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贱》莫漠MOMO

5、第五章 何家

　　苏秦来到了院子，涛涛已经午睡了，树下，苏国忠戴着老花镜，一手拿着放大镜看着报纸。想了想，苏秦终是走上前去：“外公。”
　　苏国忠没有抬头，唔了一声继续看他的报纸，有些吃力。
　　“我帮你念报吧。”苏秦说。
　　苏国忠耳朵并不迟钝，听了苏秦的话，没有反对。如果是别人，苏国忠大抵会拍下报纸，怒气横生，他还不老，没有老到还有人伺候的地步。在他的心里，无论他苏国忠多老，他始终都是那个顶天立地，驰骋沙场的战士。
　　但是，对方是他的外孙女，也是他苏国忠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便不一样了。
　　苏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意就会用绝食来向他抗议的孩子，这几年的磨砺，她成长了很多，尽管，每每知道苏秦在外面的消息，他总会气恼上半天。
　　苏秦接过报纸，声音不大不小。眼角的余光落在闭目养神的苏国忠上面，借着斑驳的阳光树影，苏秦看到了苏国忠一头的白发，七十几岁的老人，怎么还能年轻得起来？苏秦知道过苏国忠的故事，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意外生还的战士。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经历过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时代。现在，这个曾经的英雄安详的半依靠在藤木椅子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没有了古旧照片上坚毅不屈，有的只是平和和安详。
　　不多会，苏秦看着苏国忠好似睡着的模样，虽然是秋天，不过，对于南方的城市来说，不过是临早晨和夜晚会冷些，大中午的还是很热的。苏秦掖了掖毛毯，放下报纸，嘱咐警卫员注意些便上楼了。

　　六年前的高考过后，苏秦第一次来这里，戒备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对她说：“我是你的外公。从今天起，你姓苏。”
　　“我听爸爸妈妈说过。可是，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只想回家。”那时候，苏秦的名字还是秦嗪，傲然的站立在苏国忠的面前，对着一屋的富丽堂皇神情淡淡。
　　苏国忠的拐杖“咚咚”的，一声一声的敲在木质地板上，在空旷的屋子里面格外的响亮：“去看看你的母亲吧！”
　　秦嗪平静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一声母亲尖锐的刺痛的心，撕扯起秦嗪最后一丝防卫的底线。是的，当她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抛弃自己的时候，她曾经怨恨过，曾经誓言，绝不原谅。可是，却依然无法彻底的把这一丝血脉相连的关系生生拉开。她做不到。
　　秦嗪在病榻上自己的生母，苍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额骨凸起，脸颊深深的陷入，十指宛若骷髅一般的皮包骨。
　　好像感觉到了秦嗪的到来，床榻上的女人慢慢睁开眼睛，扩散的视线逐渐聚焦在秦嗪的身上。干涸的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一丝的声响。
　　顷刻，秦嗪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徐徐流出。
　　秦嗪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不一样了。家里那爱美丽的老太太会是她的养母，那个会拿着藤条毫不留情抽她的老头子会是她的养父。一切好像全乱了套一样。苏秦慌乱的捂着耳朵。
　　她不想听，不想知道那么多。她宁可，她还是那个会拧她耳朵，那个会狠狠抽她的老太太的死丫头。也不想知道那个像琼瑶剧情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苏国忠告诉苏秦，苏秦的生母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一头干净利落的长发编织成了两个大大的麻花辫，带着草绿色的军帽，一身浅绿色的军装，英姿飒爽，明媚动人。大大的眼睛如一瞳秋水般闪闪有神。是当时部队家属最美丽的人儿。小小年纪格外的讨人喜欢。中学毕业，便来到了当时的S村进行再教育。
　　山里飞来了凤凰，一只从城市里飞来的凤凰。吸引了多少春心萌动的青年男子的心。这期中，就有苏秦的父亲。谁知道，苏秦的生母会是最后一批知青下乡，一直到了1977年，苏秦的母亲本是有机会回城，却为了爱情，留在了山村里。

　　苏秦所知道的关于自己母亲的故事并不多，苏国忠是个不多话的人，对于苏秦，无论生母是谁，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属于上一代的问题，何必纠纠缠缠的纠缠。
　　而当苏秦每一次想到过去，头便禁不住疼痛起来，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烟，刚一点着，眼前闪现了涛涛的笑容。深深的吐了口气，丢掉。
　　告诉自己，在这里，她是涛涛的妈妈。她必须有一个母亲的样子。身后忽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苏秦低头，看到楼下的何家。
　　五年前的何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官，一晃五年，如见的何家已是上尉，年轻英俊。
　　“苏秦，好久不见。”
　　许久不见，何家沉稳了许多，已不似当初的大男孩，苏秦下楼走到何家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对于何家，苏秦很是抱歉。那时候，何家被义务派遣到这里负责苏秦的安全。几次都被得了躁狂症的苏秦抓咬得鲜血淋漓。却依然笑得很开心，脸颊两边的小酒窝依然抑制不住笑容。对于苏秦来说，这样的笑容很讽刺。于是，四处挑他的毛病。却依然没有办法抑制住何家脸上的笑容。
　　这个男人有病。苏秦曾经这么想过，对于任何人，任何事，他都能笑容满面的对待。苏秦眼里，何家的城府很深，用他天真的面孔欺骗了所有人。
　　“来送东西。”何家说道。
　　“送什么？”苏秦看着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恨不得拿水泥填满它：“又不是一个地的，这么好心。”
　　“检查报告。”何家微笑：“今天去区医院看朋友，刚好遇到何医生，顺便拿老将军的身体检查报告过来。”
　　苏秦看了看何家手中的资料袋：“他在休息，你先给我，等他醒来了我就拿给他。”
　　苏秦注意到了何家的犹疑，伸过手去要。
　　何家看了看苏秦，还是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