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棒棒糖引发的爱恋》格路

57、第 57 章

　　欧阳文忠公曾道：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

　　很长一段时间里，洪姝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自己和秦月苒志不同道不合，也没有共同的利益，那么她们俩到底算是君子之朋还是小人之朋呢？

　　或者也可以换一个问题，两个明明应该将对方视为情敌的人怎么会成为了朋友呢？

　　学校北门外的那家小饭馆，莫名地成为了她们俩的根据地，洪姝已经渐渐习惯了每月都去那里，叫上一锅水煮鱼，就着凉茶，和秦月苒小聚一番的生活。

　　乔唯经常从隔壁政法大学过来找洪姝玩，她第一次见到此情此景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秦月苒其实是个不错的朋友，性格爽朗，敢爱敢恨，当年追求齐子盛的时候毫不扭捏，如今数落起他的时候也同样不留情面。

　　洪姝和齐子盛不在同一个学院，甚至连基础的公共课也没有交集，但是她经常见到他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在宿舍楼前乱晃，而且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会以各种渠道传入她的耳中。

　　最主要的渠道自然通过是秦月苒，她发挥了本专业的特质，对齐子盛的行踪动态了如指掌，每次和洪姝相聚都会带来他的最新消息。不过，她每次落座之后，都是用同一句台词开篇。

　　“你知道吗？他又换了个女朋友。”

　　这就有些枯燥了。

　　最初的时候，洪姝还会一边愤慨一边伤心，然而当她看到齐子盛每个月都会被别人甩掉的时候，她又有些心疼他。

　　她知道他缺爱，但是无法理解他疯狂地换女友的行为，感觉就像小孩子一定要找个玩伴一样，秦月苒鄙夷地称他为月抛美童。

　　在齐子盛被月抛了三十六个月之后，秦月苒终于带来了关于他的不一样的消息。

　　“我最近和他班上的一个女孩一起做兼职，他的风评和咱们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她神神秘秘地说。

　　“难道不是月抛是日抛？”洪姝已经有点麻木了，但是为了配合秦月苒的讲话氛围，她还是打趣着说道。

　　秦月苒飞快摇头：“大错特错！他的人设是传说中的妇女之友！”

　　洪姝“哈哈”干笑两声，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和齐子盛的过往，没发现他有这方面潜质。

　　“你别不信呀，我和小新都认识三个月了，之前一直忍着没问她，结果她昨天自己提到齐子盛，说他是她们学院最受女孩子欢迎的人！”

　　“大学真是改造人的好地方啊！”想着齐子盛从前那万人嫌弃的德性，洪姝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我也很奇怪，这家伙怎么会突然转了性，但是小新说他对女孩子们呵护备至，苦劳力、知心大兄弟、护花使者样样都做得来。”

　　洪姝觉得面前的水煮鱼有点辣，她顺手拿起醋瓶子，向自己的碟子里倒了半碟醋。

　　“他是被雷锋附身了吧，原来的灵魂飞走了。”她知道齐子盛经常会送不同的女孩子到宿舍楼下，手里也总是提着对方的物件。她还以为是他突然开窍了，却没想到这窍开得有点大。

　　不过她更加迷惑了：“他这么体贴绅士，做小伏低的，怎么还会月月被人甩呢？”

　　“这就是我要讲的关键了！”秦月苒坐直身体，神情肃穆：“他压根就没和那些女孩子们谈恋爱，所以就称不上被甩啦。我后来一想，倒也合理，他可是传说中的妇女之友，那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和任何人有实质性的进展，否则怎么会人人称赞？肯定是人人喊打啊。”

　　洪姝还是不相信：“那些女孩子会这么乖顺？就没有人看上他，然后和他纠缠不清的吗？”

　　“他对人家说，他心里有一抹神圣的白月光，求之不得，不想考虑感情的事。现在的女孩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母爱爆棚，还特别擅长脑补，他在她们的心中就是一个对爱情保持着纯美希冀的小可怜。她们恨不得把他保护起来，敢去觊觎他的人，会被当做人民公敌的。”

　　洪姝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系有多少女生？不到四十个吧，还真是团结啊。”

　　“别转移话题，白月光女士，听了这段凄美的旷世畸恋，你有什么感想？”秦月苒突然问道。

　　“得了吧，我充其量就是个糙米粒，还是没煮熟的那种。你见那个神经正常的人，没事总带着女友团在白月光前面乱晃的？”

　　洪姝突然有些生气，她气齐子盛是个智障，居然可以和她闹别扭一闹就是三、四年；她也气自己舍不下面子，如果她肯下定决心去向他道歉，可能就没有这几年的蹉跎了。

　　“都说了她们不是他的女朋友了，而且你也说了，神经正常的人才不会那么做，可是他又不正常。”

　　秦月苒见洪姝不接她的话，便自顾自地反思起来：“哎，说起来，当年的我还是太年轻。如果有小新她们的觉悟，一开始就认清形式，没准我就是他的第一个姐姐粉。我还记得当年我真情实感地和他生过气，想一想就好尴尬。”

　　洪姝也很尴尬：“说到底是他的错，不该胡乱招惹你。”

　　“也怪我，当时既花痴又盲目自信。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看开了。”秦月苒洒脱地摊摊手，然后笑嘻嘻地将矛头转向洪姝：“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从过去走出来呢？三年来，追求你的人，没有一打也有十个八个，你全都给回绝了，然后又不回去找他，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呀？”

　　洪姝不想再谈论这件事情，便硬生生将话题转移开来：“谈恋爱多无聊啊，我要醉心于学术，我要勇攀科学高峰！”

　　秦月苒打了个寒战，凄楚地看着她：“这个遭天谴的理由我好像听某人说过，你又成功地诱使我回忆起了童年阴影。”

　　洪姝也想起了这事，当时乔唯还一人分饰两角，手舞足蹈地把这段经过表演了出来。

　　还好秦月苒没再就此事进行深入的探究，看来她是真的走出来了，她顺着洪姝的话，问起她的学业来：“你保研的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和导师联系了吗？”

　　一提到这件事，洪姝就忧伤，她的成绩在学院的排名很尴尬，在保研的边缘徘徊，直到现在，她都没得到准确的消息，不知道今年本院到底有几个名额。

　　她很是有些苦恼：“保研的事情虽然有一点点希望，但是机会又不太大，我还是得多做几手准备才行，看来接下来这半年，我真的要醉心学业了。”

　　秦月苒为她忧虑起来：“那你是准备考研？可是你报考研辅导班了吗，我们班同学从大三下学期就开始学英语和政治了。”

　　洪姝被她说得有了紧迫感：“还真没有，那会我还在准备期末考试呢，以为学分绩高一点，保研希望会更大，结果好像不太理想。”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希望的，而且即便你直接去找工作也可以，你们学院的就业率那么好。”秦月苒说着说着，突然兴奋起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考公务员吧。”

　　洪姝想了一想，这倒也是条出路，反正她们大四几乎没什么课，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可以有，我知道乔唯的表姐在著名公考培训班当老师，咱们还可以去她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那就这么定了，我到时候找你一起上自习。”

　　洪姝对未来其实比较迷茫，在学校这样单纯的环境里生活久了，一想到去校招聘会、人才市场找工作的事情，她就有些无所适从。

　　她内心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保研成功的，这样就还可以在学校这座港湾里避难几年，但是今天秦月苒提出的这个想法也有一定的诱惑性。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吃完饭后，就携手同去书店挑选考试用书，各自抱着一摞厚厚的教材和习题回到宿舍。

　　经由几个月的突击学习，洪姝顺利地完成了公务员笔试，出了考场之后，她的自我感觉相当不错。不过保研的事情也彻底没戏了，最终确定的全院保研人数是前20人，她排在第22名。

　　因此，趁着成绩还没出来的空闲时期，洪姝又随手做了几份简历，参加了几家银行的校招。

　　一家地方性商业银行的HR对她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洪姝在惊喜之余还留有一丝冷静，她向熟悉的学姐咨询了一下这家银行的工作要求和相关待遇，结果被该银行的存款任务吓破了胆。

　　可巧公务员笔试成绩公布出来，她是所报考岗位的第一名，与爸妈商议后，她暂时搁置了找工作的计划，全身心投入到面试的封闭式训练当中。

　　她报了一个学费上万的面试辅导班，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面试当天共有四道考试题目，其中两题她居然练到过类似的。

　　因此她在答题的时候信心大增，甚至和其中一位女考官进行了目光的交流。那位考官不断地点头微笑，也不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还是对洪姝表现的认可，总之是对她进行了一种正向的刺激，这使她状态良好地完成了自己的面试。

　　洪姝的面试最终成绩是八十八分，她一身轻松地走出候分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从与来时方向相反的走廊离开考场。

　　一出考场所在的教学楼，她迎面碰上从隔壁楼走出来的齐子盛。

　　她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仔细看了看隔壁楼门口放置的公示牌，也是公务员考试的考场没有错。

　　难道齐子盛也是来考公务员的？他不是应该回家继承家业吗？哦，他家公司是做实业的，与他的专业不太相关，可是他在学校的时候还搞过创业，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洪姝在风中凌乱，开始怀疑起自己从别人口中得到的关于齐子盛的信息。

　　齐子盛也看见了她，不过他没有任何惊讶之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一样。

　　他歪了歪头，微微提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带些嘲讽的微笑，一如这三年以来，他每次见到洪姝的表情。

　　洪姝见他转身要走，不由得叫住他。

　　“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疯？你不是最讨厌死板板的、毫无创意的工作了吗？”

　　齐子盛向她走近了几步，这真是难得，按照以往的惯例，他都会和她保持十米以外的安全距离的。

　　“我就是喜欢离我讨厌的事情近一些，你管我抽不抽疯呢？”

　　洪姝心头升起了久违的气恼，她还口道：“我看你是更喜欢离你讨厌的人近一些吧。”

　　齐子盛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洪姝会这么说，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彼此彼此，你现在不是也没有拔腿就跑吗？”

　　两人沉默片刻，然后同时哼了一声，各自回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