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棒棒糖引发的爱恋》格路

49、第 49 章

　　车里一直很安静，与正在播放的车载音乐十分相称，偏生姑姑她还喜欢单曲循环，于是几人一路无话，只有阿桑的吟唱在耳畔飘荡，软软絮絮的，令人倦意横生。

　　洪姝坐在副驾驶，活动了一下肩膀，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她看了看姑姑，姑姑并没有受到乐曲的影响，眼神很是清明，甚至带了一丝难得一见的坚毅。

　　她又通过右手边的后视镜观察齐子盛，他独自坐在后座上，手臂拄着车窗，正向外望去。

　　他的一侧嘴角略微向上弯着，洪姝记得这是表示轻蔑的意思，车里只有三个人，能让他做出这个表情的对象也不言而喻。洪姝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夹在这两个人中间呢？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左右为难。

　　好在她们很快便抵达了齐子盛的爷爷家，把他放下车之后，大家都没有多话，洪姝和姑姑两个人坐在车里，看着他走进家门口之后，才慢慢离开。

　　“咳咳。”姑姑清了清嗓子。

　　终于来了。洪姝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心里紧了一紧。

　　“小姝，你和大宝的关系挺好的是吗？”姑姑试探性地问道，她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然而洪姝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悬了一路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结果却是个塑料的，砸在头上也不痛，洪姝松了一口气。

　　她实话实说：“我俩是挺熟的，成绩比较接近，座位也离得比较近，做过一阵子同桌，他这人有时候像个小孩一样，逗逗他挺有意思的。”

　　这个“一阵子”是个很模糊的概念，洪姝大概算了算，二人坐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大概有一年，而且还没算上隔着一条过道这类的情况。

　　她毫不掩饰地道出对齐子盛的兴趣，这让姑姑一下子有些慌乱，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还帮你提包。”

　　“得了吧，他那人风一阵雨一阵的，可能这几天他碰巧心情好，就被你给看到了。你可别被他的表面功夫给蒙蔽过去了，那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齐奶奶被他惹得一会高兴一会生气，有时候血压都不太稳。”

　　洪姝撇撇嘴，故意向姑姑吐槽，同时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说谎，他性格不稳定是真的，齐奶奶被他折腾得情绪起起落落也是真的。

　　“你别这么说他，那孩子他从小就……总之你别跟他生气。”姑姑说着说着，声音便微弱下去。

　　看她这副欲言又止的内疚样子，洪姝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她以这副矛盾的心态，做了人家十年的后妈，也算是够虐人虐己的。

　　“我没事和他生什么气？他也没招我没惹我的，你放心吧，我不欺负他，也肯定不会被他给欺负了。”洪姝拍着心口保证道。

　　直到洪姝回到家，姑姑也没有开口去询问她们两个人究竟有没有在谈恋爱。

　　洪姝的态度太坦诚，毫无遮掩，姑姑只是看到洪姝用手电筒查看齐子盛眼睛这一幕，而这算不得什么铁证。姑姑的身份还很尴尬，作为一个刚刚认回家人的人，她没法把手伸得太长。

　　她和洪姝的妈妈聊了一会就离开了，洪姝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送她的时候，还是能看到她那略带担忧的目光。

　　看来平时要注意两个人玩闹的尺度了，洪姝总觉得姑姑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还有卢征鸿那边，也是个不定时炸弹。

　　她带着这种困扰度过了假期的最后几天，忍住和齐子盛联络的冲动，还狠心拒绝了齐奶奶的多次邀约。

　　因此，她在书房看书的时候，常常会收到齐子盛的反光镜骚扰，每每这时，她便将椅子转向窗子，脸冲着他家的方向。

　　时常是她看书看了好久，再一抬头，还是可以看到他坐在飘窗上望着她。那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她也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心安，仿佛是被隐秘地守护着一样。

　　捱到高三开学之后，一切风平浪静，姑姑照旧每周末来家里坐坐，和妈妈逛街、搓麻，玩得很开心。

　　卢征鸿更是像失忆了一样，对七夕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更准确地来说，他是忙得没空去关心其他的事情，每天像只小陀螺一样，不是在考试中就是在去考试的路上。

　　洪姝渐渐不再对他们投去额外的关注，一是她觉得危机已经解除，二是她精力有限，要将更多心思用到学习上去。

　　高三的学业任务可怕得很，老师们像是布云施雨的神仙一样，洒试卷的动作一天比一天流畅写意，而且他们比神仙更加高尚。

　　传说中人们在求雨的时候好歹也得上柱香，供上些瓜果梨桃、鹅掌鸭信什么的，他们可倒好，不召即来，挥之不去，自动下咒，供品就是学生们夜夜熬干的心血。

　　作业滚滚而来，挟持着日历向前奔跑，洪姝觉得自己一直在欠债，写作业的速度永远比不上老师布置作业的速度，不过不只她一人这样，班级里大部分同学都在题海中醉生梦死，浮浮沉沉。

　　很快，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便在大家的一片哭号中到来。

　　这次题目的难度十分之大，据说学校为了让高三同学们感受到高考的残酷，特意请来了某高考大省著名的魔鬼命题组来给大家出题。

　　其中一位名师号称一剑可斩千万人，事实证明他老人家名不虚传，成绩下发之后，哀鸿遍野，整个高三教学楼里万鬼同哭，甚是凄惨。

　　洪姝这次的总分要比平时低四十分，胜在年级排名还算稳定，总算是可以消停一个月。齐子盛就悲催了一点，他的理综有两道大题写错了位置，硬生生跌到了班级的第四排，为他的马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是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卢征鸿，这家伙冲出了年级前五十，排名仅比洪姝高二十名，这是他这辈子从未涉足过的区间。

　　虽说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偶然失手，而且他可能会走出国或者是保送的路子，不见得会参加高考，但是看到他的成绩之后，从老师到同学都沉默了，没人敢去和他搭话。

　　只有他自己一身轻松，还会时不时地主动给别人讲题，好像那个从小到大就没考过其他名次的人不是他一样。

　　关咏琳急得不行，暗地里上了一股急火，抓着洪姝就奔向小树林，对洪姝威逼利诱，打算让她去劝一劝卢征鸿，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

　　“你太多虑了，他根本就没事。”洪姝很了解卢征鸿，他根本就不是需要人安慰的性格。她倒觉得需要安慰的人是关咏琳，这家伙的嗓子都哑了。

　　“他神经那么强悍，比咱俩加起来都粗，你有空还是多照顾照顾自己吧，我这里有胖大海，你快拿回去泡水喝。”

　　关咏琳自上高中之后第一次换同桌，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几尽崩溃地说：“自从开学，我就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受了很大挫折，有些心灰意冷。对了，我前几天和他聊天，他好像连出国都懒得出去了，这样下去他可怎么办啊？”

　　洪姝心里咯噔一下，“开学”这个时间节点让她想到了假期里发生的事情，卢征鸿这个傻瓜，该不会真的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了吧。

　　关咏琳看她只顾沉思，不肯说话，更加沮丧，“算了，你为了避嫌，不肯去劝他，我也理解，都怪齐子盛这个醋坛子！”

　　她这一番话让洪姝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洪姝颇有些心虚地质问她。

　　关咏琳一下子捂住嘴，然而为时已晚，她躲着洪姝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看到过他们俩吵架。”

　　“什么时候的事情？”洪姝愈发奇怪，她昨天还看到那两人在路上笑呵呵地互相打招呼呢。

　　“大概是刚开学那段时间吧，有一次我看到他俩在做值日，一人一把扫帚，一边扫地一边唇枪舌剑的。”关咏琳仔细回忆着。

　　“大概是卢征鸿说齐子盛太幼稚，太自私，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合适，会让两个人都受到伤害。然后齐子盛说他再怎么不适合你，也要比卢征鸿这种自负的胆小鬼强，”关咏琳说着说着，看向自己的脚尖，声音低沉下去：“卢征鸿又说，以后的日子还长，凡事没有绝对，有时候不打扰才是最理智的呵护。”

　　洪姝的鼻子一阵酸涩，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对不起卢征鸿，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再看向关咏琳，发现她也已经红了眼眶。

　　“琳琳，你是不是很喜欢他？”洪姝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问道。

　　关咏琳半天没说话，然后抬起头来，很坚定地笑了笑。

　　“他要是能像你一样勇敢就好了。”洪姝不禁唏嘘道。关咏琳听到这话之后猛地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受了到惊吓的幼猫。

　　“你别紧张，” 洪姝摸摸她的肩膀：“我是说，他要是能把话说出来，大家把话说开了，也就没事了，可他偏不。”

　　“我不知道他是不喜欢表达情感还是不屑于去这么做，一直以来，他总是油腔滑调的，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事实上他这样会把自己和所有人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远到一定程度之后，事情的走势就不会乖乖地受他控制了。”洪姝回忆着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不禁深有感触。

　　“你放心，他对我的喜欢远远没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和你对他的喜欢比起来差远了，甚至连我对齐子盛的喜欢都不如。你也不用担心他会一蹶不振，他那么理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最分得清了。”洪姝安慰着关咏琳，同时也安慰着自己。

　　洪姝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关咏琳还是愁眉不展的，这可真是让洪姝烦恼极了，难道还要她去找卢征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开吗？

　　她在心里疯狂地摔桌，明明自己平时接触到的人已经很有限了，可是这仨瓜俩枣却每天都变着法儿地给她惹麻烦。在高三这种关键时期，还要打扰她学习的人都去上火刑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