

　　江老板尴尬地将擦干净的茶杯盖盖到杯子上：“是。我送了个假的上门。”

　　代未昭哈哈大笑：“江老板才是真的聪明，只是还是得向代老爷子要该要的钱才是。”

　　另一个房间里听着的众人一片静默纷纷咂舌。

　　陆祁使了个眼色，看看看，就说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了吧！

　　想了想，轻手轻脚地写了个纸条，交给门外的小厮，小厮会意，退了两步便加重了脚步将纸条递了进去。

　　代未昭坐在自己座位上垂着眼帘，恍若未见。

　　江老板接过纸条，上面用和霍将军一般刚劲的瘦金体写着----说正事！

　　江老板一抖，忙放下手中纸条问：“那个......不知......代姑娘找江某，究竟是要如何合作呢？”

　　代未昭道：“我听说江老板是从长安来的？”

　　江老板立刻警惕了起来，看着代未昭。

　　代未昭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只是道听途说罢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江老板，而是为了江老板的厨子。”

　　江老板眼睛眯了起来：“代姑娘这又是何意？”

　　代未昭反客为主地倒了一杯茶，没有看江老板，目光转向茶沫漂浮的水汽：“我不懂茶，但是这茶泡得再好，也不如江老板酒楼里的厨子的菜得人间至味。”

　　“那日我酒楼听书，深夜没喝上什么茶，倒是吃了不少小点。后来问起来，才知道这样的时候还有这样盈盈满楼的客人，还有赖酒楼的厨子做得一手好点心小菜。”

　　江老板想了想，似乎懂了：“代姑娘若是为这厨子而来，恕在下无能为力。这厨子是我聘请来的没错，可是在下也不过是再三相求，他才肯每月来做三日，无法与他签下什么契约。”

　　代未昭问道：“那厨子为何不肯来多做几日？”

　　江老板叹了口气：“人家是齐皓白当年的厨子。”

　　尽管早有准备，相隔多时后再度听到这个名字，代未昭的眼皮还是不由得一颤，连带着长如蝶翼的睫毛也一抖。

　　当朝太后要靠捧霍明玦那等能自己做出事业的女子提高威望，当年害死忠臣良将的齐皓白就成了小人，只能提名相称。

　　江老板虽然觉得没什么可谈的了，还是索性将这点小故事讲下去，叹口气，倚靠回椅子上：“齐皓白害死霍将军后不久就在河中买了个宅子，安置好了听说大约是等隐退来住的。”
　　“那厨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跟了他的，也一起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老了，五皇子一路攻杀入京，不仅杀了厉宗皇帝，他自己也成了阶下囚。”

　　代未昭问道：“那么现在那厨子......”

　　江老板叹口气，陈年往事说累了去拿茶杯，一面答应道：“现在那厨子是他儿子，都是得过齐皓白恩惠的人。父子相传，所以现在那厨子只想替齐皓白守宅子。可惜了，齐皓白现在是个什么名声？”

　　哼笑了一声，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朝廷岂能容他的东西还在？这宅子啊，早就收归朝廷所有了，只是没派上用场而已，现在只怕是杂草丛生，荒芜得不成样子了。”

　　代未昭蹙眉沉吟着问道：“那宅子在哪？”

　　江老板答道：”那宅子就在城北，那厨子就在对面买了个院子天天看着。”

　　话说完了，江老板挑眉看她，等着代未昭会的下一步动作：“如果代姑娘见我的目的是为这个，那江某也没有办法。”

　　却见对面女子莞尔，长而秾丽的眼波一弯，檀口轻开：“那江老板看，我如是将这宅子买下来如何？那厨子可愿意跟我”

　　江老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可是朝廷的东西，怎么买？”

　　代未昭笑道：“用钱买啊！朝廷不差钱吗？”

　　江老板瞠目结舌。

　　代未昭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霍将军究竟怎么死的，还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听到这句话，另一个房间里的人纷纷看向陆祁，果然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一把抓过旁边的纸张开始写什么。

　　偏偏那头无辜的代未昭还在继续说下去，声调还有点嗑着瓜子说闲话的感慨：“说起来也没法说齐皓白就是一个坏人，不过是各有立场罢了，死了一百年了，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由官府卖出去，还能有点赚头。”

　　江老板迟疑着问道：“可是官府会卖吗？”

　　代未昭一脸笃定地答道：“会卖。若是卖了，江老板可要跟在下合作？”

　　江老板问道：“什么合作。”

　　代未昭眼波流转，嘴角轻翘：“那酒楼的一应人手，还需江老板提供这酒楼冗余的人手，事成之后，酒楼一应收成，江老板占两成五，如何？”

　　江老板来了也没多久，全凭晋王的钱财做生意打点一切。

　　可是说到底晋王是一个从头到尾不受重视的闲王，钱财也谈不上又多少，因此开的这酒楼规模也有限。商人手痒，早就想把这酒楼往大了做了，只怕代未昭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现在这意思，是多了一个扩张的机会？

　　江老板感到自己真实地心动了。

　　还没说话，敲门声响起，江老板接过纸条，看了两眼，踌躇片刻，向代未昭道：“代姑娘，恐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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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觉得写得不好，已经进行了修改，后半部分情节不一样，不知道大家看到的是修改版还是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