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Ambby

1、情不知所起

　　一部戏前后拖沓了近小半年，从隆冬拍到了初夏。

　　男主角是前阵子因为一部宫斗剧翻红的中生代演员，趁着如今大火的势头，同时轧了好几部戏。女二号是当红的流量小花，接了不少综艺当嘉宾，三天两头请假。

　　反倒是柳素这个女主角最是清闲，安安心心地呆在横店，看了冬雪飘摇，再看春花灿烂，最后看夏日炎阳。

　　三十几度的室外气温，里三层外三层的裙纱缎锦，外面披着赤红狐裘大氅，头顶上是六月火辣辣的艳阳。饶是这样，柳素还要仰起头，在一片人造雪景中，假装乍冷地裹紧衣衫，感受这阳光肆意的“暖意”。

　　这个景先取了几个近镜头，然后给了中机位至少10分钟的长镜头。

　　柳素就站朱红宫墙前“白雪皑皑”的空地上，静静地仰起头，虚着眼睛迎着阳光，眼睛竟被光线刺得落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导演举着喇叭喊了一声：“咔！”

　　柳素连忙抹掉眼泪，一路小跑了过去，一边弯腰低头看着监视器的回放，一边略带歉意地问导演：“不好意思啊导演，要不要再拍一条？”

　　剧本里没有流泪这一项。

　　导演却是很满意，连连称赞她这一滴泪掉得妙，大手一挥喊了声“杀青”，片场一群人甩本子、撂衣裳，拍手欢跳。

　　熬了小半年，总算是杀青了。

　　*

　　“柳素老师，辛苦了。晚上7点在酒店餐厅举行杀青宴，您会来吧？”

　　助理导演进来时，柳素正在化妆间里卸妆，狐裘大氅已经脱掉了，身上还穿着绛红色的霞帔，头上黄灿灿的凤冠摘了一半。

　　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随口便推了。

　　“不好意思啊，我赶着回北京。”

　　柳素早就料到，这部戏不出意外，今天必定能杀青，于是早早地便叫助理订了晚上的机票。

　　手机里，与姜湛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凌晨12点的一句“生日快乐”那里。

　　几年来，他总是卡在她生日当天的零点，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

　　有一次，两人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姜湛仍是坚持卡点发了祝福信息，完了还转过身来抱着她，脑袋蹭得她的颈窝一阵痒。

　　“老婆，每年都是我第一，你说你是不是该给我颁发一个终生成就奖啊？”

　　柳素记得，她当时狠狠地揉乱了男人乌黑柔亮的发，吧唧一口亲到他软萌的酒窝上，说这是奖励劳模的、爱的么么哒。

　　姜湛自然是不满意的，一边数落着她小气，一边撩开她的睡衣又摸又挠，痒得她又笑又泪，连连讨饶。

　　再后来，她的娇呼渐渐变成娇喘，男人抱着她翻了个身，吻，落遍她的肌肤，顺势就纠缠在一起。

　　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两人都挂着一双熊猫眼去工作，难为死了各自的化妆师。

　　*

　　候机大厅里，柳素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小憩。

　　临行前，助理好说歹说，坚持要与她同行。

　　“素素姐，你一个人搭飞机，我不放心啊。”

　　柳素捏了捏女孩儿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温温地笑。

　　“你都叫我姐了，就别当我三岁小孩儿了。”

　　她慢条斯理地戴好墨镜和口罩，又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扣到头上，帽檐压得很低。

　　“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她拉开化妆间的门，回眸一笑：“趁着公司还没有接新的工作，你我都安心休个假，嗯？”

　　柳素在小助理为难又感激的注视下离开，纤瘦袅娜的背影，却透出一丝淡淡的萧瑟。

　　*

　　旁边不远处坐着一对母女，母亲正撒开一袋薯片，叮咛女儿只能吃半袋。柳素听到女孩小声埋怨着，却还是卡兹卡兹地，吃得不亦乐乎。

　　忽然就想起那个午后，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研究新戏的剧本，阳光从落地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耀眼的光斑。

　　看到一句台词，忽地就卡在那里，脑子里模拟着各种情绪下念出来的感觉，声音从她叼着薯片的嘴里，含含糊糊地传了出来。

　　“幸福是什么……”

　　身边的人猝不及防地就欺身过来，一口吃掉了她嘴里的薯片，完了还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柳素扭头，一眼便撞进姜湛漆黑纯澈的眸子里。

　　她最喜欢他的眼睛，总是闪着熠熠的光辉，仿佛藏着一整片璀璨的星海。

　　“幸福就是吃到老婆嘴里的薯片，还能顺便偷个香。”

　　他盘腿坐在旁边，怀里抱着柔软的抱枕，沾沾自喜地笑出了声。

　　柳素时常觉得，姜湛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笑起来总会透出少年般的稚气和柔软。

　　她回想起他们的初遇，在那场某时尚杂志举办的小年夜晚宴上，她提着断了跟的细钻高跟鞋，愁云惨淡地靠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小助理拿备用的鞋子来。

　　姜湛从她身边走过，行了几步又倒了回来。

　　她记得他当时穿着一套墨绿色裁剪合身的西装，男人个子很高，身型颀长俊挺，偏又透出少年的瘦削感。

　　“柳，素……？”他迟疑地喊她的名字，指着她手里的高跟鞋，问得小心翼翼：“你鞋跟断了？”

　　在此之前，他们两人素未谋面，但因为在各自的领域里都已是名声斐然，所以都大致知道对方的情况。

　　柳素认得这个男人——

　　姜湛，一位年轻英俊、才华横溢且人气颇高的歌手，出身音乐世家，精通各种乐器，自己作词作曲，每张专辑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创下超高的销售记录，甚至霸榜国内外的各大流行歌曲榜单。

　　她听过他一两首歌，那些混杂着各种流行元素的曲风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他的声线却令她着迷。

　　他的声音清亮柔和，夹着浅浅的鼻音，透出一丝慵懒和随性。

　　柳素一根手指勾着高跟鞋，轻轻掂了掂，笑得有些自嘲。

　　“显而易见，不是吗？”

　　姜湛蹙起俊秀的眉，看着似乎比她更为难。

　　他轻声问她：“那怎么办？”

　　柳素耸耸肩，正准备回他自己正在等小助理前来解救，就听到男人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她当时狠狠一怔，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对上男人探询的眼神，她才惊觉，他是认真的。

　　柳素噗嗤一笑，心中因为断掉鞋跟的沮丧一扫而空。

　　“你不怕上热搜就背好了。”她笑弯了眉眼，言语间满是戏谑。

　　姜湛愣了一瞬，白皙的脸颊迅速泛出尴尬的绯红。

　　“抱歉啊，是我失礼了。”

　　柳素笑着摇头，忙说“没事”，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因为害羞而红了脸的男人可爱至极。

　　或许被她的笑容感染，姜湛也跟着缓缓笑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柳素有一瞬间的失神，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得犯规。

　　姜湛陪着她等来了助理，那一晚，他们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就这样走进了对方的世界。

　　再然后，姜湛开始追求她，他时常去她剧组探班，知道她的吃货属性，带给她好多零食小吃。忙着赶通告的时候，他也会见缝插针地给她打电话，极贴心地嘘寒问暖。

　　柳素很喜欢姜湛清亮悦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进耳膜，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摩挲她的耳垂。

　　某次夜戏结束，已是凌晨两点，柳素在酒店门口的花坛边，看到了正在等她的姜湛。

　　他蹲在那里，仰着脸看她，棒球帽檐下，男人的眼睛干净纯澈，用带着鼻音的柔和声线小声说：“素素，你这场夜戏拍得太久了吧，这附近的流浪猫都眼熟我了。”

　　柳素噗嗤一声笑了，情不自禁地揉了揉他乌黑柔软的发。

　　“姜湛，你真是个傻瓜。”

　　傻得那么可爱。

　　他几乎立刻抓住她的手，亮汪汪的眸子带着笑。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这个傻瓜在一起？”

　　柳素没怎么挣扎地就点了头，事实上，她等他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们第二天就在微博上公开了恋爱关系。

　　两人一个只爱自己的音乐，一个只想当个青衣，安静拍戏，都不在乎流量，也不在乎这波公开会流失多少粉丝。

　　双方的公司第一时间发通告，证实了两人的恋情。

　　大半个娱乐圈和真爱粉们送上了诚挚的祝福，两人顺风顺水地恋爱了一年，之后，理所当然地步入了婚礼殿堂。

　　*

　　柳素跟着人流开始登机，她的座位靠窗，夜色中的机场依旧忙碌，一辆辆牵引车穿梭着，几架飞机缓缓驶上跑道准备起飞。

　　她以为，她跟姜湛会一直这么好下去。

　　她和他都是性格温和的人，不会吵架，也不擅与人争执。

　　柳素扣好安全带，闭上眼睛靠在了座位上，嘴角有一抹藏得很深却透着一丝自嘲的笑。

　　或许正是因为都不会吵架，结婚不到一年，两人第一次矛盾便以冷战开了场。

　　去年年底那阵子，她的工作排得特别满，连轴转了至少一个月，没多久又进了新戏的剧组。

　　例假晚了一周后她才惊觉，当下心里便紧张得发颤。

　　当时，正赶上姜湛来剧组探班。

　　她在酒店房间里，拽着他的胳膊连声问着怎么办。她看到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又气又急，抡起拳头抵着他的胸口一阵捶。

　　“你发什么愣啊？怀孕了怎么办？你说话啊？”

　　她想她当时真的太紧张了，根本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接下来至少一年的工作早已安排好了，她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站稳一线还差些火候，她还没有交出让自己满意的成绩。

　　生孩子？

　　她想都不敢想。

　　她看到姜湛脸上浮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中洋溢着惊喜的光。

　　他抱着她不停地安抚着，让她别害怕，他现在就带她去医院检查。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哦，她好像说了，如果真的是怀上了，她肯定也是要拿掉的，她现在没办法赋闲在家生孩子。

　　现在想来，她从未跟他商量，便早已自己做了决定。

　　她看到男人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他看了她很久，一直没有说话。

　　柳素当时很不理解姜湛的沉默，就像他同样不理解她的抉择一般。

　　两个人都倔强地认为，对方才是自私的那一个。

　　检查的结果倒是让柳素松了一口气，不过就是疲劳过度和作息不规律造成的内分泌失调。

　　她坐在候诊大厅，看着不远处站在窗口前等着拿药的姜湛，忽然就有一些心疼。

　　她觉得他的背影看着特别萧索。

　　现在想来，自私的或许真的是她吧。

　　之后，她继续在象山闭关拍戏，姜湛则飞去了美国，他在那边有自己的工作室，新专辑正在筹备中。

　　一连好几天，谁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冷战就这样莫名地开始了。

　　直到几天后，柳素的例假终于来了，疼得她没办法，请了假在酒店休息。

　　从前她生理痛的时候，姜湛总会紧紧地抱着她，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掌心的热度透过皮肤，暖进了她的心里，没多久就不疼了。

　　有时赶上他不在身边，他也总会在电话里不停地安抚她、陪她说话，一直聊到她睡着。醒来的时候，电话还通着，她拿起来便能立刻听到他温软的声音，问她睡得好不好，肚子还疼不疼。

　　突然觉得很委屈，亦怪他太狠心。

　　柳素抱着暖水壶蜷在床上，忽然就哭了起来。

　　心一横，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内容只有两个字：离婚。

　　她刚发完就后悔了，连忙点了撤回，然后关了机，蒙上被子发呆，发着发着就睡着了。

　　早晨迷迷糊糊地感觉被人抱着，柳素怔愣了一瞬，睁开眼便看见姜湛好看的黑眸正直直地盯着她看。

　　他就躺在她身边，紧紧地搂着她，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很安心。

　　那天，两人在房间里一起吃了早饭，她问过才知道，他是丢下工作，连夜从上海开车过来的。

　　她问他为什么着急过来，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想来就来了。”

　　柳素没再追问，她想他或许看到了那条微信，在她摁下撤回之前……

　　姜湛在酒店陪了她半天，看着她喝完一大壶红糖姜茶，下午又匆忙赶回上海了。

　　关于冷战的原因，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姜湛走了之后，柳素看着桌上他买的那一堆药发呆。她知道冷战勉强算是结束了，但两人的关系已然有了嫌隙。

　　关于孩子的问题，彼此都沉默着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人愿意退步。

　　*

　　飞机颠簸了一阵，在北京首都机场平稳降落。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10点多了。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柳素打开了手机，一大堆生日祝福的信息，唯独与姜湛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生日快乐”那里。

　　饶是大晚上，机场这条路依然堵车堵到不行，回来家都快12点了。

　　打开房门，房间里不出所料地只有玄关这一处声控灯亮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柳素依稀记得，前两天姜湛去了美国，新专辑里面的一首歌，有个地方不满意，他去了那边做修改。

　　她站着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忽然就生出一片怅然。

　　从前回到家，只要是姜湛不在，柳素总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一来是报告自己平安到家，二来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是现在手机攥在手里，她却不敢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意她是否安全到家，也害怕听到他说一句不再回来。

　　玄关的灯自动熄了，周遭瞬间一片漆黑，她惊了一下。

　　一赌气按下了一排开关，屋子里瞬间灯火辉煌。

　　茶几上的蛋糕礼盒突兀地跃入了眼帘。

　　柳素快步走过去，从礼盒透明的地方望进去，里面是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雪白的奶油上缀了一整圈鲜嫩欲滴的草莓，中间用巧克力酱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

　　“老婆，生日快乐！”

　　心脏忽地停跳了一拍，柳素拿起手机给姜湛打了过去。

　　提示音响了很久，久到她忍不住快要失去耐性，终于还是接通了。

　　“老婆，你下飞机了吗？”

　　柳素以为自己能沉得住气，可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

　　她咬着嘴唇，努力不准自己哭出声。

　　她一点都不奇怪，姜湛为什么会知道她今天的飞机回来。她的助理就是他的小迷妹，并且早就已经被他策反，成了他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了。

　　“我已经到家了，你在哪儿？”

　　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轻微的喘气声，还有一些室外的嘈杂。

　　“我在外面，蛋糕店的人忘记放蜡烛了，我出来看看哪里能买到。”

　　柳素抹掉眼泪，深吸了一口气。

　　“姜湛，你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也不等他回答，她立马挂断了电话。

　　她坐到了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蛋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想到了公司的一位前辈，二十几岁就把孩子给生了，之后事业照样风生水起，去年还拿下了金马奖影后的桂冠。

　　其实，柳素自己清楚，她并没有什么野心，也不是事业型的女强人，她干这一行，不过就是单纯地喜欢演戏罢了。

　　她想着，做出一个选择，其实就是那么一秒钟的事。

　　自己的老公想要孩子，那就生呗。

　　没什么大不了的。

　　忽然就开始期待起来。

　　生个儿子吧，她想。

　　眼睛像他那么黑、那么亮，鼻子像他那样高挺，嘴巴像他微微嘟着，唇瓣红艳艳的，又软又润。

　　还要像他那样，笑起来脸颊上有一个软萌可爱的小酒窝。

　　柳素想着想着，嘴角轻扬，温情地笑了。

　　门口传来一阵开锁的声响，下一秒，姜湛风尘仆仆地进屋，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心急火燎地跑回来的。

　　男人口罩墨镜棒球帽，全副武装，手里提着购物袋，里面装满零食饮料，还有两盒彩色的生日蜡烛。

　　“老婆，你——”

　　柳素在他拉下口罩的一瞬间，堵住了他的唇。

　　“老公，咱们生个儿子吧。”

　　姜湛一头雾水，女人勾着他的脖子，几乎挂在他身上，他因为拎着购物袋，只能单手搂住她。

　　“老婆，你怎么了？”

　　柳素亲吻他刀刻般线条锋锐的下颌，看见他的耳朵迅速红了个透。

　　她咯咯直笑，他是她见过最容易害羞的男人。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儿子肯定也是母亲前世的情人了。”她吮咬他发烫的耳垂，呢喃道：“快点，我等不及要见我的小情人了。”

　　她看到他眼中的错愕渐渐褪去，唇角轻轻扬起，浮出一抹她熟悉的、温情且宠溺的笑。

　　姜湛放下购物袋，收紧双臂搂紧她。

　　“虽然我有一点点吃醋，但……好吧，生儿子去。”

　　他将她拦腰抱起，一边亲吻她的唇，一边目标明确地往卧室走去。

　　柳素靠在丈夫的怀里，感受他炙热的体温和蓬勃有力的心跳。

　　她觉得很安心，内心充盈着幸福感。

　　“姜湛，我爱你。”她抬起头，寻找他藏着星海的眼睛：“我说过我爱你吗？”

　　姜湛笑起来，将她放到床上，倾身压着，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你说过，刚才说的。”

　　柳素挑起眉：“我这么小气的？”

　　“你才知道？”他失笑。

　　“那我再说一次好了。”她抚摸他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声说：“我爱你，姜湛，很爱很爱你。”

　　“嗯，知道了。”

　　他闭上眼睛亲吻她，清亮柔和的声线，淹没在她柔软湿润的舌尖上。

　　“我也很爱很爱你……”

　　柳素抱紧姜湛，感受男人炙热坚韧的力量充盈自己的身体，她爱这样的感觉，让人踏实、安心，仿佛停泊在港湾的船，在被夕阳烧红的云层下，呈现出一派平静祥和的安宁。

　　她想，她和姜湛一定会一直好下去。

　　他爱她至深，过不了多久，她还会有一个儿子，跟他一起来爱她。

　　柳素缓缓笑开，手指插进男人柔软的发根，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

　　这样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