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棒棒糖引发的爱恋》格路

17、戏

　　“阿姝，你的手再向下移一点，老齐你把腿伸直，別弯着。大家围观的时候离远一点，OK？开始！”

　　随着关咏琳的一声令下，洪姝艰难地用左手托住齐子盛的背，使其半躺在她的臂弯中，摆出原片中的经典造型。她又用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棒棒糖，这块五彩斑斓的棒棒糖比她手掌的面积还要大，是关咏琳斥巨资购来的道具。

　　洪姝把糖举到齐子盛的面前，忍着强烈的不适——因为他太重了，自己有点要支撑不住他的重量，而且即将要唱的歌词太恶心——百般无奈地开口唱道：“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我这有彩色的棒棒糖，你要不要尝？”

　　她刚刚唱完这几句歌词，围观的几个同学就忍不住爆发出笑声。她恼怒地瞪着他们，结果发现在一群捧腹大笑的小傻瓜当中，只有卢征鸿一个人遗世而独立。

　　他虽然也是面带微笑，但是笑意未达眼角。站在他前方的乔唯笑够了直起腰之后，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于是洪姝看到，他的眉眼间笼着一片肃杀之气。

　　她被这眼神刺得浑身一个激灵，剧本上的台词一下子忘了个干净。她用余光瞥到，关咏琳已经皱起了眉头，似乎要开口喊“cut！”

　　还好与她对戏的齐子盛更不敬业，他奋力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吸引走了关咏琳的全部注意力。

　　“乔唯，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破台词！”还没等关咏琳走过来，齐子盛便扶着旁边的讲台站起身，气愤地指向乔唯。

　　“对啊，太奇葩了，我唱着唱着，都快受不了了。”洪姝也觉得这歌词改编得有点问题，她觉得自己唱着这首歌，仿佛白痴一样。

　　“这就受不了啦？那前面还有好几幕戏呢，你还是多唱几遍，提前适应一下吧。”乔唯不以为意，用卷起来的剧本“邦邦邦”地敲着书桌。

　　齐子盛还要还嘴，关咏琳便怒气冲冲地杀过来：“你的手指好了是不是？小乔，你不是说咱们的剧缺少武打场面吗，给老齐安排上！”

　　“你快认命吧，放人鸽子的我们是没有人权的。”洪姝已经认清了眼下的形势，连哄带骗地将齐子盛从愤怒的关导演面前拖走，同时按下乔唯那蠢蠢欲动的笔杆子。

　　“她当初找我去参加民乐合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弱小无助又可怜，我一时同情心泛滥就上了当。可是你认识她那么多年，怎么也会着了她的道？”齐子盛还是很有抵触情绪，愤愤不平地说道。

　　两个人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里，洪姝也有点悔不当初：“我哪知道她会这样，早知如此就不该轻易答应她，现在居然变成咱们理亏了，我真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你们俩乖啦，不要再窃窃私语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演出，你们有点作为主角的自觉好不好。”关咏琳似乎意识到自己之前有些暴躁，改用怀柔政策，强扮温和，赶二人站起来。

　　洪姝和齐子盛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无奈，只得复位，再次摆出原来的姿势。

　　“哈哈哈！”齐子盛突然狂笑起来，洪姝狐疑地看着他，已到嘴边的歌词不得不吞回腹中。

　　“你挠到我的腰了。”他小声说道，但是全场一片寂静，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洪姝窘得脸上快要烧起来了，感觉无论看向哪里都有幸灾乐祸的人在看热闹。她只好扭过头，盯着干干净净的黑板，因此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她听到卢征鸿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夹杂在别人的笑闹声中，清清冷冷的，格外突出。

　　卢征鸿有些反常，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洪姝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失了轻重，狠狠掐了齐子盛一把。

　　“嗷！”齐子盛被她掐得大叫一声，全身乱扭。洪姝被他踢了一脚，一个没站稳，两人叠在一起，猛地摔倒在讲台上。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关咏琳也忍着笑意喊了声CUT。齐子盛像是被摔傻了，躺尸一般，一动不动，死死地压着洪姝的左臂。

　　一阵剧痛传来，洪姝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她痛哼了一声，奋力从地上撑起身体，歪坐在一边。但是她的手臂还是被齐子盛压在身下，那家伙皮糙肉厚，仿佛没有知觉一样。

　　“阿姝！你的手！”

　　乔唯这家伙，平日里唯恐天下不乱，但是关键的时候，只有她才是最可爱的人。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洪姝的异状，立刻冲上前将齐子盛拖起来，推下讲台。

　　“别看热闹了，阿姝好像受伤了。”

　　其他人听到她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围靠上来。齐子盛像是被吓到了，看着洪姝的手臂，想触碰但又不敢的样子。

　　卢征鸿拨开几个人，奔到最前面，看到洪姝的表情之后，终于不再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有些紧张。

　　“是不是骨折了？我带你去看校医。”他不由分说地扶起洪姝，打算将她带出教室。

　　他今天种种行为的动机都令洪姝不敢细想，她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像从前一样，依赖卢征鸿。她强忍着剧痛，抓住旁边的乔唯。

　　“我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得去检查一下，这个时候校医大概已经下班了，小乔你能陪我去医院吗？”

　　乔唯毫不迟疑地回答：“好，我这就去拿咱们俩的书包。”她已经准备起身，但是看了看左右之后，她又为难地放开洪姝：“我看大家好像打算组团送你去医院的样子。”

　　“不，不需要其他人，我又不是摔到了腿走不了路。你们找个人替我上场好不好，继续排练吧，小乔我们走。”

　　洪姝见到围上前来的一干人等，心生恐惧。她果断谢绝关咏琳的关怀，推开将愧疚二字表现在脸上的齐子盛，甩掉卢征鸿那已经搭上她肩膀的手，将身体半架在乔唯身上，二人一溜烟地跑到校门外。

　　到医院拍了X光片之后，洪姝不得不接受一个悲痛的消息，她的左臂桡骨发生了轻微的骨裂。听闻她是在校高中生之后，医生为她的手臂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这样好得快，可别耽误了学习。”中年美女医生一边微笑，一边温柔地看着自己亲手救治的病号。

　　作为当事人的洪姝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她抱着比平时粗一大圈的手臂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简直是欲哭无泪。真是想不到，参加一个舞台剧的表演竟然会把自己搞成伤患，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妄之灾吧。

　　她刚刚和妈妈通过电话，妈妈本来已经下班回到家，正在做晚饭，闻讯之后被她吓得不轻，现在正在赶来医院接她的路上。

　　乔唯陪她坐在长椅上，颇有些坐立不安，表情十分纠结。手臂的疼痛略有减轻之后，洪姝注意到了乔唯的异常，心道不好，自己刚刚只顾着摆脱卢征鸿，也没有问过乔唯放学之后有没有别的事情。

　　“小乔，真是对不起，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就拉你过来陪我，是不是耽误到你自己的事情了？你快回家吧，我妈妈一会就到，你不用担心。”

　　乔唯忙摇头：“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忙，就是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八卦情绪而已。”

　　“有什么好八卦的？”洪姝微微一愣，但她很快便意识到，乔唯的八卦问题绝对是与她相关的。她刚想到这一层，便不由得后悔起来。

　　然而为时已晚，她这一开口，乔唯便像是被解开了封印一般，两个眼睛闪动着纯真的光芒：“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卢征鸿喜欢你这件事情的，还有啊，关咏琳在你们当中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提问结束后，她立刻做少女祈祷状道歉：“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失礼，但是你别生气，因为我真是忍了好久，从军训结束之后我就想问你了，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就知道乔唯这个八卦之王要问这个，感觉她已经苦苦压抑了好几个月，真是难为她了。

　　其实这件事情也困扰了洪姝许久，只是一直被她自欺欺人地故意不去提起，如今被乔唯戳破之后，洪姝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来有些事情的确不宜被掩埋在心底，需要被倾吐出来。

　　“这要怎么说呢？”洪姝见走廊上空荡荡的，便放下心来，梳理这点心事，“其实我也不清楚卢征鸿到底喜不喜欢我，他一直对我好得有些过分。只是从小到大，他一直这样，而且他口口声声说这是纯洁的兄妹之情。我每次觉得这种状态不大对劲，想要疏远他的时候，他就说我是自作多情。”

　　“你这就是典型的当局者迷呀。”乔唯坐在一旁叹道：“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般。之前二班有个学霸打算对你表达倾慕之情来着，结果被他们班的班长给劝回去了，二班班长好像是你们的初中同学对不对？据那个班长声称，你和卢征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指腹为婚的一对佳偶……”

　　洪姝听着这话不对，忙打断乔唯：“停！谁和他指腹为婚了？我家以前在黑岭市，搬来星城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父母。还有什么两情相悦，那更是无稽之谈，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人造的谣？”

　　乔唯无辜地看着她：“你质问我也没有用，我是这条信息链的末端，这都是群众们口耳相传的成果，你想抵赖都拦不住这悠悠众口。”

　　洪姝从没听到过这类传闻，听乔唯这话的意思，这些谣言一直在她的身边传递，却没有被她这个当事人捕获到，难道她已经迟钝到这个份上了吗？

　　她烦恼地低下头，用双肘撑着下巴。

　　这个动作吓坏了乔唯，她忙拉起洪姝，“你注意着点，你的手臂现在不能受力。哎，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苦恼，那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感觉啊？”

　　“我觉得在我的心中，他和你没有什么区别。”洪姝想了想，郑重答道。

　　“哈哈”，乔唯乐了，“谢谢，我真是好感动呀。千万别让他知道，和你认识不到一个学期的我，居然能和他相提并论，我怕他会提着磨了十年的菜刀来剁了我。”

　　洪姝也笑了起来：“对啊，小心他还有帮手。他剁了你之后，关咏琳会帮他毁尸灭迹，要是东窗事发了，没准还得帮他顶罪呢。”

　　“你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其实仔细想一想，关咏琳也算待你不薄，她在面对你的时候，已经十分克制自己的羡慕情绪了。”乔唯在得到了洪姝的肯定答复之后，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一派餮足的样子。

　　“你今天这么一问，也让我想明白了。”洪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掩耳盗铃下去，回家之后就去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先从第一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