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阴侯》月无疆

15、半魂令

　　赵阳头冒虚汗:“老大……我……你……”

　　陆杳一记快腿踹到赵阳屁股上:“惹事精，睡觉挂墙上，一个月。”

　　老大，不带这么玩的吧？可不可以换个处罚？挂墙上睡觉……太高难度了，上次肖虎挂了一个晚上，不准用法术，四肢如壁虎一般吸在墙上，结果太困睡着了，掉了数次，摔得鼻青脸肿！处罚自己一个月，太不人道了！

　　赵阳肚子里啥都敢说，嘴里却应承:“哥，我错了，我接受处罚。”

　　鉴于认罪态度良好，陆杳脸色缓和了一些。

　　叫花子坐在木头椅子上，双手托住腮，身子弓成一团，眉头深锁。

　　见陆杳和赵阳走进来，起身跪倒在地:“赵大师，救救我！”
　　看见陆杳脸上毫无感恩之色，叫花子嘟囔:“别人救了你，还拉着脸。”

　　赵阳瞧瞧陆杳，狠狠瞪了叫花子一眼。

　　叫花子脸皮厚，丝毫不觉得尴尬。

　　“老大，具体详情问他。”赵阳指着叫花子。

　　“老大？那刚才……”叫花子满脸惊讶。

　　“帮你驱鬼。”赵阳没好气。

　　啊？

　　叫花子心存疑惑，陆杳更像个富家子弟，眉眼虽然端庄，眼角处却流露出日月在手的狂傲，一不留心，那抹神情便偷偷隐去了，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

　　叫花子的神情让赵阳非常不爽。

　　我老大百忙之中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呢？关键还是免费的，免费的！

　　“先生，要是你觉得不合适，另请高明。”赵阳马脸拉得老长，下了逐客令。

　　“如果高明也免费，我早就请墨迹大师了。”叫花子遗憾地拔了下垂到眼睛的头发，往后一甩。赵阳莫名想揍他。

　　合着是万不得已才选择福天公司？

　　陆杳脸上挂着沐春风的笑容:“赵阳，免费这一项取消。”

　　取消？

　　叫花子急了，捂住了裤袋子，紧张得有些结巴:“取消……你说……说……取消就取消，想骗我的钱不成？”
　　赵阳啼笑皆非，他骗钱？

　　“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东西是免费的。只不过用来交换的东西，不一定是钱。这次，你必须付出才会帮你。”陆杳看叫花子五阳暗沉，命气衰微，是大凶之相。

　　叫花子一副误入贼窝的表情。

　　“那，你们要多少？”叫花子心里偷偷计算了下，自己手里总共不到百元。

　　“现在还不知道。”陆杳一句话，让叫花子倒抽一口凉气。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最近遇到什么事？”陆杳想让赵阳自己处理，自己不过顺口多问一句。

　　“我名鲜熙东，来这里已经五年了。前几天我坐桥下睡觉的时候，一美女从我身旁路过，她给了我一百元。她给钱我的时候，她的手碰着了我的手，我突然全身被电着了一般。从那天起，我眼前总是出现她的模样。”叫花子惊恐地往门外瞧了瞧。

　　赵阳冷笑:“见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呗！”

　　“不是好看……是好看……”鲜熙东急了又语无伦次起来。
　　“我清楚记得她人长得非常美，可是我看到的不是这样。我看到的是她脸上的某个部位，比如嘴巴，那殷桃小嘴，突然变成血盆大口，它慢慢变大，猩红的口腔里有洁白如贝的牙齿，那牙齿越来越长，慢慢变成尖利的獠牙……差点将将我吞下……”鲜熙东缩了缩身子。

　　赵阳不屑地嗤笑，这个基本就是幻想。如果不是职业叫花子，他的神经多少有些问题。这个鲜熙东看起来也不大正常。

　　“我开始以为是我的错觉，可是后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鲜熙东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昨晚半夜，我睡在桥墩下，迷迷糊糊看到桥上有个白衣女子，看样子她似乎要寻短见。我着急爬上去，桥上空无一人。如此十多遍，我越想越怕。索性闭着眼睛不管了。可是当我一睡着，突然觉得头盖骨被掀开了一样，一阵刺痛后，刺骨的寒风自头顶灌下。我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白衣女子距离我几步之外，正是那个施舍我一百块钱的女子！她一步步靠近，狰狞地勾着食指，嘴里念着:过来呀……过来呀……”鲜熙东死死抱住头，想必昨晚的事给了他致命的恐吓。

　　陆杳只是微笑盯着他。

　　赵阳拍了下鲜熙东的脑袋:“你他妈有病居多。”赵阳作为地府最资深的IT男，他活着最低迷那会，脑子也是有些疯狂念头的。

　　“赵大师，你不信我？”鲜熙东哭丧着脸，果然是便宜无好货。

　　赵阳为难地偷偷瞄着陆杳，没老大的允许，他才不敢给鲜熙东驱邪。

　　陆杳从赵阳做好的符堆里取出一张，折成三角状，递给鲜熙东:“你带上这个，保你十天。”

　　鲜熙东迟疑地伸出手，这就可以了？蒙人呢？

　　陆杳也不恼，缩回手:“十年前，你救过十几个人，这个福报让你屡次化险为夷。”

　　“十年前？救人？”鲜熙东喃喃自语。

　　那时候他还不是叫花子，刚刚大学毕业，青春正少年的时候！

　　陆杳这句话，让他的过往如泉水涌来。

　　十年前他立志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选择了旅游专业。可是他天生嘴笨，勉强考了个导游证。实习的时候，跟着师傅学习了很长时间，单独上团就卡壳。最惨的时候他被一车人轰下了车。

　　那次救人是最后一次带团。那是个多雨的夏日，大雨过后天清地明。午餐后游览一个喀斯特地貌的溶洞，经过外边山道的时候，鲜熙东习惯地抬头看看前方的道路是否拥挤。

　　几个老司机客人打心眼瞧不起这个嘴巴笨拙，其貌不扬的新导游,自顾往前冲。

　　鲜熙东假期经常来这边玩，几个男生盯着那块略微突出的石头打赌:这块石头会不会掉下来？大家都认为不会，这个天星岩很多年历史了，安全着呢。鲜熙东也拿不准，但是看多了，就记住了那个石头突出的位置。

　　那次鲜熙东抬头看见那个石头块的时候，石头块突出的地方有一些新鲜泥土！不仔细看，万万看不出。
　　石块松动了。

　　鲜熙东马上发出警告，让后面的游客停下。他跑上前去警示前面几个对他有意见的游客。那几个人抬头一望，没见石头掉落，也不说话，眼里尽是奚落。中午吃饭这个导游不懂抢位置，硬生生让他们这个团排到了最后。现在瞎逼逼啥咧！

　　鲜熙东看他们那不屑的表情，便抓住一个小个子游客的手飞快就跑，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她意见最大。
　　其他几人一见，觉得导游疯了。飞快追赶着鲜熙东，这小子欠揍！
　　他们跑出五十米远，那块松动的大石头以风暴之势，惊天动地砸到了地上，道路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碎石和泥土哗啦啦一阵奔流！

　　所有人的目光才被吸过去了。那些人庆幸自己没有被砸到的同时，也非常感谢鲜熙东。

　　那几个有意见的人也感谢了鲜熙东，但是末了，他们又加了一句:保护游客的安全是导游的职责。
　　说得也没错,可是……

　　从那次起鲜熙东就不想再做导游了。自己嘴笨，不会哄人开心。处理事情不够圆滑，不够快捷。考虑问题也不够全面。他带了五次团，一共被投诉了五次。最后这次虽然被表扬，但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旅行社愿意用他了。

　　他就这么失业了。然后又推销过新产品，十次九次被轰出客户办公室，他做过销售员，业绩他总是垫底。他做过保险员，一年愣是没有卖出一份保险……

　　后来，顺理成章做了叫花子。

　　如今这个帅气的年轻男人竟然能清楚知道他十年前的事，他不是神仙谁是神仙!

　　恍然如梦一般，他突然觉得眼前叫陆杳的男子能理解他，心中的决口轰然狂泻,扑通跪倒在陆杳面前，嚎啕大哭。

　　赵阳不耐烦地拽了拽鲜熙东的袖子:“起来，起来，我老大忙着呢。你走吧！”

　　鲜熙东哭得稀里哗啦，平生的委屈都在这一刻释放。

　　约摸一刻，鲜熙东双手来回抹了抹脸:“陆大师，要是不嫌弃，我给你们打工……不要工钱……如何？”鲜熙东突然想起自己打工的辉煌历史，满脸羞愧。

　　“给我们打工？”赵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鲜熙东，你开玩笑呢，老大的工资还不够我们三花,我们的大房子还是一个梦。想到自己的心思能被陆杳看穿，畏惧地偷窥了下陆杳脸色。

　　“赵大师，我成天游手好闲，可以为咱们公司做一些宣传，跟着你们学习一些本领，为一些下层百姓排忧解难也是好的。”鲜熙东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活得毫无价值。他今日一见陆杳，顿时觉得心智开化了。

　　要是真有个人替自己驱使，那也不错。

　　陆杳收起字符:“你想法很不错。你应当知道，跟神棍打交道，没有公平礼法之说，跟我们打工，很不容易。”

　　如此话语，陆杳是不反对了。

　　赵阳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鲜熙东来这个叫花子有什么能耐让老大青眼有加？

　　赵阳没有陆杳可见从前未来的本领，但是他可以看见一点吉凶祸福的。

　　鲜熙东目前一副倒霉相，后来还是一副倒霉相……再后来……越发倒霉了……后来，他竟然成了神棍界德高望重之人。

　　赵阳揉了揉眼睛，陆杳敲了敲木桌:“赵阳，你又在瞎八卦？”

　　“老大，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他？”赵阳指指鲜熙东。

　　“入我福天公司者有八条铁规，赵阳念给你听。”陆杳随口说道。

　　赵阳暗暗叫苦，老大，我们特使团的八条铁规是约束鬼的，不适用于人啊。

　　“鲜熙东，今日我喉咙发炎，明日再念与你听。”赵阳看着陆杳的背影，大声宣告。

　　今晚回去找虎虎商量下，福天公司的八大铁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