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故乡的路啊，带我回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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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阿尔法！”
克里斯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戴着面罩的脸。透过面罩露出的眼睛，他很快认出了面前人。
“夜嚎……？”
听到他迟钝的声音，夜嚎松了口气。
“天哪，阿尔法，你真的把我们吓坏了！”
克里斯坐了起来，揉住自己发疼的脊背。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手术推车上。
看到他醒来后，不远处正和别人交谈的琥珀眼也跑了过来。
“阿尔法，你真不要命了！”琥珀眼一开口便是熟悉的责备，“要不是车子接住了你，回去之后我们就得给你操办葬礼了！”
“等等……”克里斯急忙叫停他，阻止琥珀眼快要脱口而出的唠叨。
他疑惑问道：“车子接住了我？”
“是啊，真是惊悚。”旁边的夜嚎回答他，“我刚接应完尖齿跟冰爪，我们的车就飞到了空中，更巧的是，你还落到了车顶上。”
克里斯抬手捂住脑袋，发出一声恼人的低吟。
“……玛丽娜呢？”
琥珀眼和夜嚎对视了一番。
前者回道：“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确认死亡。”
克里斯叹出口气，“别责备自己，琥珀眼，这是我下的命令。”
“我知道。”琥珀眼简短回复，“心理承受这方面我可比你强多了。”
克里斯哼了一声，从推车上下来。
“还有——”
夜嚎略显急切的声音让他扭过头去。
“——海森伯格的尸体失踪了。”
他皱了皱眉，“是否确认死亡？”
“无法确认，我们当时都急着去救你了。”夜嚎说，“要去找他吗，阿尔法？”
“……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克里斯揉搓鼻骨，“他交给新保护伞公司处理。”
“明白。”夜嚎回道。
双脚重新接触地面，克里斯稳稳当当站好，望着不远处被救出的员工，以及开往他们方向的、印有新保护伞公司图标的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就是他的人生，永远都在应对意外。
克里斯的手伸进怀中，又一次掏出折叠好的照片。
他的目光飞快掠过上面的所有面孔，最后在自己身边的人上停留片刻。
年轻人的脸依旧被折痕挡住，但克里斯早已不需要依靠照片才能回想起他。
斯人已逝，唯有珍惜眼前人。
他的小队，他的伙伴将会一直陪他走到最后，抵达漫长旅途的终点。
等到那时，他才能安心休息。
克里斯收起照片，走向正在正被医护人员照料头部的冰爪。
一个医护人员与他擦肩而过，留下淡淡的焦味。他下意识回头，只见那人抬手按下帽檐，走得十分匆忙。
克里斯凝视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很快收回视线。
那人钻入被拦在警戒线外围观的群众中，绕过外围的记者们走到其中一辆车旁边。
车里的司机正在打电话。
“——你绝对不会相信我看到了什么！”他激动得唾沫横飞，“活生生的生化事件！我还录了像！这下BSAA再也编不出故事骗人了——”
“叩叩叩。”
那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司机一脸不爽地扭过头，拉下车窗。
“干什么？没看到我正给人打电话吗——”
“借用一下你的车，先生。”那人弯下腰，抬头露出帽沿下的微笑。
司机正疑惑看着他，只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声响，车门自动打开，随后司机直接被拽出车内。
那人把司机甩到地上，力气大得司机根本反抗不了。随后他钻进车里，砰地一声合上车门。
“救命啊，有人抢我的车——！”
伴随着引擎声响起，汽车扬长而去，只给慌张的司机留下一阵尾气。
海森伯格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摘下帽子。他把变短了些的毛发往后一梳，又调整了一下前方的后视镜。
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咧了咧嘴，又摸了摸长了点胡渣的下巴。
“真不习惯。”
车中播放的尖锐音乐令他很是不爽。他抬手拨弄了电台按钮，在不断切换过后，他听到了曾有幸听闻的曲子。
海森伯格收回手，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随着舒缓的曲子打着拍子。
他的喉咙哼着逐渐熟悉的曲调，望着眼前不断延伸的未知道路。
“收音机里的声音让我想起了遥远的家……
驱车沿路而下……
我本应昨天就回家，昨天就回家……”*
音乐播放到了高潮部分。海森伯格张嘴跟唱。
“故乡的路，带我回家吧……
到我生长的地方……
西弗吉尼亚，我的大山母亲……
故乡的路，带我回家吧……”*
他嗓音沙哑，听上去就像漏气的风箱；疲惫又倦怠的脸映在挡风窗上，很快便多出细细雨点。
天色阴沉，雨越下越大。海森伯格向后靠去，聆听着曲终部分，当曲子播到下一首时，他再次切换回去，但没有按下单曲循环的按钮。
正准备收回手时，海森伯格下意识往身旁看去。
副驾驶座上空无一人，唯有原车主留下的钱包和扔下来的帽子。
海森伯格出神了一小会，随后又别回头重新看向前方。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他放缓呼吸，努力忽视跳动得过于强烈的心脏。
他自由了，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海森伯格闭上眼。
玛丽娜倒在地上流血的模样再次浮上脑海。他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被前所未有的负罪感压得快要窒息。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他们所有人合伙杀死了一个本应无辜的女孩。
他不会说自己的手完全清白，但他内心深处害怕沾上认识的人的血。
海森伯格睫毛颤抖，重新睁眼。
“别回头。”他对自己说。
“你还有大把路要走。”
雨刷扫下挡风玻璃上的水滴，细微的雨声被渐渐调大的音乐盖过去。
“故乡的路啊，带我回家吧……”*
天空乌云密布，似有雷光翻腾。车子在雨中疾驰，开往陌生的方向。
海森伯格挪动眼珠看着身侧，玻璃窗上的他同样瞥着自己，银灰色的眼睛飞快闪过一丝黑光。他却丝毫不恐惧，嘴角因自己的小发现扬起得意的弧度。
“我知道你在看，江宇。”他自言自语，指腹无意识擦过自己的嘴唇。
“我能感觉得到……”他微微叹息，嘴里似乎还能尝到铁锈味。
“你在我体内留下了一小部分。”
“这也算是另类的‘在一起’，对吗？”他轻笑一声，被自己的说法逗乐。
原先已结束的曲子自动播放到下一首，又突兀跳回上一首。海森伯格把自己的脑袋凑到玻璃窗前，靠在上面。
他注视着玻璃中的那副面孔，慢慢阖上眼。
“晚安，黑眼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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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伙子……醒醒！”
江宇挤开眼睛，侧脸正贴在玻璃窗上，另一边肩膀被人晃了晃。他连忙扭过头弹起来，僵硬的脖子因这个动作发出不妙的咔嚓声。
“……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视野中的大爷正低头盯着自己。
大爷耷拉着沉重的眼皮，语气有些不和善。
“瓦特什么瓦特？已经是终点站了，还不下车啊？”
“终点站？”江宇重复他嘴里的词，说话有些别扭。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张望四周，这才发现公交车中只剩他和面前的大爷了。
“呃……”江宇摇了摇头，试图找回言语功能。
“这不是我要下车的地方……”
“怪你自己睡太死。”大爷背过身走回驾驶座，“别磨蹭了，赶紧下车。”
江宇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下手机。在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后，他无奈叹气。
下午两点，完全睡过头了。
他抓着手机，尽可能无视大爷的埋怨下车。
身后车门自动合上，掀起路面一地的尘土。江宇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只好对着路边的公交站牌打开导航应用。
应用计算出抵达目的地的用时让他忍不住扒脸。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没办法，江宇只能傻乎乎举着手机跟随导航，原路返回。
才刚走出几步，屏幕地图的导航路线就被弹出的通话界面覆盖。江宇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不由得感到心慌。
他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阿姨？”
“小江啊，你怎么还没到啊？是不是路上堵车了？”手机听筒中传出温柔的中年女声。
“呃……”江宇挠了挠头，无助望着路边只有几个行人的地方。杂货铺前停着一辆摩托车，看上去应该是哈雷，座驾上的主人戴着头盔。
“对不起，阿姨，我在公交上睡着，坐过站了……”
“哎呀，身上的东西有没有丢啊，人还好好的吧？”
听着耳边略显焦急的声音，江宇心中泛起暖意。
“我好着呢，阿姨，不用担心。”
“那就行。”女人像是松了口气，又紧接着问，“你在哪个站啊？我让小芸去接你——”
“不用麻烦您！”江宇急忙打断她，“我可以打车过去，大概还有——”
他赶紧切回导航应用，迅速查看打车的用时。
“——还有半个小时……”他把手机放回耳边，慌忙改口缩短实际用时。
“不打紧，反正小芸也是闲着——”
电话那头的女人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和某人吵了起来。江宇听着手机中传出的微小争执声，还有拔高音量的中年男声，默默走回公交站牌边坐在椅子上。
他依旧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搓着额头，烦躁得呼出口气。
路过的一对情侣有声有笑。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娇嗔着对他撒娇；男人深情望着她，捏了捏对方的脸。
他想起电话那头的男人曾给他打的一通电话，把他骂得劈头盖脸，用词不堪入目。而他捏紧部队里的听筒，怕隔墙有耳，硬生生咽下满腔怒火。在这之后，初恋和他分了手。
江宇的目光跟随渐行渐远的两人，在手机再次传出声音后，他收回视线。
电话那头的女人吸了吸鼻，听上去在开口前扯出了一个笑容。
“真不好意思啊，小江，刚刚我跟丛丛他爸…商量了一会，让你久等了。”
“没事，阿姨。”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江宇反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我打车过去，不麻烦你们。”
“行，行……”女人连声答应，“来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啊。最近旅游季，市里的老外好像越来越多了。”
“我知道，放心吧。”江宇勾起嘴角，暗自享受来自别人母亲的关怀。
“我们这里的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单独给你做。”
“谢谢您，我不挑食的。”
在寒暄了几句后，女人又被那边的人催促。江宇只好和她道别，不舍地放下手机。
真不敢相信，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居然将要在前任家里实现，而且他还并不期待。
江宇再度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自己打车。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江宇闻声抬头，看到一辆哈雷停在自己眼前。
哈雷的主人给车子熄火，横在眼前的手臂肌肉壮实得绷紧了外套。男人抬手解开头盔一把摘下，露出一头暗棕色的短发。
在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时，江宇心脏狂跳不止。面前这个异国人的长相完全在他的审美上蹦哒。
“嘿。”
男人一手抱着头盔，眼含笑意朝他打招呼。
江宇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
“嘿！”他傻乎乎冲对方招了招手，意外看到男人脸上的笑意放大。
“我能帮你吗？”男人跨坐在哈雷上，侧过脑袋用英语问他。
“因为我看你好像在这里坐了很久。”
“我……”江宇试着用只在学校里练习的英语回他，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流畅地脱口而出。
“我正在打车。”
他举起自己的手机指了指它，有点担心对方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男人会意地点点头，又朝自己的身后扬了扬下巴。
“你要去哪？我可以载你一程。”
“不用了。”江宇下意识摆手拒绝，内心还是对眼前莫名出现的帅哥紧张不已。
“我叫克里斯。”男人对他露出一口白牙，“别害羞，我不咬人。”
江宇脸颊微微发热。他头一次见到如此热情的外国人。
“还是不用了……我马上就打到车了……”
克里斯抬腿跨下哈雷，把车停好，双手交叉靠在车身上，摆出一副等待的姿态。
江宇紧张得搓着手机，低头点亮手机屏幕。
过去了那么久，居然没人接单。
他飞快瞄了眼克里斯因抱臂紧绷起来的肌肉弧线，偷偷咽了咽口水。
暗自唾骂自己的色心，江宇表面上继续维持淡定。
“应该马上就能打到车了……”
“你叫什么名字？”克里斯突然问他。
他迅速抬头，正巧撞上对方因笑意弯起的眼睛。
“……江宇。”他犹豫了一会，正打算告诉对方如何称呼自己，便看到克里斯点点头，朝他递出手里的头盔。
“宇，把订单取消，上车。”
江宇愣愣看着悬在眼前的头盔，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
克里斯向他抛去无奈的眼神，放慢自己的语速。
“取消订单，我带你走。”
江宇想起不久前阿姨的嘱咐，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接过他的头盔——虽然他自己并不认为眼前这位外国人不怀好意。
“我不是坏人。”克里斯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取出一张证件出示给他看。
“我曾在美国空军服役。”
江宇把他的样貌与证件上的照片比对，同时仔细观察上面印有的翅膀图样。
“这样可以了吗？”
克里斯收回证件，耐心询问他。
江宇点了点头，因知道他的身份而冷静了不少。
“巧了，我也是退伍军人。”
克里斯笑意更深，嘴唇完全弯成了丘比特唇弓。
“我的眼光真不错。”
他把头盔扔给了江宇，江宇一把接住，对他似是无意的调情感到心猿意马。
江宇低头看着曾戴在克里斯脑袋上的头盔，随后把它戴上。
克里斯跨坐回哈雷，同样戴上了另一副头盔。他的双手抓住把手，姿势散发着十足的荷尔蒙。
江宇再次咽口水，抬腿跨上他的身后的座位。头盔中残留的须后水钻入鼻中，熏得他脑袋有些迷糊。
“你要去哪？”克里斯拧着把手发动哈雷。
江宇报了一个地名，只听到前方的男人传出略显窘迫的低吟。
“说实话……我也刚来不久，所以得需要你帮忙导航一下。”
江宇暗自发笑，不由自主靠得离他更近。他拿出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如果偏离航线，我立马跳车。”
克里斯的肩膀轻轻耸动。“看来我得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车子开始发动。江宇一只手手抓住车身，看着眼前坚实的脊背。疾风掀起克里斯的外套，露出底下被黑色背心包裹住的腰线。得益于被头盔遮住面部，江宇才能肆意打量他。
“你去那里做什么？”克里斯沉闷的声音从前方头盔中传出。
“参加葬礼！”江宇在风中喊道。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没关系！”
两人就这样在疾驰的机车上互相喊话，生怕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在导航的提示声响起后，江宇用英语转述给他听。机车拐入下一个车道，克里斯继续开口。
“我妹妹在当地的国际医院做志愿者！”他说，“她叫克莱尔，是你见过一面就绝对不会忘记的女孩！”
“你来看望她？”
“对！”他的笑声让江宇胸口发痒，“她还不知道呢！我等不及看到她吓一大跳的样子了！”
江宇也跟着笑起来，“你们关系真好！”
“她可是我最爱的女孩！”克里斯的声音听上去毫不犹豫。
导航声再次响起。江宇同样转述了一遍，随后调整自己的姿势，自然而然贴上他的后背。
在发现对方没有做出排斥等类似的举动后，江宇把原本抓住车身的手搭上他的腰。他清晰感受到背心下紧致的腰线，差点就忍不住捏了一把。
身前再次传来低沉的笑声，牵动着江宇的神经。
“我觉得这座城市又多了一个留下我的理由！”克里斯喊道。
“是什么？”
“你！”
江宇吃吃笑了起来，脸颊热得头脑发昏。
“我不是本地人！”
“那我收回前话！”
天哪。
江宇完全抱住他的腰，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中。
论在前任葬礼当天坠入爱河是怎么样的古怪遭遇？
明明才认识了不到十几分钟，江宇已经完全被这个陌生的外国人攻陷。
曾受到的军事教育本应让他警惕克里斯，但他完全没办法竖起心防，甚至迫不及待想更靠近对方。
他对克里斯抱有自己都说不清的信任。
他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只能归咎于该死的一见钟情。
江宇仍在无声傻笑时，讨人厌的导航声开始破坏氛围。他只好无奈转述，没想到克里斯却在他说出口之前，听从导航声拐了弯。
“你——”江宇正处于震惊的状态，便看到前方的人微微别过头。
“我来中国之前学了点中文！”克里斯的声音听上去得意又自豪。
“我猜……这应该能为我们今后的约会提供点便利？”
真是……美好到不可思议。
江宇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腰。
“那你妹妹怎么办？”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你可真机灵！”
“多夸夸我，宇，我喜欢听！”
江宇终于憋不住自己的笑声，而克里斯也跟着大笑起来。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他们乘坐机车驶向全新的明天，各自怀着对美好未来的遐想。
两人将携手并进，永不分离，如同每一个童话故事的美好结局，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至于真实世界的结局，将永远不会打扰他们。
界外魔透过洞口看着远去的哈雷，挥手切换洞口显示的景象。
他看着里面的克里斯，手指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旁上方轻轻滑动。
「那就是我们都想要的结果。」他低声说。
寂静的虚空之境中无人回应他，唯有他一人的言语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对自己说。
至于是何时，他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界外魔之眼看透万物，唯独看不到自己的命运。
但至少他还能给另外一位江宇与克里斯一个完美的结局。
哪怕并非真实。
「你会原谅我的，对吧，克里斯？」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故乡的路啊，带我回家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