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件好事 ...
-
阿俊就立在李家大门口，他刚从村长那儿交完报名表，路过卫生队看见李家父子俩在里头，李铁盒好像受了伤，几个护士正围着给他上药包扎伤口。阿俊没想着再看，只想趁着那俩父子不在家，去趟李家找金元宝。
天黑的快，奶妈子帮着把宅子大门口的两盏灯打开，她疑心地多看了那个阿俊几眼，小伙子长得黝黑，身体倒是结实。莫不是和自家少奶奶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苟且之事？
“元宝，俺找你说点事！”
“外面凉，进屋说吧！”村子里白天晚上温差大，金元宝瞅阿俊只穿了件薄褂子，怕他冷。
阿俊没接话，闭上嘴的时候整张脸显得更黑，跟开封府的包公似的。
停顿了有一会儿，阿俊又开了口，“出去说，不远！”他手指着远处那棵歪脖子树，就定在那儿。
金元宝:“走吧！”
金元宝前脚刚出，后脚奶妈子就跟上，大晚上的，老爷少爷又都不在家，弄得神神秘秘的肯定有事！
那棵歪脖子树前的石子上，白天的血迹发了干，黑糊糊的。时刻提醒着金元宝下午李铁盒替她挨刀的事。
“有什么事儿啊？”金元宝心急，想赶紧回家坐着等李铁盒回来，跟他道个歉。
“元宝，俺报名志愿军了！三天后就走，想在走之前看上你一眼！”阿俊害臊，一说完就不敢再看金元宝。
“你参加了？报名表也交了？”
“是啊，刚交的。这不交完就来看你了嘛！”阿俊傻呵呵的，有着村里男子的娇憨，他踢了会儿石子玩。
木已成舟，金元宝再想阻拦也没什么用，只好叮嘱他，“阿俊，打仗不是闹着玩，要是真遇上敌人的真枪实弹，打不过的时候你就记得跑！”
这都是金元宝的心里话，一点玩笑都没有。
“元宝，你拿俺当什么人了！俺就是死也不当那遭人唾弃的逃兵！”阿俊生气，蹿红了脸，整个脖子青筋暴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过来跟金元宝拼命呢！
“随你！俺就是随便说说，你爱听不听。”
阿俊怕刚才情绪激动把元宝给吓坏了，立马蔫了吧唧地小声说话，“元宝，俺不是故意对你吼的，俺就是想告诉你，等打完胜仗俺就风风光光地回村里，把你给抢回来！”
金元宝:“你胡说什么呢？”
这地.下.党老情人还对着她金元宝是念念不忘，狂妄自大地说些不着边际的混账话。
“俺说错啥了！你和李铁盒嘛感情也没有，你跟俺在一块儿，咱俩才能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阿俊想到以后的日子，眼里心里都只有元宝一个。
“俺警告你！你可别满嘴跑火车！俺跟铁盒好着呢！用不着你瞎操心。”金元宝才不和他吵，万一引来人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了。
奶妈子把话偷听的清清楚楚，这黑煤球看来是有贼心现在还没贼胆，好在少奶奶明白事理，舍不得这家大业大的李家。
＊
回到李家，他们屋里点了灯，金元宝高高兴兴地推门进去，“你回来了啊！”
李铁盒胳膊上绑了块木板，用纱布缠绕着挂在脖颈子里，他坐在床沿边儿，独自生着闷气。
桌上有茶碗，茶水壶里是新换上的凉白开，金元宝倒了一碗在手上，走上前递给他。
金元宝:“渴了吧，多喝点水！”
闷气鬼就是不接，金元宝吃瘪，一口干了碗里的水。
后来金元宝拗不过，就差跪在地上求求他，跟她说句话吧！打她骂她都行，别憋在心里记恨着。
“俺错了，俺真的错了！要不你扇俺几嘴巴子，要还不乐意，俺去厨房拿把菜刀来，你也照着往俺胳膊上来一刀解解气。”金元宝脚迈出半步子，就让李铁盒单手揪了回来。
李铁盒:“把你砍了，谁端茶递水照顾我这伤胳膊？”
“俺俺俺全俺来做，您就歇着吧！”好说歹说哄顺了这个闷气鬼，金元宝连床铺都让给他睡，谁叫她惹得事全让李铁盒背了呢！
他衣服穿的不少，金元宝一件一件地帮他脱了，最后只留一件睡觉穿的单衫，奶妈子及时送洗脚水过来，金元宝二话不说，坐在小凳子上，帮他洗脚。
李铁盒的脚很白，脚掌上干干净净，没有水泡也没有茧子，他从小没过过苦日子更没下过地，应该是头回遭人砍了一刀。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
金元宝听见话了，不回。专心帮他搓脚上的淤泥，实在是没有，又改按.摩脚上的穴位，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这手三天之内好不了了，村长说我当不上志愿兵了。”
“真的啊！”这回金元宝反应大，脸上别提有多高兴，正中了她的下怀，这样李铁盒就不用上战场了。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不能去打仗？我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窝在村子里只会读书上学算什么本事！”李铁盒对小娘子的反应很失望，他回来的时候看见了，金元宝正和阿俊在那棵歪脖子树下说私房话。说的是什么，李铁盒大致清楚。
“谁说男子汉就非得上前线打仗去，读书读好了搞科研就不是为祖国谋发展的男子汉了嘛！”真是白读了一肚子书，思想和村里那些傻大个差不到哪里去。
小娘子思想前卫着呢！还知道搞科研这回事，其实李铁盒伤了手不能参加也认了，就是看着那个阿俊跟金元宝嘚瑟他能去当志愿军的事，心里堵的慌。总觉得跟人比差了截什么。
金元宝帮李铁盒捂上被子，回头把橱柜里的被褥拿出来铺地上。
李铁盒:“要不你跟我一块儿躺床上睡！我不碰你！”
金元宝:“俺没事儿，你就踏实睡吧！俺睡觉好动怕又伤了你。”
金元宝一躺下，背脊立马蹿了凉，铺的被褥没什么用，她打了个滚把自己彻底裹在被子里，稍微暖和了点。
敢情李铁柱每晚都是这么睡的，她更难过了，这人怎么就只知道忍着什么话都不说呢？
李铁柱看她睡得不踏实，临睡觉前又说了一遍，“我不碰你！你上来睡！”
金元宝呼呼打呼，假装着自己进入梦乡睡得憨实。李铁盒躺在床上偷偷的笑，小丫头片子。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屋外奶妈子和管家说话声太大，把原本就睡得不好的金元宝吵醒了。
她半眯着，睡眼惺忪，透了一道缝儿听俩人叽里呱啦说的是啥。
奶妈子:“钟家老大急着就要去跳河，拦都拦不住。”
管家:“后来呢？”
奶妈子:“现在还跟着一路追呢！我刚从外边回来，大家都看见了。”
金元宝“砰”地打开门，揪住奶妈子衣领问，“谁家孩子要跳河？”
“钟…钟钟家…”大早上的，突然从房里蹿出个人，把奶妈子吓得够呛。
金元宝顾不上套外套，直接往外跑。早上晨露重，寒气大，她咳了咳。
锦鲤村只有一条河，在村下游靠近老金家的地方，金元宝从小就爱在河边玩，熟悉得很。
河滩边上，熙熙攘攘围着一堆人，就听见里头传来钟婶子的哭喊声，“快救救俺家大娃娃！快救救她！”
钟家老大是个女娃，刚满8岁，刚才一眨眼的功夫，甩开钟婶和钟老头的束缚，咚地一声栽进大河里。
“让开让开！！”金元宝拨开那帮挡事儿的村民，深吸口气跟着跳到这河里去。
河水冰凉，加上金元宝衣服穿的少，在河里冷的直发抖，钟家老大扑腾着俩手快供不上氧气了，眼看就要慢慢下沉，看不见脸了。
金元宝顾不上太多，加快游泳速度，让自己快点游到钟家老大身边去，她手这么往前一捞，捞住了沉去半头的脖子处，用尽力道往自己那头的方向挪。
金元宝换气换的有些急促，她心里默念道，“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瞅着离岸边越游越近，金元宝最后发力拖着钟家老大上了河滩岸，她浑身没劲，平躺在滩涂上大幅大幅地喘，又记起那女娃，着急忙慌地起来帮她做急救措施，她双手按压孩子的胸腔外侧，按到第二十来下，钟家老大终于吐出水来，有了意识。
“醒了醒了！孩子醒了！”
“元宝！好样的！”
老金家的人听说金元宝跳下河里去救人，没把元宝她娘吓得当场昏厥过去，老金捎着婆娘过来找元宝，心疼地给她盖上袄子暖暖身。
“元宝，不冷！爹娘带你回家。”
金元宝冻得脸色苍白唇色发紫，被她爹娘搀扶着回了趟金家，钟家住的离河滩远着呢！老金非邀着也一块儿来家里先坐坐。
老金家就这么大点地方，钟家两口子抱着8岁女娃坐在炕头上，金元宝恢复了点体温，问孩子，“有啥想不开的，非往那冻死人的河里跳！”
“俺爹打俺娘，差点就该把俺娘打死了，要是没了俺娘，俺活着还不如先死了。”女娃才8岁大，就有了轻生的念头，这得是家里头有多可怕哟！
钟老头干哭着，不做声。钟婶抱过孩子在怀里，“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金元宝:“钟叔，您别嫌俺说话不好听！大人的事其实小孩都懂，您打婶子一下，其实也打在孩子们心上一下，上回是俺太冲动，其实俺应该劝你们好好坐下来聊聊才是。”
钟家老大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爹，别打俺娘了好不好，俺求求你了。”
钟老头好面子，还是不肯说话，最后三个人走的时候手牵着手，金元宝想的却是这回又冲动没和李铁盒报备行踪。
＊
奶妈子瞅元宝少奶奶走得急忘了关房门，这好心帮忙关扇门，倒是凑巧发现了个大秘密。
铁盒少爷竟然和元宝少奶奶是分床睡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件好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