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姐姐不好追》陆尚恩

18、宫变

　　章容推开门，径直朝字幅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人发现了密室。
　　他转动机关，从打开的暗门走进去，架子显然被人动过，有几本书甚至还摊开着。他神色凝重地一本本将其归位，又慢慢走了出来。
　　“大人，那来路不明的侍卫已经被我们扣下，就在旁边厢房关着呢。”等在门口的随从预感大事要发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走。”章容说罢，一颗心却还吊着，那位神明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不能被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撞破，不知对神明的大计有何影响？

　　“我自己进去便可，你们在门外候着。”章容吩咐了随从，便走进屋子。
　　周旻正闭着眼睛靠墙而坐，听到动静，也只是睁开眼看过来。
　　“阁下是何人？”章容问道，却发现这人有些面熟——慢着，这不是那日宴会燕王妃身后的人吗？难道燕王还有后招？
　　“章大人，”周旻道，“你可知自己有何罪过？”
　　章容何时被这样质问过，刚想呵斥他出言不逊，却冷静下来，觉得此人绝不简单。
　　“阁下这是何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周旻一字一顿地说，捆着他手脚的绳结竟然自动脱落了，他缓缓站起来，那一身假扮侍卫的衣服在一片黑色的浓雾中变成了长袍，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充斥着阴暗之气。章容露出惊骇的神色，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
　　“章大人真是有胆量，敢逆天而为。还是说，”周旻嘲讽地一笑，“你觉得这世间只有一位天神，就是和你做交易的那位？”
　　章容这才明白是神明那边出了岔子，心里紧张的要命，想佯装淡然，却被自己颤抖的声音出卖了。
　　“不知神明到来，是小人失敬了，但……”
　　下一秒，章容觉得自己脚跟离了地，像是被一股力量提了起来，一把剑已经悬在自己面前，而周旻却纹丝未动，连双手都背在身后。
　　“再给你一次机会，”周旻淡淡道，“是谁。”
　　章容吓得脸色发白，若是丢了这条命，他的计策也就是水中月镜中花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章容舔了舔嘴唇，”他平时……会穿金色的长袍。”
　　周旻一愣。
　　果真是东君吗！

　　“你们认识多久了？”
　　“数，数十年前，便有幸与神明结缘……”
　　周旻瞟了他一眼，章容立刻闭上了嘴。
　　这两位神明，看样子关系并不和睦。
　　“那他让你接下来做什么？”
　　周旻话音一落，章容便“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他也顾不得疼，忙爬起来，跪在周旻面前道：“神明说，大事将成，让我静候佳音。”
　　周旻又斜看了他一眼，刚想接着问，便听见外面一阵骚乱。
　　“不好了不好了！”
　　“燕王带兵攻上了皇上的寝殿！”
　　“快走快走！”
　　“护驾！护驾！”
　　周旻暗暗骂了一声，丢下章容，一掌震碎木门冲了出去，吓得门口的侍卫一屁股坐在地上，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章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他没想到周旻会横插一手，但对于燕王逼宫，似乎并不吃惊。

　　而皇帝的寝殿里，手持利剑的燕王李长英目瞪口呆。
　　他带着精兵一路强攻，杀进来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李长泽已经死了。他脸色发黑，一只手无力地从床边耷拉下来，嘴角还有血迹，地上则滚着一个半空的雕花酒杯，想来是中毒而亡。
　　“殿，殿下，现在……要，要怎么办？”一旁的亲卫也是头一次加入弑君的队伍，看见皇帝死在面前，慌得结巴起来。
　　李长英深吸一口气。他本身就是来取这无能皇帝的狗命，已经闹成这番模样，倒不是怕什么风言风语。
　　但，是谁先下了手？
　　“报——”另一个亲卫慌张地跑来，“殿下，靖王已经得到消息了，陛下在朝上就下旨让他即刻出发，人都出城了，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李长英哼了一声，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来了又如何？玉玺已经在我手里。李长泽昏庸无能，愧对列祖列宗！我今日就是要杀兄正道！”
　　“报——”又一个亲卫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讲道，“靖王动用了御林军的人！”
　　听到“御林军”，李长英脸色骤变。他知道靖王兵权在手，但御林军的职责是守卫京都，按理说不会接受靖王的调配。
　　“李长暄也是做足了准备啊。”他心里想道。
　　“怕什么，传我命令，‘麒麟营’全体戒备，靖王若要强攻，直接迎击！”
　　这“麒麟营”，便是燕王私下里操练的兵马。营中人马成为“麒麟卫”，他们分布于京都各处，如今接到命令，便会凝成一支队伍。
　　而养兵千日的钱财，还得归功于章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但他章宰相又能如何？我今日，就要做这皇宫的新主人！

　　繁华，有时也不过是过眼烟云。
　　此时京都的主要街道都有重兵把守，平日里小摊小贩所卖的油纸伞、姑娘家的胭脂首饰，甚至是包子馒头一类的吃食，都散落在街边，有些还被一脚踩上，不成样子。
　　平民百姓纷纷躲在家中，走在街上，还能听见屋里孩童的哭声。
　　午时刚过，却不见一丝日光，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味。
　　沈云轻正在醉烟楼和箫凤影吃午饭，本来应该在大堂的韩淳却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小凤，云轻，快跟我躲起来！”
　　“出什么事了？”箫凤影奇道。
　　沈云轻看向窗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宫变！听说靖王要带兵和燕王打起来了！哎呀我们还是快躲吧，保命要紧！”韩淳急的汗都出来了。
　　沈云轻猛地站起来。
　　“云轻！”箫凤影怕她要去那是非之地，“你就和我们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她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阵动静，桂姨正拉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不让她进小凤的房间，那小丫头却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哭喊着往前挪步。
　　“我说了不能去！”桂姨力不从心地喊道。
　　“别拦我，我要见沈姑娘！”那小丫头一个猛劲儿挣脱了拽着她的桂姨，趔趄了几步，扑通跪在沈云轻面前，大哭道：“沈姑娘，救救红珏小姐吧！燕王带兵进了皇宫，红珏小姐被靖王的人抓起来了！”

　　云轻心里一凉，二话没说就要走，被箫凤影一把拉住：“不行！云轻，外面太乱了，不能去！”
　　“我知道你为我好，”云轻飞快地说道，“但我必须去。我欠连家太多，不能不还。这镯子你拿着，”她摘下戴在手上的、秦姨过去买给她的旧镯子，看着箫凤影的眼睛。
　　“小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箫凤影已经双眼泪汪汪了，她知道自己拗不过沈云轻，只得看着她和那小丫头出了醉烟楼。

　　沈云轻来到皇宫正门时，两军已经开战，一时间鲜血横流，杀声震天。
　　她刚想问那小丫头红珏在哪里，却发现不知何时小丫头已经不见，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中计了。

　　御林军训练有素，又布阵严谨，李长暄此刻占了上风。
　　燕王的先行队伍节节败退，不少人已经背靠在宫门之上，被御林军团团围起，做着困兽之斗，场面甚是惨烈。
　　“殿下！我们马上就可以攻破宫门了！”一个亲卫高喊道。
　　“好！不要停，继续强攻！”李长暄回道。

　　霎时，一支火吹箭飞上高空，在顶点炸成了一朵红色烟花。李长暄抬头一看，燕王正站在宫门之上，手里拿着一把弓，居高临下，面带轻蔑地看着他。
　　下一秒，近一半的御林军瞬间倒戈，把长矛刺向了自己的同伴。可怜这些将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洞穿心脏而亡。
　　皇家之争，万骨将枯。

　　整个阵局都乱了，一时间，惨叫声和战马的嘶声不绝于耳。李长暄这才明白过来，燕王早已在御林军中动了手脚，他骂了一声，连忙勒紧缰绳，让战马退后几步，却没注意到身旁的“侍卫”正举剑刺过来！
　　眼看要躲不过去，另一把剑却从他身后而来，凌厉的一招破掉了进攻，李长暄连忙反击，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那假侍卫。他认得那捕风剑，却不敢相信。
　　李长暄猛地回头——
　　“云轻！”他惊道，“你怎么在这？”

　　“被人引来的，”沈云轻一边说，一边纵身一跃，骑在了那侍卫的马上，“你没有抓红珏，是吗？”
　　“我为何要抓她？”李长暄道，“你快走，这里太乱。”
　　沈云轻终于松了口气，却看向宫门，苦笑道：“走不了了。”
　　宫门大开，一排排麒麟卫披着重甲走了出来。他们脚步声沉重，踩在还未干的鲜血之上，又让这支队伍多了几分狰狞。

　　李长暄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把剑横在面前，也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