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爱人》沈碧萝

2、新的家政

　　乔凤翎随便换了件宽松的家居服，然后把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盘了个结，便拿着电动螺丝刀来到了箱子前，非常有仪式感的撸起袖子，蹲下。
　　洗澡前，她费了点力气，先用刀子，拆开了外边的硬纸箱，里面是个木头订好的集装箱。因为箱体很重，所有让原本上了一天班就很疲惫的她，大汗淋漓，萌生退意，只能先去洗个澡，舒缓一下神经再继续。
　　Mars之前的邮件中说，只要把钉子卸掉，里面一切都是组装完成的，只需按下开机键。
　　将箱子上的螺丝都卸下以后，乔凤翎用两只手将最上面的盖子移动了些角度，就露出的部分能看到是穿着皮鞋的机器人的脚。
　　这年头，机器人都要和人类抢衣服穿了。
　　乔凤翎发现他并拢的皮鞋之间夹着一个白信封，她又把盖子推开了些距离，机器人的手势放在肚子上面，手指曲起像是之前拿着什么一样，再根据信封的位置，可以想象，这个信封大概是从他手里被碰撞掉的。
　　她拿起信封，拆开，有些嫌弃地拿起里面的卡片，展开，里面是花体英文，写了一段，类似感谢你啊，顾客，选择了我们的服务，真的是很有眼光呢！废话了一堆，最后用了小两号的新罗马英文写了三行注意事项。
　　不能代替起重机。
　　需要充电使用，长期不充电可能导致机器人行动不稳定。
　　本机器脱离WiFi情况下无法进行远程服务。
　　现在的说明书都是这么简略了，乔凤翎忍不住摇摇头，将卡片放到一边，然后将遮挡着机器人的脸的泡沫取下来。
　　Mars说的果然没错，相似度真的是谦虚了，完全是睡着的本尊无疑了。
　　乔凤翎几乎是脱口而出，“好久不见，孔昱南。”
　　远在海外某个实验室内的孔昱南披着毛毯，困倦中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疲惫地撑着眼皮努力让视线在屏幕上聚焦。
　　一杯热可可放在他的面前，他敲击了几下键盘，那个端着可可来的人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略显无奈地说，“Janie，谢谢。”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视而不见。你到底要我怎样做呢？”
　　“Janie，我很抱歉。”
　　“你已经说了上百次了，我不想再听这句了。”Janie说罢，失望离开了实验室。
　　孔昱南摘下眼镜，揉揉自己的眼睛，手指划过眼角，他摸到自己贴的创可贴，不是因为外伤才贴，而是为了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提醒自己有个人，曾经很喜欢摸那颗痣。
　　乔凤翎忍不住伸手点了下机器人脸上痣的位置，做的真逼真，连脸上的小细节都考虑到了，还好没有给他配个傻乎乎的镜框。
　　在她手触摸到那颗痣的时候，机器人的眼皮睁开，眼球亮了下，嘴唇动下，“你好，主人。”
　　接着他坐了起来，扭动头部看了眼乔凤翎，微微笑了下，然后站起来。
　　乔凤翎发觉他站起来的过程特别迟缓，比正常这个年龄的人类还要缓慢，“你的行动力怎么那么迟缓？”
　　机器人的眼睛红了，“电量警报！”
　　乔凤翎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充电器呢？”
　　机器人特别淡定，一边警报一边回答：“搜寻完毕，没有发现充电器，只能采用无线充电模式，此模式开启后，需要12小时方可使用。”语毕，他就这么站着闭上了眼睛。
　　“你平时在实验室怎么充电？”
　　可惜机器人没有回答了，这个充电模式都没法回答主人问话，充电的手机还可以发信息呢！这一条记得写到报告上。
　　第二天早上，乔凤翎靠着自己的生物钟睁开了眼睛，很遗憾，她太依赖陈妈，以至于都没有设闹钟的习惯，更悲剧的是，她首次没有吃早饭就去上班——机器人依旧处于沉睡状态。
　　这个项目多么幼稚不成熟。她摇摇头，重重带上大门，离开了住所。
　　到达办公室后，都来不及放下包，立刻和Mars联系，希望尽快解决充电问题。
　　“这个机器人怎么运过来的？能过了海关？”
　　“在国外的电路板装好，然后拆分带回G市，G市不仅有条件制造机器外壳，同时，那里也是硅胶的产地，面部设计师在收到你的订单后已经先一步到达工厂开始制作。”
　　“拆分的话，你这是偷渡吧？你们在G市有工厂？”不，应该说是有地下小作坊。
　　“没有，我们走到是正规程序，和企业签署了合约，我们还有部分货单从这里发往其他国家。”
　　又是一个made in G市，大概G市真的是国际名片了，“我先不和你别的，机器人原装的充电器呢？断网环境也是要工作的吧？”
　　“我们的快递已经给您配送了一台发电机，当然是超静音，我们最新的自主研发，可以保证机器迅速充满电量。”
　　“我希望知道有多快能到货？”
　　“…我会给您格外赠些东西的。”
　　“赠品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变相的强买强卖，你不如直接给我我需要的服务。”
　　“我一定尽快告知你，不，尽快将货送全！”
　　“很好！”
　　晚上，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到家里，发现家里的客厅第一次用起了香氛，乔凤翎愣愣地看着戴着粉红色打底的小鸭子围裙的机器人在熨衣服，还播着甜甜的情歌，突然有种惭愧，一不小心，给孔昱南的plus版弄得娘们了。
　　似乎是感知到了她在看他，机器人利落地关上电源，将熨斗放好，站起来，百分之百恭敬地跑到她身边，就差一个您吉祥的动作，“主人，你回来了，需要给你做个按摩吗？”
　　乔凤翎忍着自己快要飞起的下巴，决定顺着聊，“你还会按摩？”
　　“上网搜索教程，点击学习。”这个机器人就站在那里傻呵呵地上扬着嘴角，待了五分钟，“已经学会了，主人。”
　　乔凤翎有点怀疑他学得到底正不正宗，这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恶习，机器人怎么能拿来就用呢？简直是主张歪风邪气！但是她转念一想，觉得脚上面应该也没什么死穴，人还是稍微心大一点活着比较开心，“以后我每天回来呢，你都给我准备好洗脚盆，我洗好脚，你就给我按摩一下，知道吗？”
　　“是，主人。”
　　“好了，去给我准备洗脚水吧！”
　　“是！”
　　虽然嘴上吩咐它行动，乔凤翎却拿出了手机，在备忘录记下：强行取悦主人，夸大事实，机器人一点都不实在，沾染了设计者的油腻，印象分….很差。
　　不过，不能否认，他真的有学到精髓，因为太舒服，所以，乔凤翎直接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
　　乔凤翎感觉自己呼吸不那么畅通，主要是呼气之后气就反弹回到了自己脸上，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她蹙了下眉，微微张开眼睛，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她是在自己的床上，这个人是谁？她的意识逼着她将睡意完全驱散，“吓我一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机器人毕恭毕敬地将左手放在右手腕上，恭敬地说：“叫你起床啊，主人！不是说不能听到太大声的刺激，必须要轻声还必须叫醒你吗，主人？”
　　“好了，做的不错，我已经醒了。”他突然那么乖巧，让乔凤翎忍不住脑袋里浮现戴着黑框眼睛对她笑的孔昱南，曾几何时，叛逆的少年也是有过腼腆的时期，不过，这个时期真转瞬即逝，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在河边打人，她大概根本不相信，他的眼睛那么吓人。
　　机器人乖巧地说：“既然你醒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马上摆上餐桌。”
　　乔凤翎看他转身打开门，又想起某个午后的小河边凉亭，他背对着她放下书包，爽朗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说了句：“以后，我还没完全睁开眼的时候，记得亲我一下。”那天，如果真的那样做了，或许，我们都不会走的太远吧，孔昱南？
　　“是，主人，不过，眼睛睁开的角度，我该怎么确认呢，主人？”
　　头好疼，机器人真的是很较真，一点不能随机应变，这一条也一定要写进报告里面，“你随机选择吧！”
　　接下来的几天，机器人都是按时工作，不偷懒的好员工，直到这一天，乔凤翎被乔善至通知去相亲，她只能先和机器人远程交代了下自己要晚回去，需要准备热水，她要洗澡。但，机器人不知道什么故障，竟然在正餐刚上来，她才吃了一口的情况下来电话告知她，不小心点了厨房。
　　乔凤翎几乎是立刻从餐桌前站了起来，不顾相亲对象的一脸茫然，“什么？你干了什么？我马上回去！”
　　她利索地拿起身上的方巾，迅速擦了下嘴角，一边拿起包，一边和对方说句抱歉，以跑马拉松的劲头，冲出了餐厅，在门口，丝毫不意外，撞到以为戴着棒球帽，穿着一身运动衣的墨镜男。
　　她赶紧和人道歉，见男人并不追究，便又鞠了几个躬，迅速撤离该店门外，以防遇到熟人。
　　戴着棒球帽的男生在她滑稽的背影后面，低了下头，嘴角微微上扬。
　　刚用钥匙开了公寓的门，乔凤翎冲进门，带上大门，就喊，“就说机器人很不靠谱吧！你说说你，没事瞎尝试什么….”她边说，边疯狂按着门内右侧的走廊开关，却发现怎么都不亮。
　　这时，她听到了轻轻地搓揉地板的鞋面的声音，迅速回身。
　　“生日快乐，主人。”黑乎乎的房间突然有了烛火，不过他和烛火靠的有点近，配上那张笑脸怪吓人的。
　　“你把电闸关掉了吗？”搞什么，以为整个家都瘫痪了，因为电费太高，欠费了？
　　“不，我升级了下房间的线路控制，更符合消防安全，还有给主人惊喜的时间。”
　　“很厉害嘛！”撒谎很有水平。
　　“谢谢主人夸奖。”机器人看着她，将蛋糕上的蜡烛凑到她鼻尖正前方一根手指的距离，“许愿吧！”
　　乔凤翎有些无奈地撅了下嘴，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就张开，迅速吹灭了蜡烛，房间里的灯也在蜡烛灭掉的同时亮了起来。
　　“主人，你许了什么愿望？”
　　“生日愿望三个，前两个一定要说出来。”乔凤翎看了机器人一眼，他歪着脑袋，看上去是在努力接受新的东西的样子，让她想伸手抓抓他的耳朵，“第一，以后不要叫主人，要叫小翎，第二，无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都无条件原谅你。”乔凤翎说完第二的时候，心底涌起一股苦涩，她强颜欢笑地看着机器人。
　　机器人笑着重复说：“无论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都无条件原谅你。”
　　是出现幻觉了吗？这个满身都是钢铁的家伙，只是重复她的话，为什么会心跳加速感觉它情话满分？看来报告里面要加点…..乔凤翎自嘲地笑出了声。
　　机器人一副你怎么了的表情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送她去医院看精神科，不，他本身就具备简单的检查功能，“识别不了您的表情的含义。也给您做了全身扫描，并未有什么异常，只是脑部有部分特别兴奋….”
　　乔凤翎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狼狈，“没什么，条件反射而已。”
　　机器人突然感性地说了句，“小翎，刚刚转身的表情是失望。”
　　乔凤翎被她那声小翎弄得有点想哭，再不能让他这么待着了，她硬生生地命令道：“你在哪儿瞎解读什么，还不给我去倒洗脚水！”